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春潮圣武二六八年冬,动荡的开州,朝廷遣绣衣使者杨影入开州。杨影不用随从,孤身入开州,持符节在伊水之畔的喆县立旗招兵。是时叛军势大,官军屡败。喆县令孙廉阴通闵化叛军,使其侄班头孙浩率衙兵围攻馆驿,杨影斩孙浩,驱散衙兵,搜得孙廉交通叛军书信,收县令官印,囚孙廉,告开州牧唐琪。唐琪立斩孙廉,急召杨影。杨影推辞不去,用喆县钱粮继续在喆县征集民兵进行训练,俄而得兵两千。时光飞逝,四处都打得热火朝天的开州早就忘记了处于边远县城的这支小小的队伍。二六九年的春天悄然来临。这时候开州叛军攻势正盛。闵化刚刚在开江上击溃了唐琪开州水师主力,志得意满,自称冲天大将军,集兵十万,开始积极筹划进攻开州城。当时开州城内兵力不足两万,唐琪乃派遣使者紧急调集九宜城、归化城、火德城等处士兵,保卫开州州城。九宜城太守唐谨、归化城太守贾强等接报尽起部下军兵来援,然而手握重兵的火德城太守董文拒绝奉调,唐琪竟是对其无可奈何。尽管如此,唐琪还是在短短的时间内集中了手头所有能动员的兵力——九万人,但这些兵员素质良莠不齐,能征惯战的精锐战士不过两三万人,就实际战斗力而言,远不及边防军为主力的叛军骁锐。开州城下战云密布,两军隔江对阵。唐琪军有坚城凭恃,闵化叛军则完全控制了开江水面,进退自如。他可能在宽阔的开江上任何一点发起攻击。二月,闵部以偏师偷袭九宜城得手,而拱卫九宜城的开西卫城陷落、将军唐彩被杀的消息几天后才传来,开州上下陷入惊惶,兵无战心。开州士卒一日逃亡者竟达到百人。闵化乃乘胜进攻,从西、南两路进兵,进逼开州。九宜城物产丰富,足以支撑他十万大军的后勤保障。当时并非所有人都背弃了摇摇欲坠的唐氏,凭着多年经营的基础,唐琪征兵令一下,开北响应她的义军为数不少。甚至开南也有一些零星的起义队伍打着响应唐氏的旗号。而不可忽视的是澜水以西还有一支唐氏的军队在活跃着,那就是将军唐忠率领的一支两到三万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的存在,大大牵制了闵化的行动,使得闵军迟迟不能完成对开州城的合围。但是随着九宜城被闵军占领,这支部队补给愈发困难,作战范围也被限制住了。三月一日,一支两千人小小的队伍从喆县出发,乘船沿伊水南下,中军大旗大书“绣衣使者杨”。又打白旗一面,上大书一“义”字,喆县百姓洒泪相送自己的子弟兵。在经过火德城水面时,火德城守军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肆意嘲弄谩骂这些身着粗布白衣象是要去送死的义军士兵。火德城拒绝提供为他们提供补给。杨影乃以天使身份持旌节入火德城,面见太守董文,当面折辩质询,董文辞穷不能对,只好派人飨军士,款待杨影于馆驿,许以次日给予辎重补给。暗地里却调集兵马准备偷袭义军。幸有同情义军的军官李药儿送信,杨影大惊,翻墙逃出馆驿,急忙召集兵士,星夜解缆开船而去,董文追之不及,恨恨不已。杨影手中持有朝廷符节,理论上来说,他有权调动开州所有的军队钱粮,可以在任何地方征兵和取得补给物资,可以弹劾罢免地方官吏。但那当然都是周中央朝廷还有足够权威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可没人吃那一套。趁着天空还吹着稍有些寒冷的北风,杨影率领义军迅速张帆南下,除了必要时候上岸补给,一路上不再做任何停留。三月的南方很有些潮湿的意思了,绵密的春雨滋润着开州肥沃的红土。相应地,道路变得泥泞难走,义军乘船反而比走陆路快得多。经过近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这支小小的船队进入了开江。这时候杨影才能打听到比较确切的消息:闵化留下大将邹韬率两万士兵留守九宜城,留其弟闵凯驻守南方大本营,自己指挥兵马试图从水旱两路夹击开州城。不过开州城乃是南方名城,依江而建,险要异常,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以闵化并不占优势的兵力,不可能完全实现对这座大城的包围。