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生离“卡察察——轰隆隆”随着一阵巨大的雷声,毫无预兆地,倾盆大雨倾泻而下。三条人影在以常人难以看清地速度激烈地搏斗着,满天的大雨在离三人战圈之外一丈远的地方就飞溅出去,根本不能迫近去。鲍雅气势凝滞如山岳,一对流星锤大开大阖,呼啸如雷。狄稷发如戟张,狼牙棒被削掉了尖端,舞得如同一片黑云,全部都是进手招式,每一招使出都是风雷之声大作,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唯独东方玉的赤水长刀进退如电,却不带起一点声音,整个人的身法如同鬼魅,鲍、狄二将招式虽然猛恶,他却能在激斗中显得游刃有余。但他的动作也并非总是那么从容,刚才的箭雨中,一支利箭射中了他右臀,两支划伤了他的左臂。虽然被他及时拧断了箭杆,但仍然不能阻止血液的流出,但能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中只受这么一点伤,他的确值得自豪了。莫湘正正地挡在吴忧跟前,在接下了东方玉的第一击之后便虎口震裂,吐血委顿在地,她的浑铁点钢枪如同一条死蛇,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吴忧没有出手,伸手扶住了莫湘。将莫湘交给军医诊治之后,吴忧的眼睛就死死地停在了激斗的三人身上。他背负双手,仍然没有出手的意思。至于董不语,他并没有从箭雨中幸免,虽然有东方玉替他格挡,但他身上至少中了二十几箭,只能勉强拄剑站着而已,现在他没有倒下去,完全是凭意志在支撑。云西军中也没什么人无聊到上去给他补一刀。“主公,请你退后,这个人极度危险。二位将军不一定能拿下他。”说话的是陆舒,从刚才他就一直提剑守在吴忧身边,用他不算外行的眼光作出了结论。“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不能够。”吴忧的眼中有淡淡的雾气在凝聚,只是陆舒没有注意到。“主公,请退后。”陆舒再次焦急地提醒,三人的战团,在东方玉的刻意为之之下,朝着吴忧的方向步步逼近,猛烈的罡风刮面如刀,雨水飞溅,吴忧全身都湿透了,然而吴忧一步都不肯退。武艺稍微差些的军校都被迫得步步后退,陆舒身上的衣袍被刮开了几道口子,留下了道道血痕。“主公……”陆舒还要再劝,却觉得自己被吴忧伸手一托,整个人轻飘飘地向后飞了出去。“所有士兵后退百步,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吴忧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了任何人类的任何感情,这一次陆舒听出来不对劲了,但他没机会看到吴忧变得冰寒的眼睛了。吴忧的脸现在呈现出一种狰狞的俊美,脚步轻盈地不似人类,他没有用任何兵器,双手微蜷成爪形,一步一步走入战团范围。空气中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涟漪,所有人都感到视觉出现了一瞬间的错位,一个白色的女子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吴忧身旁。“大哥,夫君,吴忧!”是“失踪了”很久的阮君,她拉住了吴忧的袖子,不让他加入战团。“你终于肯来了么?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吴忧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冷酷的脸上有了一丝暖色。“不生气不生气……你不要去,那个人,那刀都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你不要去!你去了肯定没命的。”阮君的语气十分峻急,但她实在太不了解男人,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吴忧怎么能言一个“怕”字。或许吴忧本来可以不出手,但被她这样一说,吴忧却是没了退路。吴忧轻轻挣脱了阮君的手,将她推开几步,淡淡道:“回来了就好,歇一歇罢,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瞎掺和。这个事情完了,我再和你说话。”“夫君……”阮君还没有说出下面的话,吴忧长啸一声,身形如电,加入战团,丝毫看不出来刚受过伤的样子。吴忧的加入,使得场中情势为之一变,吴、鲍、狄三人竟能逐渐扳回一点上风,“当”一声巨响,却是东方玉在三人联手逼压之下,刀法无法走完全轻灵的路线,被鲍雅逼着硬拼了一记。赤水锋利的刃口立刻便在流星锤上切开一道豁口,自身却丝毫无损。鲍雅战袍鼓胀,大吼一声,再次不要命地合身扑上,两柄流星锤化作漫天的狂雷暴雨照着东方玉劈头盖脸地砸下。就连吴忧也是第一次见到鲍雅使出这般猛恶的招式。东方玉脸上一抹姹红一闪即逝,刚才的一击让他受了伤,虽然他敢肯定,鲍雅受创一定比他更重,但鲍雅的豪勇强悍程度不愧是云西第一猛将的称呼,这样的武勇,舍生忘死拼将一切只为胜利的武勇,实在不是他所能揣摩的,因为他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战场。