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雨凌苑时,烟云鬼鬼祟祟地将罗煞拉进屋内,小声地问罗煞去哪了,两个时辰前皇后娘娘派人传召罗煞与蓝灵依去太子殿。当下罗煞心头一颤,定是太子将昨夜之事讲给皇后娘娘听,所以才要召见她吧。“姑娘,我四处找不着你,所以擅做主张派人回皇后娘娘,说您身子不舒服所以不能前去。”烟云轻声说道,就怕罗煞会生气。“你做得很好。”罗煞很感谢她为她解围。这次没去见皇后娘娘是躲过一劫还是错过机会罗煞不得而知,但是罗煞很明白,以皇后的为人处事,她这次的召见定是有很深的用意,一个权倾朝野的皇后不会去为一件无意义之事而费心。又或许……她这次要见的人,根本不是她。外面一片嚷嚷声,好不热闹。拉开门走出去,望着领着皇后的赏赐从太子殿回来的蓝灵依,她被五位姑娘团团围住。她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皇后召见她说了些什么,蓝灵依也没明确地说,只是随便敷衍几句。唯独楚晚晴与罗煞站在门前冷望聊得起劲儿的她们,楚晚晴的眼睛仿佛快喷出火来,她轻倚在木门上侧,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只被皇后娘娘召见一次而已,用不着如此得意。”顿时,鸦雀无声,目光急速凝聚到高傲的楚晚晴身上,她纤手一抬,笔直地指向罗煞:“可惜了罗煞姑娘,在这关键时候竟身子不适,否则一定也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罗煞无奈地叹口气,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她似乎将她与蓝灵依当成了眼中钉。只见蓝灵依挑衅地朝她娇媚一笑,然后故意将皇后赏赐的玉如意轻轻地托起:“方才皇后娘娘怎么说来着……”佯作沉思地问她的贴身丫鬟。“皇后娘娘赞姑娘大方而得体,秀外而慧中呢,还说……若太子能有这般乖巧的太子妃是他的福气。”那丫鬟得意地说。楚晚晴的脸色早已铁青了一片,冲上去就给了那丫鬟一个嘴巴子,鲜红的五指血印在丫鬟嫩白的脸颊上格外骇人。“臭丫头,这儿哪轮到你这身份卑贱的东西插嘴!”蓝灵依的脸色一变,凌厉的目光射向蛮不讲理的她:“楚姑娘,打狗也得看主人吧!”“怎么,你要替她出头?”楚晚晴推开挡在她前面的几位姑娘,战火似乎一触即发。原本怒气横生的蓝灵依突然退让了,她扶着那位挨打的丫鬟离开这里:“敬儿,随我进屋,我帮你敷脸。”楚晚晴笑得极为得意,罗煞却暗笑她的不成熟,表面上她是赢了,可她早在昨夜扑往太子殿下怀中时就输了,今日又因妒忌与蓝灵依的争吵更是让她彻底输了。气质、理智、聪慧、端庄她哪一点都比不上这蓝灵依。蓝灵依,不仅相貌美若天仙,忍耐与才智更是胜人一筹。罗煞望望已经看得咋舌的烟云问:“你怎么看?”她轻笑:“烟云在宫中有四年,第一次见如此放肆的秀女。”“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这个皇宫原本就不够平静,又怎能令她们静得下来?”也不管她的话烟云能不能理解,罗煞说完就转身回房。罗煞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确实有点饿了,就吩咐烟云为她准备了些膳食。看着对她百依百顺的烟云,罗煞相信她能懂她的话的意思,因为她并不是个笨人。“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黄昏已近,罗煞坐于案前翻阅着《孙子兵法》。烟云怕罗煞看伤眼睛就为她掌起一支烛火,还细心地为罗煞熬了一碗清汤,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才滑入喉中就有清凉之感,冲淡了罗煞一日下来的疲劳与烦躁,真是个体贴的丫头呢。“姑娘,你看的是《孙子兵法》?!”她在为罗煞收拾已经见底的清汤碗时发现了罗煞看的书名,竟然惊叫了起来。“嗯,怎么了?”罗煞依旧翻阅书籍,并没抬头。“我第一次见女子读这书。”她别有深意地停了一下,又道,“姑娘确非一般女子。”罗煞终于抬起了头,望着淡笑的她好一会儿,再揉揉疲累的双眼:“烟云,你为何入宫?”“家里穷,就将我卖进宫换些银两。”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丝毫没有伤痛的样子。这也是罗煞疑惑的,与她相处了两日,罗煞对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很想摸清她的底细。当罗煞正想继续追问下去时,一位公公来传话,说是谨姑姑请她们前往正堂,有很重要的事要吩咐。众姑娘皆聚集到正堂等待着谨姑姑宣布所谓的“重要的事”。