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还真是善解人意,这小倌生的倒是细皮嫩肉的,只是,今儿我倒想要个美女。”凤倾玦眉眼间说不尽的风情。玢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妈妈,张妈妈立即会意地领着那名叫云儿的小倌退下去,凤倾玦清楚地看到那小倌眼中的哀怨,不过她根本就不为所动。生的好看的男人她见过太多了,独孤炎和火煊已经是顶尖的了,更何况,两人对她情深意切。再加上凤曜国里男宠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不用刻意寻找,以凤倾玦凤倾玦的身份,有多少男子上赶着爬上她的床。倒上一杯酒,凤倾玦眯着眼饮下,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很。没过多一会儿张妈妈又领着一个美人进来了,凤倾玦根本连头都没抬,任她是怎样的美女,她都不感兴趣,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云纱见过凰主。”声音柔柔糯糯,光是听声音就惹人欢喜,会装可怜的女人,天底下的男人,个个儿都喜欢的不得了,只是这声音却是让凤倾玦熟悉得很。缓缓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饱经沧桑的忧郁眸子,以及那张熟悉的面庞。只见她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迎春髻上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另点缀珠翠无数,一团珠光宝气.秀丽的黑发披散下来,映着如雪的皮肤。她施过礼后,双凤目微微下敛,静静地伫立,妖娆的身姿却显得几分孱弱,华丽的妆容也无法掩饰那淡淡的忧郁。竟然是她?!凤倾玦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烟云,而且她已改名叫了云纱。云纱……烟云……罗煞……“凰主,独自饮酒当真没趣儿,奴家陪您一杯。”云纱端起琉璃盏,玫红色的酒液倾泻而下。凤倾玦凝视着云纱笑意盈盈的眉眼,慢慢阖了一下眼,只觉得掩在袖中的手不可遏止地颤抖着。过了良久,她才压下心头的惊愣,慢慢伸出手去接过了云纱奉过来琉璃盏。那琉璃盏中的酒液是胭脂红的颜色,散发着醇厚的酒香,让凤倾玦恍惚觉得这是一琉璃盏血。她接过琉璃盏一饮而尽,没有品尝到酒香,反倒品到满口苦涩。烟云她为何会流落至此?凤倾玦放下琉璃盏,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拉住云纱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畔,笑吟吟地问道:“云纱,你在神仙楼呆了多久?”云纱依着凤倾玦,微微笑道:“云纱来到神仙楼两年多了。”“这么久了?”凤倾玦握住云纱的手,万分深情地望着这淡如孤梅冷月般的女子:“那……还是处子之身吗?”玢媛喂了云长歌一杯酒,听见凤倾玦的话,笑意吟吟道:“公子,凰主是看上了云纱了。”云长歌斜倚在椅子上,闻言淡淡挑眉道:“真没想到,凰主还男女通吃!”玢媛笑道:“凰主,你若是喜欢云纱,今儿个倒是来对了。云纱来了两年多了,至今还未曾下海,张妈妈定了今日为云纱的好日子。凰主如果喜欢,今晚有机会成为云纱的入幕之宾呢!”凤倾玦听玢媛说云纱至今未曾下海,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一丝表情也不露,装出惊喜的样子,道:“姑娘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还是个清倌儿?”她抬手托起云纱的下颌,眯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叹息道,“这么俊的小模样,倒真是让人又怜又爱,少不得一会儿,我要为你捧捧场了。”云纱眉尖一蹙,因凤倾玦离得她较近,所以看出了她的不乐意。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云纱脸上便荡起春风般的笑意,让凤倾玦几乎怀疑,方才她的蹙眉只是错觉。到底要如何地隐忍,才能将心底的情绪掩饰得这样好?凤倾玦慢慢放开云纱的下颌,笑饮了一杯酒。云纱执起竹筷,为凤倾玦夹了一筷子酥肉,轻声道:“凰主抬爱,云纱感激不尽。”凤倾玦张口将云纱喂过来的酥肉吃了下去,慢慢咀嚼着。玢媛笑道:“凰主果然对云纱有意。只不过,我们这云纱性子虽温柔,脾气却是倔得很。这几年,也不乏一掷千金的公孙哥儿看中了她,可云纱从未应过,说是到了今年生日自找有缘人下海。今日,恰巧就是我们这云纱的生日,凰主来得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我们云纱的有缘人呢!”