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暗渡圣武历二六八年五月,莫言愁和库狐军在大月氏城开战的同时,吴忧以抗命斩吉斯特城守将皮桂,强并吉斯特城守军,得兵三千,就在吉斯特城立旗招兵,得杂胡义从两千余骑,加上原来的三千金赤乌,共得八千余骑,吴忧自将之。以成轨守吉斯特城,遣鲍雅、毕素丹为别将,沿途收编义勇马贼,得步骑五千余众,就命鲍雅将之。吴忧乃遣毕素丹领兵向北进兵喀喇山口,与当地原来的一千守军汇合防守,防备库狐兵取道阿连赤山的这个重要隘口进入周境。陈玄已经从兀哈豹那里赶了回来,兀哈豹给吴忧写了回信,现在他抽不出手来,不能派兵前来,但他派人给吉斯特城和大月氏城周围各族下书,让他们供给吴忧的军队粮草马匹,不准和吴忧的军队为难。作为报答,吴忧将好不容易从张静斋那里弄到的盐铁配额还有一些工匠的分给了兀哈豹一半,两人在吉斯特和大月氏城附近形成一种奇特的共管治理。稍微安定了后方,大月氏城告急求救的文书已经如雪片一般堆满了吴忧的案头,兵力相差悬殊。遭到一次惨败之后,库狐人终于运来大木,用以前捕获的汉人工匠奴隶仿造了周人的攻城器械,以库狐人的悍勇,加上犀利的攻城器械的支持,大月氏城只能苦苦维持,救援大月氏城已经刻不容缓。吴忧恨不能立刻率兵增援大月氏城,不过他一时还真是难以成行。他的部队实在寒酸得很,增加了几千名士兵之后,兵刃铠甲就不敷使用了。吉斯特城仅有的一些库存都先满足毕素丹所部了,现在他自己手下的骑兵们还有很多没有兵刃铠甲的,特别是那些杂胡义从,多数只有一张简陋的角弓,或者削尖的木枪,皮带做成的简单的投石器、套马杆等,很多人都是骑光背马,马镫、鞍鞯都都没有。陈玄在吉斯特城竭尽全力为吴忧筹措补给,装备新兵。吴忧只好先派一支部队为前部望大月氏城方向哨探库狐人的情况。鲍雅这员猛将当之无愧担负起了前锋的重任,吴忧将三千金赤乌交给鲍雅,让他担任前部先锋,沿丽水河东巡。吴忧还要注意毕素丹那边的动静,如果库狐人集中兵力攻击喀喇山口,他就只能先将兵力集中到那里,现在吴忧手头兵力有限,必须投入最要紧的地方去,如果对形势判断失误,难免被库狐兵各个击破。要知道骑兵最大的特点就是机动性极强。难保库狐人攻击一处不得手就转移目标,库狐骑兵一日夜奔驰三百里的机动力是所有周王朝戍边军队的噩梦。接手了云西防线,吴忧才深切体会到了萨都和苏平一直以来所面临的巨大压力,理解了为什么以萨都那样豪勇的名将加上苏平的智慧都无法有效对付库狐人的边患。他们并非不能打一两场胜仗,但是库狐人随之而来的报复反而会让百姓遭受更多的痛苦,没有能发动决战兵力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年复一年地忍受库狐人秋狩的羞辱。而现在周王朝正处于多事之秋,张静斋带走了草原上的大部分精锐,他们能够守成已经难得,还没有能力发动反击。在吴忧的防区,库狐人能进入周国内地有三条通路——峤兰渡、喀喇山口和大月氏城,最便捷莫过于峤兰渡,最近是喀喇山口,然后就是大月氏城了。峤兰渡归沃城莫湘的防区,吴忧并不担心,而喀喇山口地势险要,道路逼仄,易守难攻,库狐人很少选择从这里入境,大月氏城虽然比不上云州城那种名城,特殊的地势决定它还是一座比较容易防守的城池的。吴忧在大月氏城下了不少功夫,他特意给莫言愁留下陈晟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将,还把周围所有能搜罗到的守城器械都运到了大月氏城。库狐人放弃其机动性,攻击大月氏坚城确实是一个败笔。不过吴忧不敢大意,没有内地周军的支持,他的兵力太过薄弱,防线也只是勉强维持,只要一个疏漏,库狐人的轻骑可以一夜间出现在任何地方。而且只要库狐人越过了丽水,吴忧将面临无险可依的情况,除了保守几座大城,吴忧脆弱的防御体系将完全崩溃,人民又将象往年一样遭受屠戮,那将是一场灾难。人民是善忘的,对于库狐人的烧杀抢掠,他们当作是不可避免的天命逆来顺受,他们对此早已麻木,当这不公平的命运强大到不可抗拒的时候,他们就只剩下了埋怨,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他们曾经热烈拥戴的民族英雄,他们将诅咒这不自量力给他们带来这场空前残酷的报复的云西都护。