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断情吴忧等人进了柴州境内,先找了一家客栈歇了,奔波一宿,众人都有些累了。让阮君、清风、鸣凤三人休息,杨影、纪冰清轮流警戒,吴忧只是靠着桌子打了个盹就起来了,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精神奕奕地出去打探消息。连杨影和纪冰清都佩服他充沛的精力。消息最流通的地方莫过于酒楼,所以吴忧现在就在一家酒楼里,一边喝酒,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酒楼里边人们的谈论。事实上,来柴州之前,阮香利用一些关系已经收集了一些柴州方面的资料。柴州刺史穆恬,今年二十五岁,六年前继承了刺史的位子,至今在政治、军事方面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建树。据说他喜财赂,爱美女,留连于声色犬马,好结交江湖上的游侠剑客,对武术十分痴迷,本身也算是一个武学高手。他基本上不处理政事,军政事务全都交给手下属官打理,在位六年居然一直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奇迹。现在柴州主事之人,军队方面是由大将石勒总管,政事方面则由长史蒲山负责,这一文一武倒也把柴州治理地有声有色。不过也只能维持现状而已。柴州军在几年前还以善战而闻名,穆恬的父亲穆杰、兄长穆凌都是当世猛将,张静斋进占京畿之后,五州诸侯联军盟主就是穆杰。柴州军实力也是诸侯中最强的,可惜在一次会战中穆杰中流矢身亡,而穆凌为了抢回父亲的尸体也战死了,主将身亡,柴州军军心涣散,狼狈逃回柴州。自此一蹶不振。仅能勉强守住现有地盘。加上穆恬碌碌无为,恐怕迟早要被别的诸侯吞并。吴忧喝酒的地方正处在黎城比较繁华的中心地段,装饰十分华丽。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富商、官员,也有一些江湖豪客。吴忧听了半天,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人们谈论的不外乎云州、灵州最近的战事,这些消息大多是半个月之前的旧闻了,谈到柴州,则是对穆恬的庸碌讥讽一下,或者怀念一下穆杰时代的荣光,而绝大多数话题都是围绕斗鸡养鸟之类的琐碎事情展开的,让吴忧不禁感叹曾经威镇四方的柴州竟已如此颓废。忽然一阵喧闹声从楼上传来,一个俊俏的青年被酒楼两条大汉叉着,从楼上丢了下来。那青年体格甚好,除了脸磕破了一点,竟然没受什么伤,刚刚爬起来,几个汉子手持棍棒赶过来又是一阵乱打,店里的伙计就在一边看热闹,一边还给打手们鼓劲:“打打,打死这小子,吃饭不给钱,你以为这是哪儿呀?”那青年抱住头脸,哇哇大叫道:“不就是一两银子吗,老子今天忘了带钱了,先赊着不行吗?有了钱就还你,啊哟,你们这帮狗奴才,居然踢我那里,老子跟你们没完……”酒楼里的酒客们让出一个圈子,都在一边看热闹。吴忧见那帮打手打了那青年一顿还不解气,又要去剥那人的衣服抵饭钱,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等着看好戏。吴忧阻止那帮打手道:“他的饭钱我替他付了,不要为难他了。”那帮打手这才住手,又踢了那青年几脚才散去。那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居然不就走,来吴忧这桌坐下,对吴忧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弟援手之德,以后在下定有补报。”吴忧道:“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那青年忽然换了一副无赖嘴脸道:“既然老兄手头宽裕,借我一点银两救救急可好?”吴忧细细打量他一遍道:“兄台说笑了,看你衣着不恶,皮肤细嫩,显然也是平时养尊处优之人。你双手有茧,步履轻捷,二目蕴涵神光,显然身负绝艺,绝非混吃混喝之人。兄台安排了这一出戏,吴某已经尽力配合了,吴某虽然愚鲁,还不至于这样被人戏弄。只是在下还有要事,不能陪老兄演下去了。”说罢就站起身来,作势要走。那青年的脸色随着吴忧说话慢慢严肃起来,完全不是刚才那一副倒霉的样子了。待吴忧说完想要告辞的时候,他急忙起身拦住,长揖谢道:“在下自作聪明,出乖露丑,让先生见笑了。若先生不弃,请移驾到寒舍一叙如何?”吴忧紧张地思考着,他虽然看出来这个人不太简单,却不太确定是什么人会特意安排这么一出戏来请自己,按说现在知道自己行踪的人一个是阮香,她即使安排人在柴州和自己联络,也不可能搞得这么招摇;另一个人是吴忧很不愿意想起的,也就是怀州见过的星晴,她有这个实力和胆色来做这个安排,不过吴忧不认为她会追到柴州来,冒着暴露自己实力的危险这么招摇地行动。而且这也不是星晴的作风。最后一种可能就是柴州官方有人策划了此事,吴忧只好自叹倒霉,好像他每一回隐瞒身份的努力都会被人拆穿。吴忧摊手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说说吧,是哪位大人要见我啊?”