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狭路吴忧趁着天还没亮就集合了队伍,悄悄上路了。这也让铜川城太守松了一口气,送了吴忧不少“私人”礼物,表达其对英雄的仰慕之情,尤其以一对翡翠玉马精巧别致,相当贵重。吴忧毫不客气照单全收,悠闲地继续他的旅程。“主公,这么好的机会啊!”狄稷吧嗒着嘴说道。吴忧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昨日只要主公你振臂一呼,这铜川城就是咱们的了!”狄稷意犹未尽道。“那又怎样?”吴忧还是微笑着,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主公,别说你一点儿都不心动啊,那就权当我没说。”狄稷狡猾地骨碌着眼睛。“不心动那是孙子!”吴忧终于说了实话,“但是时机不到。我们要是这么干的话,那可就真的捅了马蜂窝了。”狄稷道:“俺就看不出来有啥不行的,咱们的地盘都是一刀一枪打回来的,用得着朝廷封赏?”吴忧笑着摇头道:“这就是政治了。官和贼有天壤之别,要占住地盘,并不是单靠武力就可以的,适当的时候,要动一动脑筋,就像咱们现在要去做的。你可以占据朝廷的州郡,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以抢夺别人的地盘,但是对朝廷一定要恭顺,只有朝廷‘授予’你这块地方了,你才是这块地方真正的主人,明白么?”狄稷搔搔脑袋道:“说实话,不明白。咱们明明是自己打下来的。”吴忧再次摇头,试图让狄稷的脑瓜开点儿窍,道:“这就象你在集市上拿了人家一个烧饼,却没有给钱。卖烧饼的人是个孱头,不是你的对手,这时候你要是扬长而去,那么他就可以报官,调动十倍、百倍的人来捉拿你,让你还了烧饼不说,还得坐几年牢,这是不告而取的后果。而你如果拿了这烧饼之后并不走,就让那卖烧饼的当街承认这烧饼是他送给你的,有一堆人可以作证,这样你就真正拥有了这个烧饼,也就没有任何麻烦了。同样的道理,咱们夺下了沃城,就像从大周这个富人手中取得了一个烧饼,对方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肯,于是我们击败杨鼎北,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拳头有多硬,是有资格拿烧饼的,然后又借打击库狐人给大周朝廷一个台阶下——你看,我并不白拿你的烧饼,我可以帮你赶走其他想来抢烧饼的人,于是朝廷也就就坡下驴,算是把沃城这个烧饼赏赐给了咱们,大家变成了自己人。就算以后大家再为烧饼起冲突,那也是自己人内部的事情,只要你不是要抢走所有人的烧饼,大周这个烧饼贩子是懒得理睬的。所以关键就是和朝廷成为‘自己人’,这样说你明白么?”狄稷睁大了双眼,迷惑不解地看着吴忧,说道:“我饿了,想吃烧饼了。”吴忧一听差点儿没从马背上栽下去,刚才那番口舌算是白费了。“那个烧饼,从铜川城带出来一些,估计还热着呢,你不嫌风大就拿出来吃吧。”吴忧大冷天额头居然冒了汗,简直都要语无伦次了。狄稷咧开大嘴憨厚地笑了起来,果然从行囊中取了烧饼,就着腊肉吃了起来。吴忧暗自叹了一口气,实在不好意思把“朽木不可雕也”这话当面说出来。一线天。这是云州到燕州的一条长十几里的狭窄的隘道,两边山势雄奇险峻,仰头看去,只能看到一线天空而已,所以得名。本来可以绕行的,不过那样的话就要多走几百里了,吴忧最终还是选择走这里。“呔!前面的绵羊孤雁站住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哼哼,管杀不管埋!”吴忧耐心地等这个菜鸟山贼念完所有台词,顺便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只见他骑一匹瘦的露出肋骨的可怜的老马,身穿一件千疮百孔羊皮袄,表面磨得油光光的,裤子膝盖以下都烂成了条条,破烂的草鞋露出了脚趾,手中拿着的应该是一条“枪”,不过十分可疑,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根烧火棍,身材骨架倒是十分高大,却实在瘦得不成样子,和他那匹老马十分般配,脸上一片漆黑,不知道是几个月没洗脸了还是特意涂的锅底灰,反正就两只饿得发绿的斗鸡眼凸露在外边特别显眼。