而且闵化也没有准备这么做,在江上以水师封锁江面,陆路上他集中兵力进攻西门。因为天气多雨、道路泥泞的关系,闵军粮草转运艰难,所以闵化催促部队攻城相当激烈。相比较而言,开州粮草充足,有兵士八万余,壮丁十余万,囤粮足够十年之支,战事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唐琪军师徐清扬极善守城,安排城防严密细致,而这时城内集中了开州几乎所有的精兵猛将,殊死守卫之下,总算也保住了城池不失。只是也没有力量打破叛军的包围。这时候很奇特的就是在闵军和开州的外围还有一些部队,这些都是各地赶来的义军。这些杂牌军队也就比农民强一点点,对于眼前激烈的攻城战他们可没兴趣参与。东边和北边的城门都没有被围,不过这些人并不打算真的进城与唐氏共存亡,反而在周围观望起来,连骚扰一下闵军的胆量都欠奉。闵化根本没把这些苍蝇放在眼里。杨影所部义军就是在这个时候混在乱哄哄的义军队伍中接近了开州城。杨影很快就弄清楚了这些“义军”的关系,别看这些队伍乱七八糟的,兵员看起来质量还不错,都是青壮男子,人数居然有一万之多。而这些民兵们的首领一共有六个,相互之间没有统属,首领们无一例外都是出身当地豪族,在他们看来,借着战争捞好处似乎比救援开州更有利可图。杨影借助自己的身份优势很快就赢得了义军首领们的尊重,被公推为大首领,虽然实际上他还是只能指挥自己带出来的两千人,不过这总算一个良好的开端。杨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正规军规范统一了金鼓号令,又跟首领们商议,按照正规军军制将义军整编,清理老弱残卒。经过这么一番整顿,义军战斗力有了一定提高,首领们倒也并不反对这么做,谁也不会反对增强自己军队的战斗力。时间慢慢流逝,杨影慢悠悠的整合义军的时候,闵军与唐氏部队在开州城下打得不亦乐乎。连绵的阴雨成了守军最得力的助手,叛军在城外的泥泞中发动一次次进攻,苦不堪言,每天战斗结束的时候,都脏得跟泥猴似的。士气受到很大影响。守军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围城战最是磨人,叛军没有全面合围,给了不少人以希望,军中就持两种意见,有人认为开州军力不足以打赢这场战争,应该趁着叛军没有合围突围出去,另一派则是强硬的主战派,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他们不觉得自己会输,至少这些人认为可以利用坚城优势将叛军拖垮。百姓们则没有什么发言权。实际上现在那些被堵在城里的百姓们更关心温度适宜的节气一过,就没法插秧种稻了,而战争看起来似乎不会短期内结束,估计大片的稻地是要荒芜了。而叛军和唐氏显然对此都不怎么在意。对交战的双方来说,赢得战争才是第一位的。眼看着三月悄然滑过,身处战区的农民们终于完全绝望,不再指望这季的收成了。这时候杨影迎来了唐氏的信使,通报姓名之后,杨影才知道居然是唐琪的副军师周维亲自前来。周维显得有点狼狈,虽然北城和东城没有被围,但闵军的游骑遍布这两个方向,周维出城的时候就正好碰上了一队闵军游骑哨,他的随从战死大半才勉强脱身。官面上的礼节结束之后,周维恳切地邀请杨影进城。对杨影的能力他没什么了解,但杨影的身份现在比较**。绣衣使者在谁的一方,就代表了朝廷站在谁的一面。虽然先前杨影帮过他们一个小忙,而且现在还没有投入叛军阵营的意思,但也没有表现出多少亲近唐氏的意思,杨影不进城,唐氏终归心里没底,保险点总是没错的。弄清楚了周维的来意,杨影笑道:“要我进城,可以。能不能让我提个条件?”周维一听大喜,道:“有甚条件天使尽管提出来。”杨影道:“我要唐氏派一名得力将军,率五百校刀手,趁夜潜出城来,归我调遣。还有何时进城由我自己决定。”“这个,一定没有问题。”五百军兵不算什么,周维的如意算盘是即便杨影变卦,唐氏五百精兵足以将他劫入城中,而且带兵官的人选他甚至都想好了。四月,唐氏猛将唐贵率五百精兵星夜出城,闵军小股游骑阻拦不及,竟让他逃了过去,发现不是唐氏军队主力突围,闵军也没有分兵紧追。