那青年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道:“妹妹说得果然不错,吴兄见微知著,聪明过人,不过我猜你一定想不到是谁泄露了你的行踪的。”吴忧确实想不到,自己身边的人可以信任,而且这一段时间都待在一起,没有机会通风报信。他说妹妹什么的,难道跟女子有关系?那青年见吴忧不否认,笑道:“吴兄不必费神了,我妹妹只让我问你一句话,说吴兄听了定会跟我来,本来我想用别的方法的,现在看来还是把这句话告诉吴兄的好。”然后就在吴忧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吴忧失惊道:“是她!我……我正要找她呢。快带我去。”黎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吴忧随着那青年走到黎城城守的府邸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和刚才的情形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现在着急的人换成了吴忧,那青年却不急了,对吴忧旁敲侧击的问题他一概避而不答。守门的是两个精壮的大汉,吴忧可以断定这两人绝不是一般的士兵,那种难以遮掩的杀气、气定神闲的态度都显示出他们的身分地位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吴忧已经顾不上管这两个人,他有更重要的人要见。青年向门卫出示了一个令牌,门卫面无表情地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放行了。进了府里,事实上已经不用青年带路,有人正在弹琴,悠扬的琴声为他们指引了方向。青年对吴忧道:“先生以为这琴声如何?”吴忧道:“技法纯熟,毫无滞涩,作为一名琴师而言,算是很高的水准了。”青年又问道:“就这些?先生没有从琴声中听出点儿别的东西吗?”吴忧道:“我对琴道研究不深,说不出什么内行的评语,只是这首曲子本应该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不知为什么,我听得却有些气闷,好像弹奏的人心中有什么解不开的愁怨一般,可惜了这样一支好曲子。”青年惊讶道:“先生对琴道研究不深,居然就能够体味出这琴声的异样之处?对我妹子琴声做出这种评价的只有你和我兄长两人而已,你们两人的评语简直如出一辙。”吴忧停下脚步道:“原来是她弹的。”青年已经不用多说,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进了一个宽绰的庭院,里边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幽竹疏斜,繁花似锦,枝头鸟叫啾啾,水中游鱼自在,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暑气。一个小小的茅草搭制的凉亭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正背对着院门抚琴。流水淙淙,琴声叮咚,一片优雅的气氛。可是偏偏就有人做出与这气氛极不协调的事情。因为几乎同时他们又看到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竟然就在离弹琴女子不远的地方铺了一张席子,上面散乱地摆了一堆鸡鸭鱼肉,还有酒瓶子,更破坏气氛的是这个大胡子竟然一左一右抱了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双手不老实地在两个女子身上游走,弄得两人娇笑不已。对这种大伤风雅的事情,那青年十分看不惯,皱了一下眉头,正要出声招呼,吴忧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下,示意他别作声。弹琴的女子丝毫不为外物所动,琴声一点不乱。一曲终了,那女子回过头来,看着吴忧和那青年。吴忧上前施礼道:“星雨姑娘,在下吴忧有礼了。”虽然那晚并没有看得太清楚,甚至连一个正面都没有照过,吴忧还是认出了这个女子就是在摩云岭上遇见的星雨。请他前来的就是星雨。吴忧虽然不知道星雨和柴州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从今天的见闻看来,星雨在柴州有着不小的势力。同时也更加疑惑她为什么还要委身于自己来进行所谓的报仇,只是为了跟星晴作对?这个理由吴忧觉得并不足够。至少目前他是这么觉得。不管是他本人也好,还是羽翼未丰的灵州都不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星雨还礼,淡淡道:“公子请坐。”又对随吴忧一起来的青年道:“哥哥也坐吧。”凉亭中散放着四个蒲团。吴忧和星雨的哥哥就在蒲团上坐下。星雨给两人斟上茶。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混在花香里传过来,吴忧忍了几次都没有忍住,就做了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看来他是对屏兰女子使用的香水类型过敏。