吴忧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人肯定是穷疯了才一个人拦截这么大队的官兵。狄稷和士兵们都有点莫名其妙,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嬉笑起来。吴忧勉强板起脸来,止住了众士兵的嬉笑,对那贼胆包天的汉子道:“前面的朋友高姓大名?可是合字么?”那汉子勉强念完开场白已经有些气力不济,他站的地方又正好对着风口,冻得关节僵硬,几乎拿不动手中“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不得不用黑黢黢的袖子抹了一把又一把,现在他两眼发花,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栽下马来,他的可怜的坐骑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摇摇欲坠。吴忧的话夹在风中吹来,他头晕目眩根本没听清。吴忧再次大声问了一遍,这次这位骑士终于听清楚了,他努力挺了挺腰杆,紧束腰带,压下那股饥饿的感觉,挺胸凸肚作出一副傲然的样子道:“对面的绵羊孤雁站稳了,俺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你们!俺祖上乃是咸统爷手下三狼四虎将之一的打虎将罗霸,小爷俺就是人称神枪无敌的罗兴,甚么合字俺不懂,你们要是不肯交出钱财,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这番话听起来倒也雄壮,只是他不时吸溜的鼻涕让他形象尽毁,听起来倒像是个说大话的疯子。不过罗兴所说的“三狼四虎将”、“咸统”等词还是让吴忧为之动容,还能注意这段历史的人不多了,更何况亲眼见到了其中一人的后人呢。吴忧并不怀疑罗兴的话,因为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撒谎,就算要大言唬人,也不用抬出那么久远的已经没多少人记得的历史人物来。这个罗兴似乎不太懂什么人情世故,江湖中也没听说这么一号人物,什么“神枪无敌”也是江湖人叫烂了的绰号,十个练枪的恐怕有八个会叫这么俗气的绰号,根本没有参考价值。他连最简单的绿林黑话都听不懂,显然不是绿林中人了。吴忧客客气气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英雄之后,吴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来人,给罗英雄准备酒肉,再取十两银子来,给罗英雄做两件衣裳,只当交下罗英雄这个朋友。罗英雄,咱们下马找个背风处叙谈叙谈何如?”吴忧这样客气给钱又给食物倒让罗兴不好意思了,他本是良家子弟,小时候家境宽裕时候也读过两年私塾的,不是逼不得已也不出来做这没本的买卖。可惜第一次买卖就碰上了吴忧这大队的官军,他只好豁出去吆喝一下,好歹也是将门之后,这叫倒驴不倒架,大不了就是被杀,倒是比饿死或者冻死显得有气概多了。本来准备赴死的他骤然得到吴忧这种礼遇,正常的羞耻感回到了心中,实在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得了。吴忧将酒肉、银子亲自递到罗兴手里道:“罗英雄请笑纳,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吴某所带盘缠不多,这么多人开销也不小,所以……这个……哈哈……”吴忧仿佛觉得很对不起罗兴似的说道。罗兴忽然跪倒在地,朝吴忧磕了三个响头,道:“将军大恩大德,罗兴谢过了。”将吴忧赠与的东西使劲往怀里掖了掖,牵着他那匹瘦马就走了。一直看热闹的狄稷忽然叹息一声道:“我曾经比他还惨。他为什么不立刻追随主公呢?”吴忧一边上马一边道:“英雄落魄,每每如此,你看这人拿到食物之后欣喜若狂,虽然本身是饿了几天的样子,却并不就吃,肯定是家里还有需要照顾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跟我走呢?”狄稷露出一个了解的笑容来,对吴忧的判断他已经习惯于无条件地相信了,因为至今还没有一次落空过。