如果说,鲍、狄二将的攻击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狂猛,吴忧的武艺却走得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吴忧直接出手进攻的时候不多,然而他所造成的威胁却是最大,他用不逊于东方玉的轻捷步法编织着华丽的死亡之网,越来越紧的逼迫压缩东方玉的活动空间,逐渐被压制的空间让东方玉运气使力都极其难受。东方玉骇然发现,吴忧如果手里有兵刃的话,那他老早就要落在了下风了。“当当当!!!”接连三声巨震,听起来就像是一声,东方玉又硬接了鲍雅两下,狄稷一下,东方玉的步法第一次凝滞了一下,就这么一瞬间,二将兵刃又到,东方玉来不及回气,只有再次格挡,胸腹间露出一点空隙,就趁这个空挡,吴忧忽然握爪成拳,不惜暴露自己的空门的危险,快如闪电,长身扑击。兵器交击的杂音掩盖住了拳头击中人体的声音。随着东方玉如同受伤的猛兽一般狂吼一声,吴忧一击而退。就在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东方玉竟然只用右手赤水刀生生架住了鲍雅狄稷的合力一击,却以左手以攻对攻,企图化解吴忧必杀的一击,哪知道吴忧拼着废去一臂也要把握这个机会,两人的拳掌几乎同时击中对方,吴忧清楚地听到了自己臂骨折断的声音,但他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东方玉至少三根肋骨的断裂。东方玉的右臂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鲍、狄狂猛的内劲汹涌而入,从右臂到心肺,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痛彻肺腑,当世之中,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单手接下这两名顶尖高手的倾力一击,何况还有一个吴忧。而吴忧的内劲具有强力的腐蚀性,只那么一瞬间,已经震碎阻断了他数处经脉,若不是他立即回气护体,恐怕不用一分钟就得内脏爆裂而死。他本身精通医术,可以想像得到内脏正在大出血的朕兆。连退五步,东方玉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想起了自己对董不语说过的话,“我也是人,不是神”,没想到一语成谶,碰上这样的高手联手,实在是他有生以来最凶险的一次。往嘴里拍了两粒丹药,东方玉迅速立定身子,拭去嘴角的血迹,他居然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容。左手缓缓抽出冰河刀,东方玉傲然道:“吴忧,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这世上第一个能逼我双刀齐出的人。你可以死而无憾了。”说罢双刀交击,一片纯白的光幕以交击点为中心扩散开来,直扩张到数丈大小的一个光球,将东方玉笼罩其中,瓢泼大雨在双刀出鞘后居然小了很多,雷云闪电却隐隐在东方玉头上汇集。东方玉巍然屹立如山丘,长啸一声,弹刀而歌道: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诗经 大雅 崧高》随着歌声,两刀震动,似乎也发出欢快的鸣啸。白光逐渐消逝,东方玉竟似已经完全恢复,只是双目不复神光内敛的样子,变得目光如炬,灼灼逼人,神态居然也随之变得狂傲洒脱,东方玉傲然扫视一下云西群雄。面对这种异象,已经有迷信的士兵跪了下来,低声祈祷。鲍、狄二将正趁这空挡回气,刚才的一轮剧斗两人都受了伤,眼看又是一场剧斗摆在眼前,两人不敢轻忽。东方玉的诡异变化并没有吓住两人,两人现在只有一个心思,即便不能取胜,也决不能让东方玉伤了吴忧。“妖孽!”吴忧出声地骂了一句。咬着牙自己接上了断骨。“夫君,我……我给你疗伤。”阮君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吴忧。“闪开!你要是想帮我,就不要婆婆妈妈的,你不是会法术么?给我杀了这个东方玉。”吴忧看也不看阮君,声音也极冷,眼睛里全是愤怒的火焰,这次他是动了真怒。这个东方玉,这一对魔刀,果真常人无法战胜么?他吴忧就不信这个邪。不管是神仙还是恶鬼,就算是天王老子亲临,吴忧也得留下他点东西来。“你,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阮君哀怨地道。“没看我忙着吗?事关生死,什么时候了还这样小家子气!”吴忧前所未有地当众呵斥阮君。“你!你!”阮君眼泪都流了下来。这是吴忧的家事,陆舒等谋士却不好插嘴。“你好狠心!吴忧!我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人,你去死吧。”阮君一跺脚,转身就走。“主母留步。”阮君循声望去,却是一名不认识的军官,罗奴儿投入吴忧军中不久,她自是不认识。