星雨除去面纱后露出的是一张娇俏的瓜子脸,挺直的鼻子,调皮的小嘴,玫瑰般的肤色,明眸善睐,顾盼生姿,确有颠倒众生的本钱。只是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深处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见吴忧有点儿尴尬地样子,星雨难得地展颜一笑,递给吴忧一方香气馥郁的手帕。吴忧急忙接过,不过还没等用它来擦鼻子,又被这香气冲得打了两个喷嚏,吴忧解嘲地道:“看来我和屏兰的香料犯冲啊。” 屏住呼吸擦擦鼻子,想把手帕还给星雨,星雨道:“公子留着吧。”吴忧看看手帕,上回的面纱已经让他大大吃了一番苦头,现在哪敢造次?不过手帕已经脏了,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塞给人家。星雨道:“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的亲哥哥,他叫破军牙。”“噗嗤——”吴忧刚喝下的一口茶全喷在了地上,破军牙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星雨则是一副得逞的表情,今天她第一次开心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让偌大的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仿佛都活了起来。破军牙道:“好妹妹,要是每次介绍我的名字都能让你这么高兴一回,我也认了。”吴忧忙道:“我不是有意有意取笑破军牙兄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很有气势的。呵呵。”那个大胡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发了那两个浓妆的女子,也来到凉亭。闻言笑道:“星雨又调皮了,怎么不介绍破军牙的汉名?”星雨皱着眉头道:“下次让你的女人换一种上点档次的香水,品味这么差。还有,漱完口再说话。满嘴酒味,臭死了。”大胡子不以为意,对吴忧道:“看来我的宝贝妹妹是不打算帮我介绍了,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穆恬,现任柴州刺史就是区区。”吴忧吃了一惊,感到穆恬刀锋般的目光直逼过来,哪里有传说中纨绔子弟的样子?如果他真是穆恬的话,那他一定是个韬光养晦的高手。这穆恬仪表堂堂,气宇轩昂,虽然满嘴酒气,不过目光清醒,从他沉稳干练的模样很难想象到他只有二十五岁。这样一个人,吴忧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白痴会把他当成一个庸碌无为之辈。穆恬道:“我就简单点说吧。星雨和破军牙的母亲是我的姑姑,她嫁给屏兰王之后一直过得很不如意,虽然受到屏兰王的宠幸,却受到其他屏兰王妃的排挤,姑姑生性柔弱,不善于和人争辩,因此处处受气。这还不算,在破军牙和星雨出生之后,姑姑的处境更加艰难。因为破军牙和星雨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异常优异,有传言说屏兰王准备立破军牙为太子,这更让那些嫔妃忌妒不已。特别是大王子的母亲,本来以为大王子被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情,却被姑姑打破了她的美梦。可怜姑姑没有伤人之心却遭人嫉恨,悒郁成病,不久就撒手人寰。“我柴州岂是任人欺侮之辈,那时我父兄健在,当下遣使责问此事,不料那屏兰王对待我们的使者十分无礼,父亲大怒,便要兴兵讨伐,不想张静斋突然发难占领了圣京,我父兄领兵出征讨伐张静斋,这件事就这样搁下了。当时星晴已经在屏兰崭露头角,正是她劝说屏兰王道,既然已经跟柴州破脸,不如就此斩草除根,连破军牙和星雨一起杀了,以绝后患。屏兰王还有所犹豫,毕竟虎毒不食子。不想那星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无赖,冒称我姑姑的情夫,说破军牙和星雨是他和姑姑私通所生,反正姑姑已经死无对证。屏兰王大怒,吩咐擒拿破军牙和星雨。两人得了消息,星夜化装逃离屏兰,几经辗转来到柴州。可恨那星晴为了让她的亲哥哥登位,竟然使出这等卑鄙手段,污我姑姑清誉,我穆家和她不共戴天!”穆恬一口气说完,神情十分激动,破军牙和星雨更是咬牙切齿。吴忧深深叹息,道:“不知在下有没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地方。”穆恬脸色恢复平静,道:“这正是我们今天请先生来的目的。先生想必听说过我父穆杰和我兄穆凌吧。”吴忧点头道:“令父兄骁勇无双,当世英豪,可惜死于乱军之中。”穆恬切齿道:“先生想必不知道我父兄是死在谁的手上吧?不是张静斋,射杀我父亲的箭来自他的背后,我们自己的阵营!