没到天明杨影和唐贵就会合到了一起。杨影请唐贵和属下兵士内着铠甲,外面套上义军的白衣,混在义军队伍中,等候他的号令。回到营地,杨影立即请众首领开会。几个首领各自都带了自己亲信随从百余人,悬刀挂剑前来赴会。杨影部下士兵都持长枪,佩刀剑,整肃异常。杨影穿着全套甲胄,按剑端坐,与各首领淡淡见礼之后,便道:“现在军队整编完毕,上万弟兄在此虚耗钱粮,地方负担沉重,杨影深感惭愧,我欲与诸位共击叛贼,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众首领皆默然不响,唯有一莽汉大声道:“打啥叛贼,俺哥晚上才和俺说,已经抢够了东西,马上就要回家去了。要打叛贼,是你们官爷的事情,俺们小民们不搀和。”杨影冷笑,眼光慢慢转过各首领脸上,看来昨夜他去接应唐贵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达成了协议。存心是要将他晾在这里了。“这么说,这是大伙儿的意思了?”杨影冷冷道。“不错!”一个光头大汉锵地一声将刀拔出,斩在面前地上道。其他首领也都各拔刀剑在手,目露凶光。“哈哈哈哈哈哈……”杨影仰天大笑,拔出自己的佩剑扔在地上道:“何必如此拔刀相向!江湖上还讲究个义字,兄弟们相交一场,大不了好说好散。大家既然不为官家效命,我杨影不会勉强。今晚杨某做东,请大家饮宴一番,明日大伙儿各走各路!”几个首领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拒绝。等这些首领和他们的属下一离开了视线,杨影立即对唐贵道:“刚刚的话将军都听到了吧。现在正是用将军的时候了。”唐贵本是火爆性子,早就按捺不住,道:“这帮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平日里成天哈着官府,作威作福,现如今有事,竟敢趁火打劫。杨……兄弟尽管吩咐,我杀了这帮兔崽子!”“正要有劳将军。”杨影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是夜,杨影大宴各路义军首领,饮至半夜,各营忽然杀声震天,各首领惊疑不定,正要离席回到各营,早有杨影部下两千军兵将宴会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杨影一身重铠,绰抢策马,下令道:“杀!”四月二日,开州城外,义军营地,流血之夜。各部义军首领包括其亲信死党两千余人被杀,杨影和唐贵用这种血腥手段实现了对义军的清洗。此后,杨影令行禁止,不管这些义军士兵原先来自哪里,莫敢不遵从杨影军令。杨影乃重新任命各级军官,重整军队,严肃纪律,清查原来烧杀劫掠身负血债的官兵,按律处置。三日之后,诸事平定,杨影已经在军中建立了绝对的权威,于是找来唐贵商议下一步的行止。唐贵自然一力主张回开州城,不过杨影还是设法说服他,现在回开州,不过增加一点守军的人数,于战事并无决定性作用,不如转向西南闵军兵力薄弱处,与唐忠配合作战,分散叛军主力。唐贵被杨影言辞所动,觉得这样亦未尝不可,派了小校回去复命,自己竟率兵与杨影一同拔营西进。为了检验这支新军的战斗力,也为了坚定唐贵的信心,杨影将第一个目标放在了位于开州和九宜城中间的县城云址。叛军来自九宜城的补给要送到云州城下,必须经过这里,这里有守军一千,这种守备部队一般不会是叛军精锐。“十倍之众攻城高不过两米半的小城,能攻克么?”杨影似乎自言自语。“这要是再攻不下,你的这些兵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唐贵很得意自己的五百士兵不管素质还是训练装备都远远超过了杨影的士兵。“我们来个协议,攻城的时候,不管多么艰难,开州军不要出手。”杨影淡淡道。“成。我看看杨兄弟的手段。”唐贵满脸期待道。云址。攻城战是最考验进攻一方的勇气和实力的。杨影指挥义军打的第一仗就是最艰苦的攻城战。时间有限,没办法系统训练士兵们了,战斗的经验就要从实战中获得。他要从最艰难的部分开始,让部下的士兵们尽快进入战争状态。