“主母,末将罗奴儿参见。主公这些日子没少念叨您。这会肯定是气得狠了,又或是中了那东方玉什么妖术了,才对主母这般。这东方玉一看就是妖邪一类,又窃据主公兵刃,主母若有能击败他的法子,何妨说说?何况这妖人看着邪门,似乎不是我们常人所能对付的,久闻主母道法精湛,对付这些左道妖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但主公千金之躯,却不宜再作冒险了。”罗奴儿一面看着阮君的脸色,一面小心翼翼地又是吹捧又是下套。这罗奴儿马贼出身,年纪轻轻就成为一方渠首,自有一套过人的心机,吴忧能收服他也是偶然。平日里除了吴忧之外,他也只佩服莫湘、鲍雅、狄稷等少数几名云西将领,刘衮这样正统出身的武官都没有放在他眼里。阮君心地单纯,哪里会是这种人的对手,闻言果然停住了脚步道:“他当真记挂我?”“小人发誓,这里诸公都是云西重臣,主母不信可以问他们。这位是主公最为倚重的陆舒陆先生,一辈子不曾说谎的。”罗奴儿信誓旦旦道,对他这种根本不信神的人而言,誓言根本没有约束力。不过这可苦了陆舒这样的一向不说谎的人。面对阮君探询的眼光,为了吴忧的安危,他也只得违心地点头,毕竟主帅亲自出马跟人拼命,不管怎么说,都算谋士的失职。“主母若有办法,还请费心,主公很少这样失去理智的,我看今日就算分出胜败,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如果有办法能让主公罢手,放这东方去了也没什么。”总算陆舒稳重,看出来阮君对东方玉和他的魔刀相当忌惮,否则以阮君的火暴脾气早就出手了。“主母,现在主公不视事,还请主母主持大局。我有一计,可解眼下困局,不知主母意下如何?”陈玄表情很真诚,完全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头。不过熟知他阴险的云西众将却不约而同地退开半步,这陈玄阴人的时候,一向就是这个表情。他身为吴忧的主要谋士,出的主意却往往阴险得自己人都看不过。云西军中和他最对脾气的原来是哈迷失,现在又加了一个罗奴儿。阮君却不知道陈玄这老人精的底细,听他这样一说,急不可耐便想知道是什么计策。“事不宜迟!”陈玄只看鲍雅、狄稷两人的脸色就知道新一轮恶战即将展开。他急促地对阮君道:“请主母看我暗示施放仙术,让主公……最好能让主公昏迷不醒一段时间,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罢。主母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你……还没有说你的计策……”阮君犹豫道。“来不及了,我立即调派人手。主母难道当真愿意看着主公出事?”陈玄再逼一步。“好。”阮君一咬牙,豁出去了。这个法术说起来并不难,但对吴忧实行,比预计的要难一点,因为吴忧比鲍、狄二将更早一步跳起来象东方玉发动了攻击,要对一个高速移动的武林高手施法,难度是大些。不过她很快就不需要有这个顾虑了,吴忧扑上去的速度很快,被震飞回来的速度更快。不知道东方玉用了什么招数,所有人只看到白光一闪,吴忧已经狼狈地直飞回来。鲍雅和狄稷同时怒喝一声,各舞兵刃冲了上去,险险阻住了东方玉的攻击。吴忧虽然退得狼狈,受得伤却不算重,双刀形成的气场使得他的内脏受了一些冲击,但还远不足以致命。吴忧没有意识到他嘴角流出了鲜血,他现在的神情更像是一头伺机待发的猛兽。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现在不是撩拨他的时候,但偏偏就有不怕死的。“主公,”陈玄一脸苦大仇深地凑上来,哭丧着脸道:“莫湘将军伤重垂危,怕是不成了,说是有话跟您说。”“什么!”吴忧一把就薅住了陈玄的领子,失去莫湘对吴忧而言是个不可想象的打击。“咳咳!主……主公。”陈玄脸皮紫涨,被吴忧勒得透不过气来。“带我去!”吴忧毫不迟疑地放弃了眼前的战斗。莫湘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可见一斑。罗奴儿立即应道:“末将为主公领路。”吴忧这才放开陈玄。这时候鲍雅和狄稷两人正被东方玉一红一蓝两刀刀芒迫得步步后退。“东方公子!可否先停手,听老夫一言?”朝着阮君做了一个下手的手势,陈玄高声道。“丁!”一声脆响,鲍雅的流星锤再次被赤水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豁口,鲍雅踉跄后退两步,硬生生忍住了一口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心下惊骇:装备上双刀之后,东方玉的实力至少增强了一半,这个人的力量和速度,强得完全不像人类。鲍雅自信在力量和耐力上和东方玉有得一拼,出手的速度就差了不少,两柄魔刀更是神兵利器,甫一交手,两柄魔刀便如活物一般,飞旋斩劈,灵动无比,防守时固然密不透风,进攻时端的是犀利无比,几乎没有破绽可寻。虽然被迫得后退,鲍雅可并不认输,吴忧不在场他反而更能放开手脚。陈玄的喊声刚落,东方玉、鲍雅、狄稷几乎一同收手跳出圈子。