谨姑姑依旧是那张千年不变的寒冰冷霜表情,冷冷地道:“方才皇后娘娘那儿传下话来,每位姑娘要在九日后于太子殿拿出一幅绣品,若完成不了或手工不够精致,入不了皇后娘娘的慧眼,就会被取消选妃的资格。”“绣品?那简单……”此次来选妃的姑娘们,花容月貌自是不在话下,刺绣描花更是等闲之事,一听此话都在窃喜,跃跃欲试。谨姑姑拿出一匹长宽各十尺的白色丝绸绣布,说道:“娘娘出的题目为‘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烟迷金钱梦,露醉木蕖妆。’”说罢就为每人分发一块绣布,要她们好好解题。回去的路上,罗煞听到姑娘们的窃窃私语,都在为皇后娘娘的题目而愁。“皇后娘娘到底是要我们绣秋景还是花朵?”薛若喃喃自语一阵。“又或者是秋风中的花?”程依琳一句话赢来众人的附和。“你们都说错了。这两句诗出自《曼陀罗》,我想娘娘所说的定为曼陀罗之景。”蓝灵依缓缓地说道,随后低头浅吟:“雪绒花开雪融喉,一壶冰水饮情愁,三步一叩首,五步一回头,谁把岁月偷,谁在心中留,若能与花比俊秀,我愿齐雪同作寿;曼陀罗绽漫山灿,一片红粉染青川,两支两痴缠,不羡双飞鸾,世人皆笑看,唯君对花叹,只求今生同渡船,盼得来世永相伴。”众人皆叹蓝灵依的才情,真是位才女,一语惊醒梦中人,也解开了所有人正愁的问题。在厢房内,罗煞却是单手撑头,望着那匹雪白的丝绸发呆。皇后娘娘怎会出这样的题目,曼陀罗!难道她酷爱曼陀罗?可是罗煞却从未听闻皇后有这一爱好。烟云奇怪地望着不动的罗煞问:“姑娘怎么还在犯愁?方才蓝姑娘不是已经将题解开了么,难道有什么不对?”罗煞将丝绸放下:“烟云,皇宫内哪儿有曼陀罗?”“唯独雪妃娘娘所居住的承欢殿附近有,其景观堪称举世无双。”“雪妃娘娘喜曼陀罗?”罗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烟云,她记得在凤栖宫有大片大片的曼陀罗。烟云点点头说:“倒不是雪妃娘娘喜欢,因为皇上酷爱曼陀罗,所以雪妃娘娘为讨皇上开心,从天下各县郡弄来千百来株优良花种,每年万花齐放,其景观撼动人心。”她的语音方落,罗煞就跑了出去,也不顾烟云在后面的喊声。才跑出东宫没多远,罗煞却又茫然地止住了步伐。她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细问烟云,这偌大的皇宫里承欢殿到底在哪儿,要是自己瞎撞走到哪儿才是个头。这时候,罗煞突然想起了昭瑰公主,一溜烟儿地跑到露晞殿。“我要去承欢殿。”刚一进门罗煞就紧紧地握住昭瑰公主的手,眼睛放光。“好吧,云儿,带罗煞去承欢殿。”昭瑰公主看出罗煞眼中的急切,并没有多问什么就让侍女领路。月上帘钩,淡荡初寒,晚风袭人,絮落无声。也不知在这皇宫兜兜转转地走了多少圈,罗煞的脚板已经开始生疼。始终未与云儿说话的罗煞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还有多远?”又走了几步云儿才停住步伐,指着前方说:“到了!”罗煞朝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在淡金漆红的赤红宫门上,清楚地写着“承欢殿”三个大字,即使在黑夜也是金光闪闪,门两旁笔直地站着的四名侍卫于两侧把守着。让云儿先离开之后,罗煞开始犯愁到底应该怎么进去。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发现雪妃带着一群宫女从不远处走来。罗煞心生一计,待那些走过时低垂着头,紧紧跟在队尾,蒙混进入承欢殿。乘人不注意,罗煞又一溜烟儿的跑开了,朝殿后走去。后殿,园中密密麻麻地种满千百来曼陀罗,可惜花期已过,举目望去,飘尽妖艳,凋零枝犹在,路径残香已散尽,独留空空芳园悲寂寥。她来的不是时候,无法目睹万花齐放,但仅就眼前的情景也可想象得出那盛开时的情景定为奇观,艳冠天下。忧伤之情不禁泛满心头,罗煞喃喃地吟起:“花开三途不见叶,叶回忘川已无花。”“谁在那里?”一个冷到极点的声音划破这寂静凄凉的花园,显得格外森然。罗煞借着月光望着前方那一抹身影缓缓地朝她靠近,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在这儿,难道是皇上?不对,从衣着身形上来看倒像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随着他缓缓地朝罗煞靠近,借月光微弱的照耀隐约可见其容貌。发如青丝,丰姿飒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也许是他炯炯双目中那暗藏的忧伤感染了罗煞,看着他罗煞不自觉地出神,他……是谁?本书源自看书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