内心里,吴忧早已经将云西的百姓都当成了自己的百姓,不论胡人还是汉人。尽管他们冷漠、愚昧、迷信、贪婪、摇摆不定,他们藏起牛羊粮食,聚众于坞堡抗拒提供兵员,袭击落单的士兵,抢劫他们的马匹兵器。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们是吴忧的百姓,吴忧决不能容许库狐人象以前一样肆意**他们。吴忧从没遭遇这样巨大的压力,也从没有感到这样的**昂扬充满斗志。他每天只睡很少的时间,手头没有事情也不愿意坐着,他兴奋地走来走去,没有疲累的意思。他食欲非常旺盛,“我现在能吃下一头大象。”吴忧对陈玄道。陈玄有些担心地望着吴忧,吴忧整个人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狂热的神光。这种神情是野兽噬人的前兆,在吴忧而言,之前只在战场上出现过。其实陈玄心里一直有点惴惴不安,除去远处沙漠之中遥远的哈克兰,云西现在有三郡地方,加起来不过区区数万兵马,以这么点人马,云州四分之一的地方,在几百上千里的防线上抗拒库狐倾国之兵,也只有吴忧这种带着点疯狂特质的人才敢干。在吴忧的眼中,似乎从来没有失败。小月氏城。库狐军队五万多人,兵分数路,以迅猛的动作切断了小月氏城、库比伦城和兴城之间的联系。与围攻大月氏城的情况不同,这些部队并不去攻击防御严密的城市,留下少量游骑监视这两座城池,大队的库狐人马分头劫掠。其实说起来宁家的地理位置比吴忧不利得多:小月氏城孤零零地处在库狐和迷齐的威胁之下,无险可依;库比伦城依托呼伦河南岸建城,原本是以防御迷齐人为主,面对从西边杀过来的库狐人就有些无可奈何了;兴城地处云、泸二州交界处,历来是两州交兵的主战场,来回拉锯战的结果就是兴城人民大多逃散离析,宁家刚接手兴城的时候,点算人口,兴城内外居然只得三千多户万许人。相比较而言,地处呼伦河以东、阴山以南的地区是宁家治下最丰腴的地方了。因为有天然山河的阻碍,所以这一地区受到战祸波及不大,再加上迷齐人活动不多,所以很多云州、泸州遭受战乱的人家都迁入这里居住。现在这个地区内人口密度比三城都大得多,这里民族成分复杂,呈现一种无政府的散漫自治状态。宁家现在重点就是开发这一地区。宁氏的军队现在重点保守兴城,以兴城为据点,恢复周王朝对这一地区的影响力。他们派人守卫呼伦河渡口,不使库狐人渡河劫掠呼伦河以东地区。派苏华率兵进入这一地区,收服当地豪强,并在这里招兵买马,学着吴忧的做法,建立胡汉相杂的杂胡骑。虽然扩充了不少军队,但是宁家在兵力上还是和吴忧一样捉襟见肘,对库狐人现在只能采取比较保守的防御战术,避免与库狐人爆发大规模的冲突。幸好库狐人的注意力大部分被吴忧吸引过去了,虽然库狐人不见得能分清云西都护、云东都护和原来的云州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至少知道一点,他们的主要仇敌是吴忧,这次他们报复的主要目标就是吴忧的沃城,主力也集中攻击吴忧的防线。因此宁家可以有个喘息机会。否则的话,要是库狐人真的全力进攻宁家这几个城,恐怕宁氏只能选择退往内地或者逃到呼伦河以东重布防线了。“我们必须和小月氏还有库比伦取得联系。”陆舒对宁霜建议道。“我也想,”宁霜颇有些无奈地道,“可是派谁呢?董不语重伤未愈,苏华在呼伦河北,宁英兄弟也在把守要隘,分不开身。”陆舒蹙眉道:“董将军伤还没好么?听说他在京城和我家主公比武,两败俱伤。不过我家主公已经康复了,怎么董将军反而还没好?”宁霜望了陆舒一眼,似乎在探究他这么问究竟是否真心,陆舒看起来不像是为吴忧刺探情报来的,她轻叹道:“一言难尽。要说本领,不语将军不下于吴将军,但是他之前受过两次重伤,伤了元气,一直没有恢复,这次比武……唉,吴将军的内劲相当阴狠诡异,不语伤得相当重,侵肌蚀骨,十分厉害,我们虽然想尽办法,但恢复极慢。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了。”陆舒听了也没甚话说,这时忽然有小校来报,有吴忧部将前来下书。宁霜讶异,不知吴忧派谁前来下书,居然有本事躲过库狐人的眼线,忙叫请进来。