东方玉暗自惊诧,本以为完全压制住了两人,自己不停手这两人是决不可能轻松脱身的,现在看来两人还有余力,压箱底的本领并没有拿出来,自己先前还是小看了两人了。今天拖延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更何况董不语看起来已经陷入昏迷,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性命来,东方玉自然乐得听听陈玄有什么话说。陈玄道:“公子之来,不过是为了宁霜,如今宁霜已去,再斗下去,双方徒增死伤,反为不美。不如就此解斗,我们躬送两位出营,如何?”东方玉自然巴不得这样的结局,却有些怀疑地望着陈玄道:“你是哪个?在这里说话算数?”“老夫陈玄。”“连环计大败兀哈豹的陈玄?”“些许薄名,让公子见笑了。”陈玄道。“不好意思,先生声名太盛,在下信不过先生。”“不妨,”陈玄笑道,“我也不瞒东方公子,在下之前已经急调连弩营、弩车营来,不知道以公子的神勇可以抵挡几轮攒射?这位董不语将军又可以支撑多久?退一万步讲,今天云西豁上老本儿,数万人换你一条命,公子全身而退的把握又有多大?”扑通一声,好象是为了配合陈玄的话,董不语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东方玉担忧地望了望董不语,收了兵刃,捏开董不语的嘴巴给他塞了两粒丹药,盯着陈玄道:“我接受你的条件了。我今天算是认得你了,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如果有什么变故,再多的人马也拦不住我刺杀你。”陈玄脸色微变,旋即笑道:“陈玄的老命是卖给我家主公的,若是为了主公的大业,死何足惜!”东方玉肃然起敬,不再多说,道:“那就请你们闪开一条通道罢。”这时候罗奴儿快步来到陈玄身边,轻轻点了一下头。陈玄放下心来,爽快地道:“众军让路了。”东方玉还刀入鞘,提起董不语的腰带就走。陈玄眼中阴鸷的神色一闪即逝,对鲍、狄二将道:“两位将军这边请,两位伤势可要调养?若是伤得重便去休息一下。”狄稷笑道:“俺们虽然受了点伤,倒是不碍事,先生有什么要用我们两人的便请吩咐。”“如此甚好,东方玉这厮武艺太高,不能以力取之,我有一计,需要借助两位的勇力。”“先生但请吩咐。”直到出了云西的军营,一路都没有异状,东方玉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上了马,就没人再能拦住他。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他猛然呼哨一声,赤麟驹却没有如预想中出现。出现的却是云西数以千计的弩手,他们手持的正是十分珍贵的宁氏特产的十发连弩。东方玉心里一沉,自己救人心切,终究还是被陈玄给骗了。陈玄说得倒不全是假话,他说正调弩营来,却没说调到哪里来,现在看起来是调出来在路上拦截他了。爱驹赤麟生死未卜,董不语命悬一线,数千如狼似虎的云西将士拦路,饶是以东方玉的精明强悍也一下没了主意。“一击格杀,不留后患!”这是陈玄下达的死命令。“看起来现在只有硬闯了。”迅速判断形势之后,东方玉发现自己不得不放弃董不语,不知道索清风知道他没有完成任务会是一副什么表情,董不语只有在心里道:“不语兄,带着你,我肯定出不去。回来找宁霜也是你的心愿,现在宁霜已去,你心愿也算达成。我现在丢下你,也不算对不起你。”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在金赤乌弩营的攻击下生还,以前吴毒一向毫不怀疑这一点,但今天这个魁伟的红发男子彻底打碎了这个定论。吴毒张大嘴巴见识了两轮赤红如日、冰蓝如月的璀璨光华破开了黑压压的弩箭风暴,硬生生破阵而去。这一幕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六枝弩箭!结结实实钉在东方玉的身体上,虽然东方玉着意避开了要害部位,但这种钻心的疼痛是东方玉从来没有体味过的。“一定不要和准备充分的敌人正面交锋。”因为自己实力的强大,曾几何时将这一信条抛到了脑后。现实让他明白,一群组织严密的实力远不如他的人,却可以这样轻易地置他于死地,人的力量,被陈玄发掘得淋漓尽致。弩营并不是陈玄唯一的杀着。东方玉只来得及折断了身上的箭杆,还没来得及处理一下伤口,就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这是鲍雅与狄稷统领的金赤乌锐骑营。骑士们都是云西最强壮的战士,一律重装全身甲,丈八长矛,环首钢刀。放在平日,这些钢铁堡垒根本不会放在东方玉眼里,赤水与冰河可以轻而易举切开这些沉重的甲胄,但有鲍雅和狄稷领军的这支部队却让东方玉不能轻视。又是流星锤和狼牙棒!巅峰时候的东方玉或许可以硬接这两人的联手一击,但现在着急脱身的他既没有这个力量,也没有这个心情。双刀在空中滑过诡异的角度,鲍、狄二将只觉得手中兵刃被一股大力牵引,一下脱离了正常的轨道,随后就重重撞在了一起,两人这么一顿,战马已经冲过了东方玉身边,马战不比步战,一旦冲过,再勒马回头,就要耽搁不少时候。这两人一冲而过,身后锐骑营的战士五人一组,十组一队,如同浓重的铁云,从四面八方隆隆驰到。