云址攻城第一天,第一次进攻,杨影就亲自顶着箭雨带队冲锋,攀爬那低矮的城墙。士兵们的勇气也被鼓舞起来,但是当天的三次进攻全被守军击退,战场上留下了数百具尸体还有上千的伤兵。这些士兵是第二次见识惨烈的搏杀了,上次流血之夜,他们大部分人处于被杀的恐慌之中,而现在,本应该成为杀人者的他们,被满地的鲜血和伤兵们的呻吟吓破了胆子。夜幕到来的时候,无论军官们如何威逼利诱,没有一个士兵还有勇气发动一次真正的进攻。夜晚在一片难堪的沉默中悄然来临,整个军营笼罩着一层阴暗的气氛。这一天,唐贵率部一直冷眼观战,没有对新丁们的怯懦发表任何看法。“休息一晚,明日继续攻城。”杨影发狠道。“徒伤士卒性命而已。”唐贵冷冷道,并不看好杨影的以战代练的方式。“再看一天!”杨影道。杨影攻云址县三天,折损了两千多士卒,云址不克,闵部大队援兵赶来,杨影不敢停留,收兵向南逃走。十几天后,杨影再攻开西卫城,城中不过五百守军,但义军依然久攻不下,俄而九宜城发兵来救,杨影提前设伏,伏兵居然被闵军杀得大败,杨影只好再收残兵败逃。若非正好遇上唐忠的一支部队相救,几乎就全军覆没。坚持拒绝了唐忠挽留的意思,杨影与唐贵率数千士兵北上,沿途收集残部,补充兵员,五月初,杨影率部再次围攻云址,这次他的运气更差,闵部一支运送补给的军队刚好经过云址,给了他一个迎头痛击,虽然凭着杨影和唐贵的英勇,斩杀了多名叛军官兵,但兵败如山倒,两人遮拦不住,向北败逃。整支部队减员大半,两人勉强立住脚跟,招拢残部,只有三千多人剩下。经过了这么几次战斗,唐贵的开州兵早就和杨影的部队融入到一起,而部队中剩下来的,已经可以算是老兵了。两人在北方继续以唐氏的名义召集兵员,筹集物资,杨影甚至设法通过以前的关系从圣京弄来了一百多匹高大的云州战马,还有相应的厚铠甲重铁枪,组成了自己的一支小小的骑兵队。让杨影感到惊奇的是,唐贵是南方将领中少数精擅骑术的将领,这人爱马如命,当下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训练骑兵的任务。至于改善装备的钱,那是杨影和唐贵还有几百凶神恶煞的士兵一起劝地方乡绅“乐捐”来的。在北方逡巡一个多月之后,杨影感到自己又恢复了元气。这时候闵军久攻开州不下,已有退兵之意。闵化部下谋士俞城献计道:“开州精锐,尽在开州州城。余部不过二流部队。现在开州除了开州城一地,其他尽在我军攻击范围,不如舍了开州,攻取归化、火德等城,到时以全州之兵攻开州孤城,围城亦可,强攻亦可,必然可破。”“不可,分兵乃兵家大忌!”作为多年职业军人的闵化否决了这个提议。“开州不克,乃心腹大患。分兵占地又有何用!”“我听说火德城太守董文对唐琪颇为顾忌,至今也不肯出兵帮助唐琪,不如我们遣使联合董文,许以平分开州。董文为人骄而贪,必然同意。这样我们又可以少一个敌人,开州的指望也就断了。”俞城见一计不成,又出一计。“我军兵强马壮,何用董文这无能之人!”闵化还是挺看不上董文的。“平分开州,我还没有这打算呢。”俞城道:“并非真要与他平分,只是现在借助其力,开州一克,董文还不是任由主公处置!”闵化皱眉道:“怎么净是歪门邪道!”遂不用此计。俞城无奈,却又有第三计,道:“如今有一人唐氏着力拉拢,主公也应当注意。那就是朝廷派来的绣衣使者杨影。此人虽然没什么势力,但代表了朝廷大义,主公若是能得到此人相助,那对主公的大业必有裨益。”闵化嗤笑道:“就是那个屡屡败于我军无名下将手中的杨影?凭这种无能之辈也配我抬举他。什么朝廷大义,朝廷多少年就管不了藩镇的事情了。派了这绣衣使者,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可是我听说这杨影不是个善茬子,此人早年游历天下,文武双全,在淄州得到阮香赏识,迅速跃居高位。在阮香部下时候屡立战功。后来为了个女人反出灵州,投入张静斋麾下,不到一年,声名鹊起,有名将之誉。这次听闻他主动请命孤身入开州,胆识非一般人可比,主公切不可小视此人。不能招徕,则应趁其羽翼未丰尽早除之。”俞城想进行最后的努力。“所谓名将不过尔尔!天下有多少浪得虚名之辈,这杨影不过其中之一而已。”闵化很瞧不上在开州屡战屡败的杨影。