来人是一位自称图兰的衣装奇特的汉子。他年纪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身穿一套绿色紧身装,鹿皮鞋,翠绿短外套,浓密的头发用绿色布带扎成一根粗辫垂在背后,他个子矮小,臂长脚大,肌肤灰白,额头宽阔,眉毛粗而黑,眼睛是浅灰色,他站在那里,沉默的如同石头,不动的气势如同山岳。图兰见到宁霜,眼睛一亮,他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用生硬的周国官话说道:“毒(图)兰。”又指指宁霜,问道:“宁上(霜)?”宁霜点点头,图兰见陆舒坐在一边,腰间佩剑,因问道:“佟(董)普(不)语?”陆舒笑着摇头,“陆——舒。”他放慢了自己的语速道。“我听学(说)过你。”图兰露出高兴的神色,努力使自己的发音标准些。对陆舒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你认得我?”陆舒奇道。“你进过三(森)林,治病。”图兰比划个扎针的手势道。“你是尼兰微人!”陆舒道,忽然想起自己见过这种装束的人了。森林中的尼兰微猎人就是这种打扮,在早年游历中他确实进入过尼兰微人狩猎的森林,并且在其中一些村子逗留。那里的人们生活的贫困程度让人惊讶,疾病、贫困大量地夺取村民们特别是婴孩的性命,他们主要依靠巫医治病,草药和巫术效率极其低下。陆舒虽然不算个特别高明的医生,但是知道几个简单有效的药物配方,并且会点针灸术,就凭这些本事,他救治了不少病人,并且毫不藏私地将自己所学所会的传授给村里的巫医。因此他在尼兰微人中还是有些名气的。他自己并没有把这当作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因此对于图兰知道他颇感惊讶。“尼兰微人。”宁霜吃了一惊。她听说过这支生活在森林中的神秘部族,没想到已经投入吴忧旗下。陆舒早知道尼兰微人和吴忧搭上了线,所以倒不是特别惊讶。“信,给你的。”图兰双手抚胸,对着陆舒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宁霜道。宁霜接过信来,展开一看,面无表情地将信合上,顺手递给陆舒,陆舒没有就打开看,问图兰道:“有什么口信么?”“没了。”图兰硬梆梆地道。“好啦,图将军请用些酒饭,我考虑一下写封回书给你。”“我剩(姓)兰。不是张(将)军。”图兰吃力地纠正道。“不吃饭,就走。张(将)军说,宁家不区(出)兵,也一样。一句话的死(事)。”宁霜听了这话,心中颇为不快,看了陆舒一眼,对图兰冷冷道:“那么请转告你家将军,宁家会考虑他的建议。”图兰得了回话,并不计较宁霜话里的刺,躬身施礼道:“请张(将)军给个神(信)物,我飞(回)去有个交代。”宁霜一想也是,但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以作为信物的东西,眼看图兰还在巴巴地等着,只好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图兰道:“这是我身边之物,可以做个凭证吧。”图兰接过玉佩,抚胸施礼道:“再见!”说完转身就走。陆舒忙道:“等一等,”对宁霜道:“咱们给他派一队护卫吧。这路上可危险得紧。”宁霜点头,图兰转过身来道:“射(谢)先生,不用了。我自己来的,自己走。”望着图兰矮矮的倔强背影消失在远方,陆舒叹道:“这是拉拢尼兰微人的好机会,将军为什么要白白放弃呢?”宁霜微笑道:“今日听了先生这话才知道,先生还是为我宁家考虑的。尼兰微人可以以后结好,能留下先生之心却抵得过千军万马啊。”陆舒一愣,宁霜冒着失去一个强援的危险,居然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若非先已投入吴忧门下,陆舒真会考虑去帮这个当年曾向自己求教的女弟子。不过现在,他只能在心里叹口气,他不是那种轻易改换门庭的人。这时候他才有时间看图兰送来的那封信。这信并不是吴忧写的,尽管落款处用的是吴忧的印章,陆舒推测这大概是哈迷失的手笔。