罗煞心中一跳,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子。男子冲她一笑,青缎朝靴自她指尖抬起,淡金曼陀罗锦袍一旋,已撤身向后退了一步。罗煞还没爬起来逃跑,刚才抓回她的那名护卫飞羽,便已经抽刀在手,一脚踏上她的胳膊将她禁锢在地,俯身抓过她的手便要砍!围观百姓都被惊变吓得呆了呆,反应过来时就见飞羽执刀在手,要将那细瘦的黑爪砍下,有些胆小的飞快闭上眼睛。白刃在阳光下闪着寒芒,雪亮刀光映得那锦袍男子眸底一片笑意森森。大刀高举,在空中一顿,蓦地杀气迸出,倏然便砍了下去!人群中有人失声轻叫,锦袍男子笑意不变,大刀势如破竹劈下,却在此时,一声厉喝!“放肆!”刀身一顿,堪堪在手腕之上半寸距离停住。众人悚然望去,但见那被踩在地上的脏乞丐,仰头直直盯着晋王殿下,眼神不避不退,竟隐有咄咄逼人之势!此时人们方才惊觉,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那声铿然厉喝,竟是出自那乞丐之口!人群中轰然一声便炸开了。刚才胆小闭眼的人此时都睁大眼睛望着那小乞丐与晋王对峙,那乞丐虽被踩在脚下,可气势却凛然刚烈,乌黑双眸灼灼望向晋王,没有丝毫惧意。这乞丐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竟敢对堂堂王爷说“放肆”,真是胆大包天。而那刚才执刀砍人的飞羽,此时握着大刀,略带犹疑地望向自家主子。锦袍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对那一直紧盯自己的乞丐很感兴趣。“你竟说本王,放肆?”低悦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微的不可置信,浓浓的玩味与杀气。罗煞咽了口吐沫,眨了眨眼睛。刚才那声“放肆”的确是她在迫不得已之下喊出来的,因为她若是不喊,此时自己便已经是废人了。而这两个字既然喊了出来,她便再无法收回。事已至此,索性便豁出去搏一搏。“晋王殿下,请问我犯了什么罪,你要命人砍我的手?”罗煞仍被飞羽踩在地上,她艰难仰头,望着那深澈如寒潭的黑眸,一颗心乱跳不已。然而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眸色清亮,灼灼望着锦衣男子。男子长眉一挑,低低地笑起来。“你方才,扑过来要偷我的玉佩。这玉佩乃父皇所赠,御赐之物,岂是你一介贱民可以染指的?”罗煞闻言,学着他的模样也挑了挑眉。“小民冤枉!”罗煞仰天大吼一声,震得三丈之内的人都捂了捂耳朵。“殿下的玉佩好好地挂在腰间,小民什么时候偷得了?此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殿下不要血口喷人!”那男子未想到这小乞丐会来个死不认账,遂蹙了蹙眉,“你没偷得是因为你没本事偷得,但你方才已对御赐之物起了觊觎之心,只砍你一双手,算是轻的了。”他这是,在威胁自己?若是自己再胡搅蛮缠,他便不只是剁手这么简单?罗煞心中忽生一股狠意,自己好端端干活,竟碰上这样一位瘟神!“殿下凭什么就认准了我对你那玉佩心怀觊觎?难道殿下有窥心之术,小民心中想什么,您也猜得出来?”“哼!”男子一声轻哼,拈起腰间的玉佩,指着上面一痕黑印,道:“方才你没能扯下它,你手上的黑泥却留了点在上面。证据确凿,我看你还怎么狡辩!”罗煞咬牙,那玉佩之上确是有自己的爪印!哼,爪印就爪印,谁怕谁!“启禀殿下,爪印之事小民自有解释。方才我靠近你之时,发现您那玉佩之上落了一只放屁虫,小民想那么精贵的东西怎么能让放屁虫给污了?于是便好心伸手,将那放屁虫赶跑了,因而留下了黑印。殿下明鉴,小民一心为了殿下,殿下万不可错怪了小民!”罗煞铿然有力地说着,语速极快音量极大,如一串炸雷响在众人耳畔。众人晕了晕,放屁虫?好吧……“你放屁!”正当众人被罗煞的话弄得晕乎之时,忽地一声娇斥,蓦地自锦衣男子身畔响起。众人一看,原来是那位晚照姑娘,一张娇颜气得绯红一片,自锦衣男身侧翩然而出,玫红裙裳旋转若蝶,两步走到罗煞身前,指着她便厉声道:“狂妄贱民,胡言乱语!”罗煞被指了鼻子骂,表情却不变。她知道自己的命捏在谁手里,这女人骂得再响,也不过是那瘟神身边的一条贵宾犬,叫得骂得,生杀不得。锦衣男眉一皱,他身边立即有人步出,将那晚照给拉了下去。罗煞望着那晚照被拉下去前不甘的表情,心中了然。这女人太不懂事,她以为顺着堂堂晋王的意思,将她骂上一顿便可得男人欢心了?真是蠢女人,那瘟神给她的位置只是在身侧,如今她竟擅自走到他面前指手画脚,怎能不让他厌恶?罗煞抬眼望着锦衣男眼底的不屑,心中暗叹,这晋王,果真凉薄。方才还抱着人家你侬我侬,如今说翻脸就翻脸,半分情面都不留。罗煞心中揪紧,他对待自己的女人都这般冷漠,更何况是得罪了他的自己?果然下一刻,罗煞便听到锦衣男轻轻缓缓地道:“天子脚下,皇城之内,亲王驾前,你偷盗在前,狡辩在后,胡言乱语,不知悔改。本王砍你一双手,看来是错的。本王,该砍你那颗——脑袋。”话音一落,手一挥,飞羽会意,手一翻一把将罗煞的脑袋按在地上,雪亮大刀再次扬起。罗煞心跳如擂鼓,拼力要从地上爬起,可飞羽武功卓绝,她拼尽全力也动不得一分。牙齿紧紧咬上嘴唇,殷红的血自唇边低落。手指狠狠抠住青石地,指甲应声而断。“刷!”地一声,大刀凌空劈下!罗煞猛地闭眼,穿到异世七日,一刀被砍死。老天爷,你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