他高高举起手臂,猛地一挥,大声道:“走!”队伍再次动了起来。隘道中的风格外的大,吴忧他们背风而行,几乎要被吹得飞奔起来,“这里如果打埋伏的话,倒是个好地方,两头一堵,喏,就像这个样子。”吴忧双手伸展,比划了一个瓮中捉鳖的样子。“宁家的人不会在这里对咱们使坏吧?”狄稷这次显得很聪明,张望着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头道。“我想你可能不幸真的猜中了。”吴忧平静地道。“啊?!”狄稷大惊小怪地诈唬起来。“眼睛随便看哪里都好,别停下,两边山上都有人。保持和我说话,随便说点儿什么都行。”吴忧仍然一副轻松的表情。山谷里风很大,山上的人不可能听到他们谈话。“主公您什么时候发现的?”狄稷惊奇地道,他什么都没看到。“刚才和那位罗兴说话的时候发现的,我们一停下来,他们就有人沉不住气了,正好被我看到了一个。”“现在回头来得及么?”“来不及了,现在回头咱们全得死在连弩攒射之下,神仙都没救。一百把强弩足够了。”“可是往前走结果应该一样吧?”“不一样,往前走就是生路。你了解女人么?她们都有很强的好奇心和虚荣心,宁霜和苏华再聪明也还是女人,她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嘲笑我们的机会的,这对她们来说就是致命的**,也是咱们的生机。”“主公这么说就一定不会有错!”狄稷重新高兴起来,开始摩挲他的黑乎乎的狼牙棒。“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别说话也别乱动,知道吧?现在一个个向后传话,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许乱动。”吴忧叮嘱狄稷就象叮嘱一个小孩子。“放心好了,主公。”狄稷掂了掂手中的棒子道。出口已经遥遥在望,吴忧从马鞍一侧摸了个什么东西揣在了袖筒里,悠然自得地继续向前走去。如他预期的,出口处一女一男两名骑士正在等候。埋伏的强弩手们不再隐藏身形,纷纷站了起来,在出口处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圈子,两边山壁上也都有弩手出现。金赤乌的士兵们事先有所准备,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平静下来,士兵们依附马匹架起盾牌,拔刀在手,等候吴忧的命令。那些被绳子牢牢缚成一串的库狐战俘则听天由命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在大周的境内,不管他们落在谁的手里,命运都是一样的。“站住!”董不语虽然站在那里没有动,他散发的强大杀气却让吴忧的坐骑惊恐地人立起来。“驭——驭——”吴忧干脆直接跳下马来,轻声安抚着他的坐骑。“前面是宁镇北么?”吴忧对着三人拱手,明知故问道。“吴讨虏好眼力,妾正是宁家的宁霜。”宁霜特意将“宁家”两字咬得很重。“宁将军好雅兴,在这里停下欣赏山景儿来了?我还以为在你们前面呢,结果倒是你们领先一步。”吴忧悠闲自在地说道,冲着宁霜身后的士兵们友善地一笑。董不语冷冷道:“我等就是在这里等着杀你这疯狗!”吴忧恍若未闻,一只手背到背后向狄稷等人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上前一步,仍是满脸真挚的笑容,对宁霜道:“我与将军同因抵抗库狐人而封侯拜将,今后我们同朝为官,共镇云州,相互之间还要多多提携帮衬才是。”宁霜何等机灵,并不钻吴忧设下的套子,轻轻转移了话题道:“听说吴将军最近治理沃城很有成效。”吴忧蹭上前半步,笑道:“都是为朝廷办事,宁将军不也是一样么?”董不语长戟一横,喝道:“站住!”宁霜看了董不语一眼,决定不再和吴忧虚与委蛇,注视着吴忧道:“吴忧,咱们的冤仇不用多说了,以往你都是占尽上风,今日也有失算的时候,可见定是上天怜我宁家无数屈死的冤魂,将你交在我手里。你受死吧!”说着慢慢抬起手来,弩手们绞紧了机弦,一个个瞄准了目标。吴忧神色丝毫不变,笑问道:“果然没的商量?”宁霜坚决地摇头,只要她的手向下一落,立刻就是万弩竟发。吴忧这才收敛了笑容,叹道:“罢罢罢,居然真的走到这一步!也只好如此了。”