可怜我大哥也屈死于宵小之手,可恨、可恨!”吴忧惊道:“是谁这样大胆?难道是……柴州内部的人干的?”穆恬道:“不错,经我多方查证,这背后放冷箭之人就是柴州大将石勒,长史蒲山也有份参与策划。”吴忧思忖道:看来这穆恬确是个人物,杀害父兄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居然能一直忍到现在,还能成功稳住两人,实在是不简单。那么他的目的恐怕就是要借灵州使者到来之际,一举铲除两贼。这其中少不得有需要借助他们的地方。吴忧道:“这等恶贼,恶贯满盈,必然不得好死,刺史大人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吩咐就是,我等必全力协助。”吴忧现在也只好冒一下险。吴忧的考虑是这穆恬隐忍了这么多年,没有把握他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的,至少应该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他才会动手。而如果帮他剿灭这两人,灵州和柴州的同盟可以说就成功了大半。所以吴忧才主动表示出合作的愿望。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下的。穆恬露出赞赏的神色,道:“我本来还想计划地更严密一些,毕竟这两人在柴州势力不小,党羽众多,一不小心可能被他们反咬一口。不过根据星雨的刺探,屏兰勾结怀州入侵在即,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我想赶在屏兰军进入之前夺回军政大权,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说实话,现在的灵州正是我希望寻求的盟友,我相信无论是柴州还是灵州都无法单独对抗怀州、屏兰的联军,星晴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吴忧大喜道:“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助刺史大人完成心愿。”穆恬笑道:“先生不必客气,既然你和星雨已经订了终身,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便充个大,叫你一声兄弟,你就称我大哥可好?”吴忧忙站起来道:“求之不得。”向穆恬行长兄之礼。又取出星雨的面纱对星雨道:“承蒙姑娘错爱,在下实在不知道屏兰的风俗,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在下先前已经说过,在下已有妻室,恩爱非常,对姑娘只有敬重之情。姑娘先前言道欲投入吴某麾下,在下自问才疏学浅,愧不敢当,现在柴州、灵州联盟之势已成,姑娘留在柴州也是一样的。这面纱还请姑娘收回。”星雨不接那面纱,盯着吴忧的眼神显出哀怨,幽幽道:“在公子眼中,星雨就这样不堪么?星雨是那种用婚姻开玩笑的人么?久闻公子之名,星雨对公子胆识才情十分钦佩,不顾羞耻,愿荐枕席,想来是星雨冒昧自荐,让公子看轻了吧。“罢了,本来像我们这种化外女子,蒲柳之姿,又无教养,原入不得公子眼界。公子的妻子必定是名门淑嫒,知书达理的贤惠女子,不是我这样的孤苦女子可以比的。但是公子如此轻贱于我,星雨虽粗鄙,也知道礼仪羞耻,不想死缠烂打,行那无聊泼妇之事。否则岂非更让公子耻笑?“母仇在身,星雨不敢自轻生命,公子也不必过意不去。星雨不愿意因为个人区区小事就破坏了灵州、柴州同盟的大事,请表兄和公子勿以星雨为念,该如何便如何,只当星雨没有做过这件丑事吧。”说着一把抢过那面纱,一撕两半,道:“从今以后,公子是公子,星雨是星雨,再无瓜葛。吴公子不用再为小女子烦心了。”说罢凄然一笑,转身抱了琴,轻移莲步,走出庭院。吴忧目瞪口呆看着星雨纤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破军牙喊了一声“妹妹!”就追了出去。穆恬摇头叹息道:“吴兄弟,不是做哥哥的说你,这件事你可做得莽撞了。你这样伤害一个少女的心,你就从来没有替她想想么?我这个表妹向来眼光极高,轻易不对人假以辞色,性格极为刚烈。我了解她,她要么不动情,要么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直接对心上人表白,恐怕是她的小脑瓜能想出的唯一的表达爱意的办法。你这样拒绝她的一片真心,让她多么难堪?说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穆恬顿了顿又道:“也许你不怕在战场上直接面对敌人的阴谋诡计,不过你在感情上还是太幼稚了。”说罢拍了拍吴忧的肩膀,递过一壶酒,道:“喝一点吧,还要商量大事呢。”吴忧仍然没有表情,接过酒壶,一口就灌了下去,呛得连连咳嗽,慢慢回过神来,还是没有说话,一口气喝光了壶中酒,抹了一把嘴,向穆恬告罪道:“在下今日身体不适,暂且告辞,明日再来拜访。”穆恬叹口气,拱手道:“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