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你怎么了?楚隽站在门口,脸色沉浸在灯光的阴影处,看不真切,至少光听言语并不是非常的关心。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在他这番语气面前,生生有了转变。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不太舒服。我走出去,楚隽上前拉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手里。我感觉到疼痛,低头看着我们双手交握,我以为他会有话要说,可我小小的等待终究落空,既然累了,早点休息。嗯。心头有些闷闷的,我也没有多说什么,躺在**,依然是和从前一样的拥抱,可是感觉总觉得不太对头。我翻了个身,看着楚隽的俊脸,用食指轻轻的描绘着他的五官,每一处都叫我爱的很深。本以为可以解决唐墨研这件事后,终究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我总觉得楚隽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更觉得有种会离我越来越远的错觉。我努力的不去想,将自己深深的藏进他的怀抱,楚隽伸手抱住了我,亲昵的摸着我的头发,怎么了?没事。我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楚隽,明天晚上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可以吗?因为还没有确定,所以我想等确定之后再告诉你。楚隽愣了些许,才轻声应道。我咬着嘴唇,在他怀里慢慢的睡去。第二天醒来,楚隽已经离开了,我看着时间也才6点,因为闹钟响了,摸着身边的床铺已经冷了,不知道他究竟何时离开的。起床梳洗,发现宝宝已经醒了,乖乖的躺在婴儿**,不哭不闹的,样子很是乖巧。我很欣慰,至少宝宝很懂事。简单的梳洗之后,我就给宝宝洗洗脸,把屎把尿,然后冲奶粉给他喝,借着就坐在床边发呆,等着妈妈到来。天色一亮,医院忙碌的一天就又要开始了,护士来量体温的量体温,做晨间护理的做晨间护理,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医生就来查房了。宝宝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各方面情况都很正常。这样吧,再住两天就出院吧!昨天开始医院里收治了好几个烧伤患儿,为了避免感染,你们也早点出院,回去养养就好。好的,医生麻烦你们了。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微微笑着,妈妈没过多久就过来送早餐了,却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我看到妈妈的脸色就觉得不对,立刻问道,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妈妈把早餐拿出来,给我放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是你爸!爸爸怎么了?最近他正式开始接受康复训练,你也知道的,那样子的康复训练医生也说就算是年轻人也需要相当的毅力才可以坚持的。你爸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是很利索,要坚持下来是一个非常大的工程。就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身心疲惫,想要放弃。还跟我说,就算一辈子要躺在**,也不想要我把屎把尿的,他想住到养老院去,不再麻烦我们。妈妈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她爱了爸爸几十年,怎么能忍心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公那个样子,就算心疼爸爸一辈子站不起来,也会一直守着下去。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曾经家里的顶梁柱,遇到了这种事,坚持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坚持,就需要自己的老婆女儿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对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是种伤害。我知道爸爸虽然出轨,虽然做错过事,但自尊心是和所有男人一样的强烈的。他能提出住到养老院去,已经是几番纠结下的决定了。我沉默,爸爸和妈妈的心情我多少都能理解,万一哪一天我也是处于这种角色,那么我该怎么办?这样吧!妈妈,今天我去看看爸爸再说好吗?你也别担心,至少爸爸是不想我们担心才会这么说的。好的。吃过早饭,我等宝宝挂上水之后就出去了。首先我去了妇科挂号抽血,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了,至少有个医生的答案会更加缓解我心头的坎坷。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出门买了一只百合花,然后去了监护病房。意外的是,这一次没有碰到白沛林。我看着大门开着就走了进去,却被护士拦住了。不好意思,这里不能随便进出。我知道,我是白沛林的朋友,我只是想来看看顾圆,一会儿就好可以吗?我不会到处乱走的,我只是想把这花给她,看看她而已。我看着这个护士听到我说白沛林的名字,然后微微一笑,原来是白医生的朋友。这样吧,只有五分钟,可以吗?我笑着点头,然后就进去了。顾圆还在沉睡,并没有醒来,鼻子上戴着吸氧管,身上还插着胸腔引流管,据说是昨日突然发病,再次手术了。我看着顾圆苍白的脸色,是如纸的惨白,和她漆黑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种黑白色,是带着死亡的讯息的。我心里很痛,闭上眼睛似乎就看到她将我往旁边一拉,自己抵上去中枪的样子,然后躺在血泊里,闭眼不醒,再也不曾睁开眼睛过。我将那朵百合花放在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瓶子里,这是顾圆最喜欢的花了,我想每天送给她一株,希望可以等到她醒来。小圆,我知道不管我怎样解释,怎样的懊悔,该发生过的事都不会消失。你的受伤已经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再也拔不出来了。我不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可以坚强,坚持的活着。我,楚隽,沛林,都在你身上守护着你,只要你能醒来,不管多久我们都会等待。就如当初我睡着的时候一样,你们对我不离不弃,我也会不离不弃的陪着你,然后一生赎罪。我不敢带着时间太长,要是白沛林看到我,肯定会生气。我不想惹他,但求有一天他可以理解,不求原谅,只求可以得到宽恕。我离开了,去妇科取报告,医生告诉我我怀孕有一个月多了,我看着诊断上的字眼,心里万分激动,摸着肚子微笑着离开。也许孕育的这个新生命会是另一片新的天和地。但是我却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是另一次不可磨灭的疼痛。