凤倾玦黛眉一蹙,原以为她在此地会受尽欺凌,谁知,原来好好的。如此,凤倾玦胸臆间方才堵着的那口气愈发郁结了,心中也越发如同猫爪一般得难受。云纱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清澈的乌眸流转,轻声道:“凰主吃酒啊。”云长歌神情慵懒地倚在桌畔,对玢媛道:“玢媛,不如你奏乐,让云纱唱一曲,也好让凰主见识见识云纱的天籁嗓音。”玢媛娇嗔地横了云长歌一眼,笑道:“也好,云纱,你要唱支什么曲子?”云纱起身道:“云公子,凰主,不知可曾听过贺铸的《望湘人》?”云长歌手中擒着骨玉瓷杯赏玩,薄唇微挑道:“倒是没听过,你只管唱来。”云纱向云长歌和凤倾玦微微一笑,玢媛抱着琵琶,两人退到屋内正中央。一轮琵琶的前奏过后,云纱便开始婉转吟唱。一时间,诺大的斗室内,皆是轻灵优美的吟唱声。“厌莺声到枕,花气动帘,醉魂愁梦相半。被惜余薰……记小江风月佳时,屡约非烟游伴。……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果然是天籁般的嗓音,说起来,凤倾玦竟不知这丫头的嗓音如此之好。月满,花满,酒满。一室的水月镜花,天籁之音,让人心神摇曳。可凤倾玦却不忍去看云纱脸上春花般的笑容,侧过脸,端着酒盏,慢慢地品酒。心中却并不能平静,似乎有一股苦涩悄悄地蔓延而上,梗在了喉间,似乎只要她一张口,便会喷薄而出。云长歌倚在案旁,五指微曲,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打着节奏,薄唇轻勾,笑得极是惫懒悠然。他倒是自在悠然得很。一曲唱罢,云长歌首先鼓起了掌:“云纱姑娘的歌声真是美,想当年,我也曾遇过这样的好嗓子,只可惜,唱的不是如此美的曲儿。”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凤倾玦,却发现凤倾玦根本就不为所动,自讨没趣儿地不再说话了。“公子谬赞,云纱就先退下了。”云纱低垂着头退出了房间。凤倾玦也不理会云长歌,待云纱离开,她也随后出了房间,,她现在比较期待一会儿云纱会以怎样的方式选择入幕之宾。神仙楼人多眼杂,直接去找云纱根本就不现实,凤倾玦偷偷唤来了墨桓,让他去找竹诺。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云顶山庄的凤倾玦,不是罗煞,竹诺自然是能少用就少用。但唯今之事只有竹诺亲自去,才能让云纱相信凤倾玦就是罗煞。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摆的簇簇红梅,凤倾玦的思绪不禁飘回三年前,那时候她还是喜欢梅花的,尤其是红梅,孤洁冷傲。正在凤倾玦愣神儿的时候,红梅丛中有一女子着柔嫩的鹅黄色轻绢衣裙翩然而出,衣裙上笼着粉色攒银丝线绣的重重莲瓣玉绫罩纱,如烟雾一般。金光烁烁的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裙摆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晶石,光辉璀璨。与她华丽夺目的衣衫相映的是满头参差不齐的水晶流苏挽起的青丝,逶迤夜空里如明月一般夺目飘逸。每一次舞动间,枝上的梅瓣纷纷扬扬拂过她的云鬓青丝,落上她的衣袖与裙裾,又随着奏乐旋律飞扬而起,漫成芳香的云,仿佛红花是出自她的呵气如云。寒夜里,更显轻薄罗衣下纤纤娇躯散发出的浓郁芳香冲淡了梅花的清馨,中人欲醉。她身姿轻盈飘逸,婉如游龙,翩若惊鸿,柔美自如的舞姿宛若凌波微步一般。比之凤倾玦当年的飞扬轻曼,她更偏于以纤柔的身姿舞出如醉的妩媚之态。云长歌的目光被吸引,不禁如痴如醉。众人都看得又惊又愕,那女子蓦然旋身,秋波流盼,星眸欲醉直如勾魂夺魄一般。那女子如荷瓣一般娇小的面庞恍如桃花玉面,耀如春华。她的体香芬芳馥郁,在座的已然沉醉。凤倾玦极好地掩饰去眼中的惊讶,想必这舞她已经苦练许久了吧,以前的烟云是不擅长这些的,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一舞结束,云纱折下台上的一只红梅让旁边的侍女交到凤倾玦手中,转身离开了。凤倾玦把玩着手中的那支红梅,神色如常。“凰主当真是好福气,云纱姑娘格外青睐你呢。”云长歌勾起一抹浅笑,不过在凤倾玦眼中这抹笑容却是奸诈得很。凤倾玦由两个侍女引路,出了大厅,沿回廊而行,转入神仙楼最北边一间房。在房门口,凤倾玦从袖中掏出两个银锞子打发走了那两个侍女后,她推门入内。屋内陈设精美,轩窗木雕,牙床软枕,薰香细细。云纱着一袭红色衣衫折着腰俯在地上,她的整个上身折下来,呈一种舞的姿势。听到门响,云纱慢慢地抬起头。白皙的脸庞在灯光里,带着一种焕发的莹润,额头上有着细微的汗意,很显然是方才在舞。之前的云纱,虽然总是浅浅的微笑,却给凤倾玦一种疏离的感觉。如今的云纱,虽不笑,可凤倾玦却看得出,她似乎重新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