数百斤的马身,沉重的铁甲,加上壮硕的战士,每一名骑士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如果不被长长的骑枪挑飞,就要被这沉重的肉弹压死踩死,正规的战场上,这样一支部队,基本上是没有敌手的。不甘心就此变成肉饼,东方玉再也不能留手,怒吼一声,双刀并作一字,霍然将冲到眼前的骑士连人带马劈作两片,那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长矛并没有给东方玉带来任何麻烦,在第一道刀光中就被搅得粉碎,几乎毫不停顿地,下一组骑士已经带着猛恶的气势冲到。前面同伴的被杀只让其他骑士更加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血幕,一次又一次地在眼前展开,挥刀,劈斩,再挥刀,再劈斩,云西最精良的战士前仆后继,用自己的鲜血挥洒着对主君的忠诚,自己杀掉了十个还是一百个了?东方玉已经记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了。猛然间,又一片沉重的黑暗覆盖了东方玉头顶的天空,东方玉麻木地挥刀,尖利的金属交击声伴随着无比沉重的压力,东方玉臂膊上再次传来撕裂扭曲的痛苦,大口的鲜血再也抑制不住。这是鲍雅、狄稷二将兜了个圈子,又一次随着大队人马杀到。这一次东方玉却是结结实实接下了二将连人带马的全力一击。这二将再次出现也表明锐骑营的进攻过了一轮。“痛快!”狄稷大吼一声,在战马冲过东方玉之前再次挥棒砸向东方玉的头顶,鲍雅一言不发,铁链当啷一抖,流星锤分袭东方玉两肋。“当当当!”三声巨响,东方玉再一次硬扛住了两人的招式,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后退一大步。“再来!”战马已经冲过,狄稷回手又是一棒,而鲍雅的流星锤本来就是可远可近的攻击利器,与狄稷一齐袭向东方玉的后心。“当!”来不及转身,东方玉反手将双刀交叠成十字,再次架住了二将的攻击,自己却被充得趔趔趄趄,几乎扑倒在地。鲍狄二将远去,东方玉面对的又是铺天盖地的马队。“抢马!”这是东方玉脑海中剩下的唯一的事情,伴随着车轮一般滚动不休的骑兵冲阵,东方玉的体力急速消耗着,鲍、狄两人又重创了他,这样下去的话,他非得生生累死在这阵中。即便累不死,东方玉自忖也没把握接住鲍、狄二将再一轮的攻击。但锐骑营不愧是云西最精锐的骑军,相互之间的配合妙到极巅,除非东方玉有把握一次击杀五名骑士,否则他居然没法抢下来一匹马。也是东方玉命不该绝,恰好一名高大的骑士策马冲到,他似乎求功心切,冲得比同组的四人都稍微靠前些。东方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完成了杀人夺马的动作,但令东方玉心惊的是同组的其他四人立即作出了反应,四柄疾刺过来的长矛居然有三柄是朝着他刚刚夺到的战马去的。但东方玉决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拼着身上挨了一枪,他双刀飞舞,斩断了那三支刺向战马的枪头。突围了?东方玉不敢相信地回首,虽然他骑术高超,抢来的战马素质也不赖,但这么容易脱身,却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然而浑身上下的剧痛却让他一时无暇去想别的事情,一阵眩晕袭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劳累。即便还有阴谋,能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毕竟是好的。最难得的,是鲍雅和狄稷没有跟上来。“不追么?”是狄稷不满的声音。“用不着,前面还有埋伏。” 鲍雅道。看着数以百计的死人死马,鲍雅心里由衷地佩服东方玉,这些可是云西最精锐的战士,那个东方,居然能杀伤百人之多,而又夺马逃逸。但这一切都在陈先生的算计之中。东方玉,今天除非你生了翅膀,否则,肯定逃不出云西的手掌心。弩营,又是弩营!当数以千计的持弩战士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东方玉把陈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陈玄不愧是擅出绝计的谋士,只要落入了他的算计,就别想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亏他还用生命来威胁他,现在他想起了陈玄唇边那一抹冷笑的含义:从定计的时候,陈玄就没把他当成活人看,谁会在乎一个死人的威胁?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境况恐怕只有战死或者投降两条路可以走。但东方玉心性坚韧远超常人,骑在马背上做靶子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干的,投降更是想都别想。东方玉忍住一身伤痛,藏身马腹下,战马在第一轮箭雨中就被射成了刺猬,但也为东方玉赢得了一点喘息时间,他象石头一样掉落在地下,手脚并用匍匐疾走,这样可以让他最大可能地躲过弩箭的密集平射。