见他这个样子,宁霜反倒是有点儿疑惑,吴忧自始至终太过于轻松了,联系他一向的名声,实在让人觉得他不可能没有凭恃。“现在,我劝你最好注意你的手,放在那里不要动,我的心情变得不太好,我怕我一不小心杀了你。”吴忧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很冷。“就凭你?”董不语虽然觉得吴忧有些异常,却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自信有保护宁霜不受伤害的能力,他紧紧盯住吴忧,吴忧甚至没有武器在手。“这位董将军最好也不要动,我现在心情激动,很怕一不小心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在大言唬人。”董不语道。“你想尝试一下么?以宁将军的性命为代价?”“哼,鬼才信你!”“请不要检验我的耐心,说实话,虽然不能全部救出我的属下,但是我有足够的把握逃脱这里,代价就是宁将军的性命。相信我,士兵死了可以重新招募,而宁将军只有一个,死了可就没有了。”“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我怎么就不信你能当着我董不语的面杀人?”“其实说穿了也不值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暴雨梨花针这种武器?我这里正好有这么一件。”“暴雨梨花针?!”宁霜和董不语一齐惊讶地喊出声来,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非常难看。只要学过武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件武器,这几乎成了武林中一个神话般的传说。这是一种起源于暗器却远远超越了暗器内涵的武器,是人类最高水平的锻冶铸造工艺、用毒、法术的完美结合:它的外观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盒,每次装针一千零八十枚,分三次发射,每次三百六十枚。经过法术强化后的暴雨梨花针拥有强大的穿透力并拥有自动寻的能力,按下开关后的千分之一秒内,三百六十枚内藏的淬毒钢针就会激射而出,它们可以在二十步内轻易穿透三厘米的全身钢甲,对付轻装目标威力更是强大,甚至可以轻易穿透强大的法师的法力屏障。针上附带的,以“灵吸”为名的剧毒更是可以在百分只一秒内夺去一切生物的灵魂。任何无防备的目标在它压倒性的威力之下都只能面对一条名叫“死亡”的路。当然,任何强大的武器都一定存在一些弱点,而它的弱点就是无法量产,完全靠手工制作,而又因其过于烦琐的制作过程、要求几近变态的手工和昂贵的原料等因素导致现存能制造这种暗器的人不超过三人,流出市面的成品更是只有十二个。至于防御它的办法也很简单——站在二十步之外或者穿上厚度超过三厘米的铠甲(或者经过法术强化的铠甲)再或者用替死鬼引诱对手连续发射三次,在另一次费时费力的装填完成之前击毙对手。宁霜和董不语当然不会变态到穿着重装全身甲赶路,吴忧离他们的距离正好十步,两人都处于死亡的威胁中,即便董不语可以夸耀他的武功,但是谁敢保证一千零八十枚钢针不会有那么一两枚漏网的呢?董不语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他用目光示意宁霜退后,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只有以死相拼了。吴忧早留意到了他们的举动,道:“现在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动,特别是宁将军,您的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尖儿上哪!我这人一般不会生气,但是一旦生气就很容易激动,手也容易发抖,要是一不小心按下了机括,杀死了这么美丽的小姐,我会过意不去的。”宁霜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动,问道:“你要怎样?”吴忧微笑道:“很简单,请您慢慢地给你们的士兵做个手势,让他们把手中的弩箭放下,一看见这些寒光闪闪的箭头我就心里发慌,手也发抖。”