信上提到库狐人在小月氏城兵力空虚,约会宁氏共同出兵,以解小月氏之围。这并不符合宁家目前的利益,刺激库狐人招来大规模的报复可不是宁家希望的。但是不出兵的话,难免会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所以宁霜才会为难。“至少出兵牵制一下库狐人,”陆舒道:“我家主公能够动用的兵力并不多。宁氏虽然不能进取,但是也不能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在对付库狐人这一点上,云东、云西应该保持一致。”“宁家人从不怕事,”宁霜目光灼灼道,“暂时的隐忍是为了更好地爆发,请先生看我们的作为吧。我要让世人瞧瞧,能对付库狐人的,并不是只有吴忧!”圣武历二六八年五月下旬,当吴忧还在吉斯特城为他的军队补给发愁的时候,哈迷失率领的部队开始在小月氏城周围活跃起来。他派人和伏虎山的秦古剑取得了联系,很快又和莫湘联系上了,并设法通过莫湘,从沃城取得了一些补给。他把自己的实力隐藏得很好,不管是库狐人还是自己人都不清楚他现在掌握了多大的力量。六月,哈迷失在小月氏城周围的活动变得更加大胆,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躲过了库狐人的游骑哨的侦察,率领三千轻骑奇袭包围小月氏城的部队,斩首五百余级而去。对匆忙赶到的追兵来了一次小小的伏击之后,哈迷失就率军消失在茫茫草原上。库狐人大为震怒,就近召集了两个万人队进行追击。不过他们很难抓住这支部队的影子了,对于轻骑兵追逐战的经验,哈迷失并不逊于任何一名库狐人统帅。这片草原是他的家。同样在六月初,吴忧接到了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鲍雅在丽水南岸发现了库狐马的马粪踪迹,还有一个看似拆毁的临时港口的痕迹,他正在全力追踪搜索。与此同时,莫言愁派人过河送信来,库狐人围攻大月氏城的军队大量减少,但是敌人攻城仍然没有停息,她的游骑哨没法追踪那些离开的军队去了哪里。莫湘则派信使通报了哈迷失的行动,并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组建了一支小小的船队,和游骑哨配合,在丽水上进行巡逻,不过她没有发现库狐人有大规模渡河的迹象,库狐人正驱赶奴隶在丽水北岸建造一个临时码头,还没有投入使用。吴忧本能地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头,他最担心的就是敌人恐怕已经有部队从什么地方渗透过了丽水河。他现在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已经顾不得军队没有装备完毕,亲率七千草草装备起来的士兵从吉斯特城出发,沿着丽水往东走。再说鲍雅,他深知自己手下的三千金赤乌士兵都是吴忧的主力王牌,他很注意保持部队的机动性,不敢轻易分散士兵。即便接到吴忧的命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库狐人的踪迹,他还是谨慎地保持着相对集中的兵力,只是每天加派游骑侦察敌踪。天气渐渐热起来,草原上春天美丽却短暂,随着炎热的雨季到来,大群的蚊子起于水洼沼泽地,不分白天黑夜,盯着马、牛、羊**在外边的皮肤死命叮咬,放马采牧的骑手们必须迎风猛跑才能使马匹暂时摆脱蚊虫的叮咬。而只要条件允许,所有的牲畜都围绕在水边,将身体浸在水中躲避这难耐的奇痒。牲畜尚且如此,人就更不用说了,骑手们都作库比伦人的打扮,将自己的头脸全都密密地包裹起来,就是这样,蚊群仍然逼得人透不过气来。经过多日的搜索,鲍雅的游骑哨在当地义勇军的帮助下终于发现了库狐人的踪迹——吴忧的感觉并没有错,的确有一支库狐人的部队不知怎么过了河,他们找到的这支部队人数并不很多,却相当狡猾,鲍雅的游骑哨找了他们很久都没有头绪,最后反而是蚊子帮了大忙,库狐人部队为了躲避这些吸血鬼,不得不挨近湖边,终于被鲍雅的人发现了。鲍雅接报大喜,一边派人联系吴忧,一边催兵急进,他并不担心会战败,对于精锐的金赤乌来说,即便碰上五倍的敌人都不值得畏惧。