但受过严格训练的云西弩营并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乌黑的箭雨再次遮蔽了天空。尽管东方玉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格挡和躲避,但仍然有三支弩箭钉在了他身上,虽然只有三支弩箭,但它们的位置却足够要人命。一支洞穿了他右肩肩胛骨,一支嵌进了他髋关节,还有一支带着倒钩刺的利箭,将他从后脑到臀部,刮开一道深深的血槽。凭着最后一丝清明,东方玉赶在第三轮箭雨到来前连滚带爬扑进了一条下雨积水的小河沟。漫天的箭雨穿过了薄薄的水面继续搜寻着东方玉狼狈逃命的身影。河沟的水面呈现出淡淡的红色,那是血液的颜色。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弩营的将士停止了射箭,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来的是轻骑兵为主的骁骑营。轻骑兵的践踏带起大片的水花,才逃出了数百步的东方玉刚一露头,迎接他的就是数百支弓箭,东方玉臂、腿立即中箭,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几名骑士立即抛出了套索,居然想要生擒他!虎落平阳被犬欺,东方玉心头涌起一股怒气。左手一扬,冰河带着一股凄厉的尖啸声洞穿了领头军官的身体,带着大蓬的血雨插在地上。东方玉傲然昂起头,挣扎着挺直了身子。上千张硬弓的弓弦慢慢绞紧,面临死亡,东方玉有点迷茫,自己的使命就在这里终结了么?自己这一身的武艺一身的本领就要这样葬送在这茫茫草原上么?“一身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自己就这样死去,有什么价值么?说甚么万人敌,几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足以粉碎任何个人英雄的神话。一点黑影似乎从遥远的天际到来,那种熟悉的感觉,难道竟然是赤麟?东方玉疑惑地望着黑点奔来的方向,近了,近了,真的是赤麟,他唯一的朋友和亲人。先前它一定是被云西军驱赶到了相当远的地方,以赤麟的机灵和暴烈,想必没人能制服它吧。但是老朋友,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知道我要死了,专门来陪我么?但是即便有赤麟,即便我还有余力跨上你的背,我们也一定躲不过弩营漫天的箭雨。东方玉模模糊糊地想道。“住手!请……请……住手!”少女清脆的嗓音格外柔美动听,跟着赤麟到来的她居然无视于数千嗜血虎贲战士,径自跑到东方玉跟前才翻身下马,一脸焦急和紧张地望着已经不成人样子的东方玉,一连串的问话又急又快地从她嘴里倾泻出来。“东方大哥,东方大哥!你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见过吴忧哥哥了么?……”东方玉颤抖着伸出沾满泥水的左手,给少女拂去沾在头发上的一根草茎,苦笑着摇了摇头,嘶哑着嗓子道:“你终于还是跟来了,阿瑶。快走吧!别管我,吴忧变了,他不是你原来那个吴忧哥哥了。他不会放过我,恐怕也不会放过你。把赤麟带走吧……”赤麟驹跪了下来,不停的用巨大的头颅挨蹭着东方玉的身子,让他跨上自己的背。但东方玉却再也没有力气去做这个平时轻松到毫不费力的动作。“预备……”带队的罗奴儿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虽然这个少女是他平生仅见的美丽,精致的面庞似乎比阮君还要出色三分。“住手!反了你了!”一听到这个熟悉又威严的声音,罗奴儿后面的命令立即咽到了肚子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吴忧没有好好地睡着,却来这里了。吴忧头发上还滴着雨滴,身上也还是刚才那一身湿衣。陈玄一脸懊恼地跟在他身后。阮君则是一脸惴惴不安的神情。原来是阮君终究觉得事情不大对头,所以提前唤醒了吴忧。陈玄也只能哀叹两声“女人啊女人,果然不能成大事”。吴忧也因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喝止了罗奴儿。“吴忧哥哥!”阿瑶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的吴忧,那是多久以来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啊!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尖叫一声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吴忧。“阿瑶!”无视阮君可以杀死人的眼神,吴忧跳下马,把阿瑶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吴忧哥哥,你真的在这里,你做皇帝了么?