俞城出营门后不禁仰天长叹道:“匹夫无谋,刚愎自用,该当他成不了大事!”左右以其言密告闵化,闵化大怒道:“我待这厮如上宾,竟敢背后辱骂于我!”即遣甲士捕之。俞城闻讯逃走。六月底,杨影率部第三次围攻云址。十日而拔。这是长久以来,杨影所部官兵取得的第一场胜利。真正失去了云址,闵化才意识到这小小的县城对自己的重要性,和九宜城的交通被截断了。这时候开州还没有任何动摇的样子,如果不能在短期之内重夺云址,那么饥饿将降临在闵军头上。闵化这时候还是不太将杨影放在眼里,派部下骁将连展槐率五千士兵夺回云址。不料以骁勇闻名军中的连展槐与杨影交手不过十合就被杨影一枪挑落马下。部队都被杀散。闵化闻讯大骂连展槐无能,立即增兵两万再攻云址。闵军大部掩至,云址激烈的抵抗持续了两天,杨影不敌,再次落荒而逃,收残兵于澜水西岸。尽管再次打垮了杨影,但闵化头上已经出现了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现在他要花费很大的精力保障自己的后勤线,不断抽调精兵进行清剿作战。闵化不得不佩服杨影的命够硬,连续被闵军击败,甚至有几次都接近全军覆没了,他却总是能顺利逃脱,并且很快又拉起一支队伍来和闵军为难。开州城激烈的攻城战已经基本结束,开始了纯粹拼消耗的围城作战。而这种结果显然是杨影以及唐氏所乐意见到的局面。淄州。二六九年四月,阮香在番口川点兵十万,正式向泸州行文要求其“归还”皋城。泸州驱逐清河军使者,阮香大怒,遣方略为帅,率十万大军进攻皋城。赵扬闻讯大惊,乃孤身入兄赵明府中,长跪泣道:“父亲新故,尸骨未寒,敌人已欺上门来。外人皆言道你我兄弟必为争位起衅,实则我们兄弟本无嫌隙,只为小人挑唆,所以隔阂日深。如今强敌在侧,正是赵氏生死存亡之际,小弟人已在此,任凭兄长发落。父亲亡故,泸州不可一日无主,弟请明日大会文武,尊兄长为泸州之主,这是小弟草拟的上奏朝廷的表章。兄长答应的话,弟愿亲自领兵出征,以上将守皋城,弟镇雁云关,策应万全,保我泸州基业不失。”赵明闻言亦是落泪,慌得忙扶起兄弟,道:“扬弟,以前是哥哥对不住你,父亲这一去,我心里竟是没了半点主意。兄弟才具远胜为兄,这泸州之主,还是应该你来做。”赵扬坚辞,两人推脱半天,最后赵明才半推半就答应下来。虽然表面上恢复了其乐融融的兄弟情谊,但其实在赵明看来,这未尝不能算是一个交易,现在两人是各勒精兵,部下各有一班效忠的幕僚将校,明争暗斗,貌合神离,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大敌当前谁都不敢先发难。赵扬主动将泸州之主的名分让给了赵明,却要调走泸州大部分的精锐部队。只要赵扬一朝兵权在握,这泸州谁说了算还很难讲。不过也得承认,在带兵打仗方面,赵扬实在比赵明高明得多。现在兄弟二人一内一外,倒也相得益彰。四月十七,泸州对外发丧,赵熙去世的消息终于得到了官方证实。同日赵明接掌父亲的官职爵禄。次日赵扬于泸州城点兵十万,兵发雁云关。赵明又遣苏中为帅,领军五万,走雁山西路攻凤来城,以分清河军之势。清河与赵氏彻底翻脸。四月的云州。迷齐军队终于踏上了回国的道路,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让周军去收拾。云北草原,变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经过这场长达一年半的惨烈战争,云北人口锐减了一半。而顾不上抚恤战争中饱受摧残的牧民们,从战争压力下刚喘过气来的云州各部立刻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地盘争夺。首先吴忧感觉自己在呼伦河快呆不下去了,来自宁氏和云州两方面的压力越来越重,恪于先前的小月氏之盟,吴忧还不想和他们起正面冲突,迷齐人在的时候他能混水摸鱼,现在明火执仗可不成了。不过这段时间吴忧的云西军大肆抄掠,早就赚回了本钱,恢复了元气。现在四万兵强马壮的云西军带着大量辎重开始徐徐西撤。云州和宁氏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