但是上天似乎偏偏和他作对似的,鲍雅赶到那湖边的时候,刚好敌人闻风撤走了,留下了一片狼藉的营地。鲍雅忙挥兵急追,就在这时候,疾病的阴云却悄悄降临到金赤乌头上。鲍雅这样铁打的汉子都难以避免,痢疾击垮了这群百战精英,队伍中近三分之一的士兵的身体都在几天内垮了下来。得病的士兵脸色发黄,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浑身打颤,武器都拿不稳。鲍雅心急如焚,偏偏自己也得了病,现在他每天拉稀拉得天昏地暗,一身武艺气力似乎都消失不见了,虽然还能坐在马鞍上,他并不比那些士兵强多少。军医熬制的草药勉强能保证他们暂时死不了,对于这种归于“恶疾”的疾病,军医官束手无策,就现在周国的医疗水平来说,还没有任何根治的办法,到现在还没有士兵因此死去,军医官都佩服这些士兵的体质不是一般的好了。鲍雅对于在这种关键时刻倒下来相当窝火,尽管三分之一的士兵丧失了战斗力,但是鲍雅并不打算放弃他的任务。他咬牙切齿地催促士兵追随着库狐人的脚步,现在他可以确信自己抓住了库狐人的尾巴,只要紧追两天,一定可以追上。他坚信,两千名战士,一样可以打胜仗。军医官望着鲍雅削瘦的可怕的脸,还有布满血丝的双眼,不敢稍有违拗。鲍雅行军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吴忧戒饬他谨慎追击的使者一直没有追上鲍雅。六月十五日,鲍雅部遇库狐军队五千人于闻喜县小洛河,双方展开一场鏖战,激战三小时后,库狐人退却,鲍雅也无力追赶。稍事修整之后,鲍雅继续催兵追击。六月二十日夜,鲍雅追赶库狐兵中伏,超过一万名库狐士兵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将鲍雅重重围住,困在核心,士兵们被分割成数段,各自为战。鲍雅大惊,勉力挥舞起流星锤杀敌,但是病后虚弱的身体却让他感到力不从心。鲍雅眼前直发黑,自忖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全怪自己贪功冒进,只是可惜不能辅助主公完成大业了。几名库狐人的千骑看出便宜,催马径取鲍雅,都要夺取鲍雅的项上人头!伤虎更噬人,鲍雅奋起余勇,左拦又架,将一名库狐将官打得脑浆迸裂,坠马身亡,自己却也身中三枪,马儿悲嘶一声,中箭跪倒在地,正压住了鲍雅大腿,鲍雅抽了一下,脚却被马镫子别住了,一时竟然抽不出来,眼看就要无幸。危急之际,猛然一彪兵马从东南角上杀入,当先一将白马银铠,头戴雉鸡翎,手挽画鹊弓,左右开弓驰射,库狐兵纷纷应弦落马,来将大呼道“鲍雅将军休惊,俺武卫校尉金肃在此!”。又有一将着紫青盔甲,**紫骝驹,手持钩镰枪,连钩带刺,骁勇难当,从东北角杀入,大呼道:“俺破贼校尉范竺在此!”又有宣信校尉皮休持枪从北面杀入,又从正南方向杀来二将,当先一员女将正是莫湘,她身后胡沛举刀相随,领军杀来,四路兵马齐到,杀入库狐人的包围圈中。库狐人阵势大乱,莫湘等四路兵马会齐,救下鲍雅。莫湘将兵力集中到一处,杀透重围,救出鲍雅率领的金赤乌的残部。当夜双方混战一场,天明各自收兵。莫湘手下其实只有四千多士兵,还有半数是步兵。但是兵精将勇,指挥得当,又出其不意,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居然打得占了上风。库狐军队抛下了两千多具尸首,向西退走。于是莫湘和鲍雅合兵一处,因为鲍雅重伤,所以就由莫湘指挥合并后的军队。这一战吴忧军队损失了最精锐的金赤乌近一半优秀的战士,再加上莫湘部队的损失,共伤亡了近三千名士兵,这是吴忧目前所难以承受的,而且并没有达成消灭这支库狐部队的目的,吴忧的心腹地带仍然受到严重威胁。“库狐人中有能人啊。”莫湘望着满地伤兵,沉吟道。胡沛沉思道:“这么精密的计谋,不像是库狐人的习惯,这种布局手段,也不是库狐人能想到的,这更接近汉人的手笔。设计也是针对汉人的思考习惯,我恐怕咱们大周又出汉奸了。”莫湘的眉头微微一挑,不怒自威,众将悚然,莫湘道:“没有便罢了,若是有奸细的话,我会亲手吊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