怎么有这么多手下?”阿瑶的这个问题让吴忧哭笑不得。“不准胡说,天子在位,我们只是臣子而已。”吴忧一本正经地纠正道,然后就又恢复了溺爱的表情道:“我们失散后,你一直在哪里?你的病怎样了?”“东方……东方大哥!”阿瑶被吴忧的问题从巨大的喜悦中拉了回来,急切地对吴忧道:“你救救东方大哥,他对我最好了,他治好了我的病,他……一直都照顾我……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吴忧哥哥你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东方大哥……东方大哥他是好人……”激动的阿瑶没有发现,随着她一声一声的“东方大哥”,吴忧的身体就一分一分地变得僵硬冰冷。陈玄做事的方法虽然绝了些,但他毕竟是为了吴忧,为了云西。但阿瑶……难道分别了一段时间,她的心完全变了么?救救东方玉,惩处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她不知道这个东方玉几次险些置他于死地,不知道云西多少忠勇的将士死在他手下。如果放过他,他吴忧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云西将士!“阿瑶,你累了,应该休息了。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轻轻推开阿瑶,吴忧强忍着逐渐升腾的怒气和厌恶感道。“哥哥!哥哥!你不喜欢阿瑶了么?”发觉了吴忧的冷漠,阿瑶花容失色,不知道哪句话让吴忧不高兴了。“我……咳咳,”吴忧硬生生咽下了一口窜上来的血,该死的内伤,又发作了。“阿瑶!不要求他!”东方玉嘶吼了一声。“东方大哥!”阿瑶就想跑去看东方玉的伤势,但手腕一紧,吴忧抓她的手腕抓得好紧,都弄疼她了。“你要我还是要你的东方大哥?”吴忧忧伤地看着阿瑶问道。“你是我哥哥,东方大哥也是啊,你们……你们……东方大哥,你,你不要紧吧?”阿瑶惶急地望着东方玉,吴忧的手捏得她好痛,她奋力挣了一下,吴忧蓦然松手,阿瑶如雪的皓腕上留下了两道青紫的淤痕。阿瑶措不及防,打了个趔趄。怔怔地转过头来望着吴忧,阿瑶的眸子里全是不解。“去吧,去跟着你的东方大哥走吧。”不知道为什么,吴忧只觉得这件事情让自己十分地厌烦,他的心似乎有点痛,似乎有点麻木,火烧火燎的感觉让他有种要掐死人的冲动。除了冷漠,他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态度来对待阿瑶,而他隐隐也感觉到,只有冷漠,能最重地伤害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他本不是个对女人狠心的人,但阿瑶对东方玉的依恋却让他只想狠狠地伤害她的感情。——最亲近的人,伤你才最深,这是师傅对他说过的话罢。吴忧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却不愿意说任何一句话消除阿瑶的误会,也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他只是让阿瑶去选,他还是东方玉。如果是以前的阿瑶,眼里只有吴忧一个,这个答案毫无疑义吧。但是一个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漂泊,阿瑶也不再是那个什么事情都依靠他的无知的小姑娘了。吴忧的眼神很陌生,说的话也那么生硬,这还是那个疼爱自己的吴忧哥哥么?眼泪在阿瑶的眼眶里打转,她却执意地不让它流下来。她的倔强一如吴忧的固执。短短的几秒钟,巨大的欣喜变成失望,巨大的绞痛让她的心都要流血。她恋恋不舍却坚决地向后退去。我最亲爱的吴忧哥哥呵,我一个人漂泊在外,又有那个病,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虽然见不到你,我却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为了见你一面,受了多少风霜之苦才来到这里。我求医治病,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陪伴你,照顾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但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呢?东方大哥他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弃他不管?就算我为东方大哥求情,就算我关心他,那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你又怎么能忍心这样对我?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是要依赖你的小孩?要在你的羽翼下生存?我知道你的不高兴,我知道你的不甘心,你是在嫉妒么?