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单单是感受出锣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却看不出端倪的出处。而说起这面锣,它其实算是牛庄的大功臣,七五年海城大地震的时候。正是镇长用那“锣”通知村民,镇子里才无一伤亡。之后,无灾无难,这面锣就失去了价值。平时,盖在古井上的锣会偶尔发出声音,可能是某个人坐在了上面,或者是几个无聊的孩子,在上面扔石子。“难道是井里面,有问题?”我在心里想。我和朱晨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和我一起,搬起这面锣。朱晨将肩膀上的牛学志放到一边。然后和我一起抬起了锣。锣下面立即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而且,井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在上面?”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他的具体身份。我捂住口鼻,跳入了井里面,一片昏暗。我想打开眼睛的亮度,但是却失败了,看来周佳对我眼睛的封印。是彻彻底底的。朱晨则拿来了一个蜡烛,蜡烛微弱的光,并没有给这个地方带来太大的光芒,反而还是昏黑一片。朱晨拿着蜡烛向前走。恶臭味道反而也越来越浓。“你们是谁?”前方的人再次这样问道。这次语调更加急促,看来眼前的那个人,对我和朱晨的存在,非常紧张。纵他何巴。我和朱晨还是没有答话,而继续向内部走去。可是走到了井里的尽头,也没有看到说话人的身影,反而是这股恶臭,越来越浓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心里想。“你们到底是谁?”那人第三次问道。我想我和朱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于是我回答道:“我叫萧黎涛,是四方道长的徒弟。”“四方道长?”那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你是那个叫栩栩的孩子吧?”“你认识我?”我问。缓了一会儿,那声音说道:“其实我是张锦山。”这个说法让我很是意外。“你不是死了吗?”“哎,是啊!”张锦山徐徐地讲着,“我是已经死了,但是不知道惠颖从哪里学会了一种巫术,他将我拉回到了人间,并且让我的灵魂永远地束缚在**上,无法挣脱。”“可是为什么我现在看不到你的位置?”我又问。“我已经被嵌入墙中。”我想眼前的位置,轻轻地伸出了手,果然感受到了软软的一片。“既然如此,武惠颖究竟有什么理由还要害我和我的师弟牛学志?”“她认为现在的一切结局都是因为你师父四方道长的因故造成的,所以她想报复四方道长。所以害了你的师弟。”“难道他去了河北?”我又问。“没有,你的小师弟,是被人送到这里的。”“被人送来的?”我更加疑惑不已,嫌疑人,应该只有刘累,但是刘累的头和身体分家,难道他还有同党。如果向八凶的方向考虑也不合理,剩下的凶鬼,邪魂和乱怪,都拥有强大的力量,根本没必要弄出这些阴谋。“武惠颖现在在哪?”我急切地问道。“她出去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我们躲起来。”朱晨说,“趁她不备,杀了她,那么一切的巫师便都解开了。”“不能杀死惠颖。”张锦山喊道:“她只是走错了路,她的心并不坏。”我看了眼朱晨,也摇了摇头。朱晨先是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他讲道:“我上去,将你师弟藏起来,以防她发现你们。”“好。”朱晨爬了上去,而我则在井中继续等待。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远方传来了走动声,看来是有人向这里赶来。“你能不要伏击惠颖吗?”张锦山问。“当然可以。”“那你能将身旁不远处的清水向四周泼泼?”“有什么用?”我问。“我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那水能暂时地消除恶臭。”我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将药水向天空洒着。就在此时,武惠颖也进入了这里。她看到我,先是一愣,之后她顺手拿起一把皮鞭,就像我扬来。“先住手。”我对她大喝一声,“反正我就在你的眼前,你想杀我,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武惠颖说。此时的武惠颖,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脸上则是一张面具,看模样,阴森古怪。“为什么要杀我?”我问。“都怪你师父,害得我们阴阳两隔,我要报复在他徒弟身上,否则我死不瞑目。”“师父当年其实早早就猜到张锦山杀了人,他一直没有点明真相,就是为了能给你们一个团圆的机会,但后来事态的发展,让师父越来越迫不得已。一旦公安来了,必然调查处真相,张锦山到时候死路一条。所以师父才隐晦地······。”“别说了。”武惠颖打断我的话,她甩出了鞭子,向我打来。我连忙闪开,然后用仅能掌握的雷法,和她较量。武惠颖口中念着咒语,我顿时有种感觉,身体不能动弹,说起来,这和那天仰望天空的情景类似。我连忙从手心中,向内散发出一股电流,这股电流能让我逃离巫术,我虽然感觉头脑昏昏沉沉,但是并没有束缚得那么严重。