宁霜皱着眉头道:“我没法信任您,现在我还可以维持个同归于尽的局面,要是照你说的……”吴忧笑道:“我们无法相互信任,这也正常。不如这样,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十步,我这里有三百零二个人,每有三十个人离开这峡谷,我就允许您向外挪一步的距离,注意,走出最后一步之前,你的手下必须放下弩弓,这样咱们就扯平了,要是你想打一场呢,我乐意奉陪。我想我的士兵们很乐意死在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刀剑之下,而不是死于一次可耻的谋杀。”董不语瞳孔骤然收缩,宁霜不等董不语说话就抢着道:“好,就这么办。”董不语愤恨地望了吴忧一眼,让开了通道。吴忧的士兵带着战俘鱼贯而出,宁霜和董不语一步步后退。“十九步!”吴忧的声音低沉却坚决,宁霜停住了脚步,现在他们已经置身于自己的士兵之中了。“现在——”“现在是你受死的时候了!”董不语猛然抓起身边的两名弩手向吴忧掷了过来,狄稷挥舞狼牙棒,将这两名士兵打得脑浆迸裂,飞了出去。宁霜被董不语一推,退到了离吴忧二十步以外的地方,吴忧没有任何动作。望着如临大敌的董不语和慌乱的宁家士兵,吴忧笑了起来,从袖子中取出来一个木盒,慢条斯理打开它,取出一块点心,对宁家众人晃一晃,道:“要不要来一块?”董不语气得发疯,怒吼一声,照着吴忧挺戟就刺!狄稷挥棒拦住,双方的士兵立刻刀剑相向。这时候忽然远远地传来大队骑兵奔驰的声音,一个大嗓门喊道:“我乃护军胡斌,大周圣武关守将,前面是什么人相互争斗?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手!否则的话,我们就要放箭了!”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掠过众人的头顶,这是作为警告。两家的士兵陆续罢了手。吴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有董不语势如疯虎,兀自和狄稷死斗不休,这时忽听他们背后的隘道中有人朗朗笑道:“二位看在我的面子上罢手如何?”随着话音,一支三尺长箭如迅雷电光射到,正好董不语的长戟和狄稷的狼牙棒相互交击,相持不下,被这长箭一撞,两人都感到一股强横的大力涌到,胶着的兵刃顿时分开。众人望向隘道,就见一队云州军马排成一线走来,当先大将正是萨都。“神威将军风采更胜往昔!”吴忧斥退还要拼斗的狄稷,远远地笑着对萨都施礼。“吴将军别来无恙?”萨都大有深意地审视了一下董不语道:“前阵子中了宵小的暗算,几乎狼狈。不过我不会再给敌人这样的机会了。”宁霜也上来见礼,三支兵马合在一起,随着胡斌一起进入圣武关。圣武关,这圣武帝亲手建立的伟大要塞,其规模不下于一座中型城市,当初圣武帝远征云州戎狄,就是以这里为出发点和后勤补给基地,这里也是燕州北方的门户,形势险峻,易守难攻。吴忧进入这伟大的要塞的时候,不禁啧啧赞叹,深为其坚不可破的防御所折服。“给我十万人,也攻不下这么坚固的堡垒,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吴忧由衷赞叹道。胡斌在一边笑道:“戎狄曾以二十万大军围攻此要塞半年之久,却无功而返。而唐公当初只遣一万骑兵,连夜奔袭,一夜就拿下了这一险关,当时萨都将军可是先锋将。”萨都微笑起来,这是他平生打过的最得意的仗之一。以万人兵力征服圣武关这伟大的要塞,这就是摘走了大周皇冠上一颗耀眼的明珠,这一战让他名动天下。吴忧恰到好处的逢迎让萨都暂时放弃了对吴忧的那点儿戒心,更不愿意看宁家那些人让人扫兴的脸色,应吴忧的要求,他讲述了当时攻克这座要塞的情形,吴忧不时发出几声赞叹,路上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宁霜落在后边,厌恶地对董不语道:“这个吴忧简直令人作呕,你看他的神气,就象见了亲爹似的!好象恨不得替那个萨都擦靴子。咱们居然被这种人骗过!”董不语冷冷道:“他本来就是个小丑。可是刚才苏华干什么去了?她为什么没有按约定在后面出现?”宁霜道:“也许是她看到萨都的人过来了,所以没有动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