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东方大哥可以做到的事情,你却做不到?你好大的官威好大的脾气!即便是对我这个妹子也可以这般无情无义,看你这些手下人逢迎畏惧的眼神,看那个那个美丽的女子,她本领高强,却甘愿牺牲自己的个性,对你百依百顺,唯恐触怒于你,这才是你理想的新娘罢。听说你还有一位妻子,更加地贤惠可人……我为什么还要赖在你的身边呢?你需要的是臣子,是顺从,是君临一切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你真的变了。一个小妹的死活,再也不能在你心头占据哪怕一丁点空间了罢,我为什么还这样不知死活,不顾羞耻地赖在你身边呢?“阿瑶!”在阿瑶转身的一瞬间,吴忧终于轻柔地唤了一声。但阿瑶坚决地转过了身,快步走到了东方玉的身边。女人的决绝,有时候比男人更不容易动摇。“吴忧哥哥,如果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就让他们放箭罢。”阿瑶奋力搀扶东方玉跨上赤麟,头也不回淡淡地道。“主公!”眼看东方玉和阿瑶就要离去,吴忧还在发呆,陈玄提醒道。“滚!滚!都给我滚!都他妈的滚蛋!”吴忧忽然疯了似的扯断了束发的带子,用变了声的调子嘶吼道。“吴忧!你还是个男人吗!”一个女子冷冰冰的话语让失态的吴忧一愣,云西军中,绝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宁霜,本应该已经逃走了的宁霜,现在却俏生生站在他面前。淋雨之后她整个人都显得很狼狈,但她高傲的神情却象是一个女王。“你个贱人还敢回来?”吴忧正愁没有发泄怒气的对象。“哼,我还以为你是多么了不起的英雄,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就能把你憋屈成这样。我宁家毁在你手里还真是恶心。”宁霜的舌头上仿佛遍是毒刺,句句戳吴忧的心窝子。“你……你这贱人……”吴忧一贯的伶牙俐齿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被宁霜气得说不出话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拿下了。”吴忧咬牙切齿道。一挥手,几名亲卫向宁霜靠近过去。“别碰我!”宁霜娇叱一声,一反手,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这里除了吴忧之外,没人配动我!是不是啊夫君?”她腻声道。“你……你……你这小贱人!”阮君气得声音都发抖了。“原来是君姐姐,小妹有礼了。”虽然匕首一直抵着咽喉,宁霜还是笑靥如花。“啊呸,不要脸的东西!”阮君啐道。“你想怎么样?”吴忧问道。“妾身想通了,夫君大人才是真正的英雄,霜儿以前竟是糊涂了,屡次触怒夫君大人,还私会野男人,让夫君大人脸上蒙羞,以后可再也不敢了呢。”宁霜嗲声嗲气道。吴忧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道:“看来你天生就是贱骨头,我先前对你还算客气啦。”他上前两步,推开侍卫,伸手夺下宁霜手里的匕首,宁霜果然毫不反抗,反而趁机嘤咛一声倒在了吴忧怀里。几个侍卫一脸紧张,就怕宁霜是借机刺杀吴忧,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宁霜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袍子,几乎掩盖不住她那极具挑逗的火热曼妙胴体。吴忧一声不吭,搂着宁霜的纤腰,将她夹起来就走。“夫君,妾身可以要求一件事么?”宁霜轻轻将气吹在吴忧的脖颈上。“说。”“放了董不语吧。”“恩。”“你真的答应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种人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夫君真是大度呢!以后我会做你的好妻子的,也不要责罚莫将军好么?她……”“你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不配谈论她!”“夫君好坏哟!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哎呀!”宁霜尖叫一声,却是吴忧将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飞身上马,扬长而去,云西诸将全都跟在吴忧身后去了,竟没人正眼看她一眼。吴忧的侍卫拉乌赤留了下来,躬身对宁霜道:“夫人请随小的来吧。”他特意重重地说了“夫人”两字,语气中却殊无恭敬之意。“你也讥笑我么?”宁霜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小人不敢。”拉乌赤毕恭毕敬道。吴毒拣起了掉落在地上无人理会的冰河刀,冰冷的触感让他一阵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