不仅仅是来自心的,也是来自身体的。我朝着天空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爽的很。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楚隽,但害怕他在忙,所以暂且压制了下来,等到他晚上过来的时候,我一定要亲口告诉他。我怀孕了,我怀了和他的孩子。搭车准备去爸爸那里,可是我在半路上看到很多人都往庙街那里去。庙街这个地方是信佛人长去的。我记得妈妈说过,以往我每次生病的时候,她总是会去庙里祈求佛祖保佑我健康长大,当然也不会不去医院,也照旧按时吃药,然后我的病就会好的很快。所以我小时候一直以为神佛是最棒的,也曾偷偷跑到庙里去求佛祖保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后来长大后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心灵抚慰,至少可以得一个安心。公交车上有一半大妈都是去庙街的,说是最近有某某某在那里念佛,快去保佑。我只是微微笑着,却在最后和那些大妈一起下了车,往庙街走去。诶,闺女呀,你也去拜佛呀!我笑着点头,是的,我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希望她平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相信这个已经不多啦!大妈笑呵呵的把她手里的香分给我一些,来,大妈给你点香,去庙里呀一定少不了这个。我握着手里的香,感谢道,谢谢大妈。去了庙里,看着大雄宝殿的神佛像,我跪下祈祷。人说,只有真正的善男信女才会得到神佛的保佑,而现在的人吃喝玩乐已经不再纯洁,所以善男信女也越来越少。我知道自己不是善男信女,也知道自己做了很多的错事,至少在我身边多少因为我的原因而损了几条人的性命。所以我想我是满身的罪孽,但我这一次是为了顾圆来这里。我不管神佛是不是可以听到我的祷告,但我都希望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只要小圆平安无事,我容华可以付出任何一切,哪怕是要孤独终老的赎罪,也绝不会懊悔。拜完之后我去外面将香点燃插入了香炉里,再次拜了拜就离开了。等到去爸爸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吃,就随便在路边的小店里吃了点东西,但是一吃就想吐,但我知道不得不吃,却怎么也吃不下。孩子,怀孕了是会这样的,来,喝完酸汤舒服一些。小店的大妈是个和善的肥嘟嘟的女人,看到我这样子,好心的给了一碗酸汤。我谢谢接过,酸入胃,果然好多了。谢谢大妈。不客气。我看你反应还是很重的,没关系,第一胎都是这样子,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谢谢,不过这是第二胎了,我第一胎的时候反应也很重,没想到第二胎还是这样。那就恭喜了。因为过了午饭时间,店里也没什么人了,所以大妈就所幸坐在我的身边,跟我唠叨。那之前的娃也应该很大了吧!几岁了?昨天就八个月了。啊?这么短时间就怀第二胎?大妈惊讶的说,不过仍旧是笑笑,只要不是剖的都无所谓啦!大妈,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剖的都无所谓?大妈看着我疑惑的样子,解释道,如果是顺产就另当别论,但倘若你第一胎是剖腹产,那么最少两年内是不可以怀孕的。否则肚子越大,之前缝合的伤疤就会裂开。说的恐怖点,孩子还没熟透,你就会先肚子裂开而死了。我手一松,端着的碗掉在地上,碎了。大妈一看,没有生气,只是说了句碎碎(岁岁)平安。我不知道这件事,也从没听人说起,所以一直满怀期待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大妈的一句话却叫我如醍醐灌顶的清醒了。我摸着肚子,不知道该怎么去承受,从天堂落入地狱的可悲。难道真的是我造的孽太多,所以这个孩子注定要离开我吗?不,我不想,我好不容易和楚隽有了一个孩子,怎么可以就这样的失去?一定,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我匆匆付了钱,就转身离开了,手机在百度上搜索了半天之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如此。我越来越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反正爸爸住的医院就在附近,我想去问问医生。但是一问下来,医生给我的答案也是如此,说现在孩子还小,尽快流产对我是最好的。我失落的离开了办公室,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外面的天色依然很亮,空气很清晰,和上午的空气是没有不同的。只是我闻在鼻子里,却只剩下沉闷,甚至是呼吸困难。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的事告诉楚隽,明明那么的欢喜才半天就落到了地狱,还摔得粉碎,没有任何复原的可能。事实摆在眼前,只能微微一笑,老天爷,你果然很不喜欢我。容容,你怎么来了?身后的声音叫醒了我,我低头擦了擦留下的眼泪,转身过去,看着爸爸坐在轮椅上,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你的。爸爸估计心情也不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只是低下了头,我没事。我对着推他出来的护士笑笑,然后接过了手,推着他往小花园走去,爸,妈妈已经把你的决定告诉我了。那你准备怎么办?爸爸呵呵一笑,带着自嘲的凉讽,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老骨头就应该早点去地狱。现在去不了,只能去养老院了,这样子,至少不会麻烦你和你妈妈。不。我否决,看着眼前的路,一字一句的说,当年我小的时候是爸爸照顾我的,现在女儿长大了,是该回报的时候了。爸爸要是不想接受康复治疗,那么我们就回家,我和妈妈会照顾你的。我决定出去上班,白天就麻烦妈妈了,晚上我会照顾爸爸。爸爸转身握住我的手,叹息道,孩子,别这样。你还有宝宝,不需要为了我这样一个罪人,而这般,不值得!我微笑的看着爸爸,摇头,如果爸爸说自己是罪人,那么我又何尝不是?既然都是,那么就待在一起,我们一家人永不分离。容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爸爸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关心的问,是不是还不想嫁给龙天?要是不想的话,就和他说。我想那孩子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会理解的,毕竟婚姻是大事,勉强不得。虽然你妈妈一直说嫁一个爱你的人会比嫁一个你爱的人幸福很多,可是这个社会上又有多少人可以选择前者的?不都是苦苦守着后者,然后是哭是喜都是另一层命运了。我没有说话,已是泪眼模糊,看着前方形形色色的行人,发现了人群中走来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我以为是楚隽,可走进来才发现是龙天。心头的失落陡然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