但我依旧装作被武惠颖束缚。武惠颖上当了,她拿着一把利刃,向我的胸口插来。“别一错再错了。”身后的张锦山忽然大喊。武惠颖迟疑了一下,“山哥······。”我连忙握住武惠颖的手腕,和她对峙着。“你·····。”“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废物。”我说道。然后我开始和她夺刀。刀在我的胸前和她的面前晃动,我用用力,刀子终于被甩了出去,与此同时,武惠颖脸上的面具也被刮开了。武惠颖的第一反应是捂上了脸,“别看我,别看我。”武惠颖不停地念道着。就像疯了一样。对于女人来讲,她的脸可能比命都重要,看武惠颖的反应,我已经能猜到,她经过了巫术的腐蚀,已经变成了何等的鬼样。“你现在连自己都不敢面对,何谈杀我。”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安慰着,“我还是记得当年,你看起来究竟是多么漂亮的,放手吧。”武惠颖移开双手,她脸上密集这黑红色的伤疤,看起来让人感觉有些恶心。而她的眼睛,则如同蜥蜴一样,呈现出黄褐色。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太可惜了。”武惠颖脸上的表情再度凶狠起来,她猛地掐着我的脖子,我没有反抗,而是断断续续地讲道:“师父啊,他老人家,其实早就猜到会有今天这样一个结果。你的性格,注定会做这些事,如果你杀了我,我并不恨你。”武惠颖此时的力气变小了,我说话也顺畅了一些,“只不过,你考虑过没有,杀光了你想杀的所有人,在你的生活中,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你追求的?难道就是和这样一具尸体度过余生?”“山哥不是尸体。”武惠颖冲着我大吼道。“这孩子说得是事实。”张锦山低沉地讲道:“我现在行尸走肉,生不如死,还不如让我魂归阴冥。”“山哥······。”武惠颖脸上有所动容。就在这时,朱晨忽然从井上面跳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尖刀,朱晨的一只手捂住武惠颖的咽喉,另一只手,则刺向武惠颖的身体。“别。”我高喊一声,但是已经迟了,尖刀扎进了武惠颖的身体。武惠颖轻轻转过头,“是、是······。”武惠颖的话没有说出口,就闭上了眼睛。“惠颖。”张锦山喊道,随之,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井内金光一片,武惠颖的身体和张锦山的身体逐渐消失。我有些恼怒地看着朱晨,“不杀死她,就无法救下你的师弟,何去何从,你会如何选择?”我并不喜欢朱晨,他虽然是师父的大哥,但是和师父的性格完全迥异。“下一步,你准备去哪?”朱晨问。“先上去看看牛学志,如何,然后我想再拜访一个人。”朱晨和我爬上了井,而牛学志则睁开了眼睛,他望着我,“师兄?”“小矮胖子,你没事了?”“我有什么事?”“这三年,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年?”牛学志很是惊讶,“我们现在不是在河北吗?”我摇了摇头,“师父已经走了!”“师父去哪了?”我皱起眉毛,“你这个笨蛋,师父已经死了。”牛学志的脸上浮出了不解的神情,“师父是怎么······?”“别问了。”我拍了拍牛学志的肩膀,然后将他拉了起来。“我们走吧。”我说道。朱晨和牛学志跟着我回到了我所在的村子。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再看看姑太姥爷。姑太姥爷此时坐在门口,他老态龙钟,望着天边,就像是等待着某个人的归来。谁也猜不到,这样一位耄耋老人,曾经是赫赫有名的英雄,而经过了岁月的冲击,如今连当年的轮廓都看不出来。姑太姥爷的眼神不大好了,他应该知道的存在,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姑太姥爷?”我轻轻地在他耳边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提高了音量,继续喊道。姑太姥爷扭过头,看了看我,“你是栩栩。”“对,我是栩栩。”“你师父呢?”姑太姥爷问。“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我说道。姑太姥爷嘴角挂起了微笑,然后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却蕴含着很多的苦涩。“就这么走了,也不等一等我。”“生死有命。”朱晨说,“师帅,你还认识我吗?”姑太姥爷扭过头,“你、你是······?”“我是四方的大哥,朱晨。”“你活过来了。”姑太姥爷明显感觉到了意外,看来朱晨曾经提及过的一切,并不是他凭空胡说,而是有事实依旧的。姑太姥爷紧紧地握住了朱晨的手,“六十三年了,真快啊!”“是啊!”朱晨也感叹了一声,“对我来讲,只是眨眼功夫,可惜你们却已经苍老如此。”姑太姥爷又干干地笑了两声,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我也到了该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本想等待故人,天不遂人愿啊!”姑太姥爷的眼角六出了两滴清清的泪珠,滑落在地面上。而后,他不在发出任何声息。姑太姥爷就这样走了。斯此一生,如幻如风!苍茫皆尽,万物殆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