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夺军圣武二七七年一月十日。哈迷失的军营中迎来了火急火燎的莫言愁,她是一路换乘最快的驿马星夜飞驰而来,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就闯进了哈迷失的军帐。让莫言愁意想不到的是哈迷失的军帐中一片莺歌燕舞,哈迷失与部下将校正在宴饮作乐,衣着暴的歌妓舞女们放浪形骸,衣衫不整的军官们肆意狎玩着她们半裸的身体。酒色的气氛,让莫言愁深深皱眉。而莫言愁的忽然闯入也让宴乐的场面戛然而止,一众军官都容色尴尬,**的歌舞妓们惊慌地掩面退出军帐。哈迷失似乎饮酒过度,麻了神经,只是呆呆地望着莫言愁。莫言愁突如其来,她散乱的发髻、布满血丝的双眼似乎都在传递着紧急的讯息。楞了一下之后,哈迷失才蓦然清醒过来,大声喝骂下属,那些衣冠散乱的军官们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有的手忙脚乱整理衣服,多数却是悄悄溜出帐外。见这些部属丑态百出,越忙越乱,哈迷失直接命令亲兵一通军棍将所有剩下的人都赶了出去。这对他们倒是一种解脱了。趁这机会,哈迷失自己悄悄整理仪容,莫言愁只做看不到。好一阵子忙乱之后,哈迷失终于放弃了补救的努力,直接问莫言愁因为什么急事亲自赶来。“云州有变!”莫言愁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哈迷失吓了一跳,他原以为是吴忧在圣京出了什么岔子,没想到是内乱。虽然小节有亏,但哈迷失毕竟有大将之风,真正有事发生的时候他反倒很快镇定下来。“慢慢讲。”哈迷失示意亲兵给莫言愁搬一个干净的凳子。同时挥了挥手,帐内军兵侍从迅速退了出去。“主母……不,是张颖,她勾结萨都……出卖云州……”莫言愁急促地说道。“什么!”饶是他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哈迷失还是被这晴天霹雳惊得目瞪口呆,这消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哈迷失必定不信,他虽然没有见过几次张颖,但他却坚信张颖的性情脾气是绝对不会造反谋逆地。但莫言愁是追随吴忧最久也最为忠诚的老人了,也是与哈迷驶同侍奉吴忧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的人。吴忧对她的信任自不必说,她现在又是吴忧明媒正娶的四夫人,她说的话不由得他不信。哈迷失惊问道,“那……云州城情形现在如何?”“翔麾校尉金肃、云麾校尉范竺、城门督皮休都追随张颖,三人领兵包围了州牧府衙……”“等等,”哈迷失打断了莫言愁的话,道:“既然主母……张颖要谋反,她所居住的府衙必定全换上自己地人控制起来,围府衙做什么?”莫言愁道:“张颖先诓骗了宁夫人到府衙。设下伏兵想先将夫人谋害,不想其家丁不愿从逆,向夫人透消息,夫人与侍卫提前避入内院,乱党随即发动伏兵围攻。夫人家将宁广赴奋击营报变,校尉牛车河却以未见兵符为由拒绝出兵平乱。外无援兵,眼看内院将要被攻破。危急之时却是夫人命不该绝,发现一条秘密地道可以通往府外,并机缘巧合发现了张颖谋逆的罪证,这才知道张颖的阴谋。”哈迷失心道,真是好凑巧,这些话如果将张颖与宁霜倒过来听倒是合情合理。虽然如此想,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问道:“那么四夫人您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宁夫人将张颖谋反的罪证交给了我。我趁城内一片混乱的时候飞马出云州城,没人敢阻拦我,于是直接就来你这里了。”哈迷失差点儿脱口问出“你怎么不去莫湘的军营?”因为不管怎么说。以莫湘跟莫言愁的交情,莫湘肯定义不容辞地出兵,而莫言愁根本没有必要舍近求远跑到自己的军营来,不过哈迷失心中一动,这话没有问出口来。哈迷失略一思考便道,“此事太过重大,我能否看看这证据?”莫言愁却忽问道:“你是站在哪边地?”哈迷失诧异道:“什么?”莫言愁一字一顿道:“我问你是支持哪边的?张颖还是宁夫人?”“任何人果然勾结外人谋夺主公基业,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她。”哈迷失避重就轻道。莫言愁把这理解成哈迷失支持宁霜的意思了,于是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递给哈迷失。哈迷失接过纸卷,展开一看。却是一封信——萨都将军足下钧鉴:妾自适云州,父兄嘱托、家国之重无一日或忘……云云,从信的内容来看,张颖虽然没有明说,却暗示了给予萨都相当程度的“方便”的可能性。哈迷失随手打开案上一卷与云州往来登记税收的簿册。落款处正是与信上同样娟秀且一丝不苟地笔迹。哈迷失最后将信对着光照了一下。还给莫言愁。莫言愁注意到,哈迷失看似随意地将手放在了剑柄上。“来……”哈迷失猛然掀翻了跟前的案子。一面拔剑一面喊道,但没等他把那句“来人”喊全,莫言愁右手劈开案子,左手一把通体莹蓝的匕首倏然抵住了他的喉咙,沁凉的寒气激起了哈迷失脖颈上一小片鸡皮疙瘩。“我的剑太长了。不过,单论武功,我确不如你。”哈迷失无奈地松手,让拔出了一半的长剑回到鞘里。“的确。”莫言愁讥笑道,“不过我倒觉得是你酒喝得太多了。”哈迷失苦笑道:“我真不希望,居然会是你背叛主公……”莫言愁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掠过一抹茫然的痛苦神色,匕首却不自觉又向前递了半分,锋利的刃尖划破了哈迷失地脖颈。一滴鲜红地血珠从刃尖滑落至柄。当血液与匕首接触的一瞬间,忽然像是落在了烙铁上一般,化作一团薄薄的粉红色雾气从匕首上升腾起来。那匕首若有灵感,受了鲜血的刺激,尖声鸣啸起来,通体发出半尺来长冰蓝的毫光,那些光芒犹如实质的冰丝触手,摇曳浮动,尖端都指向那微不可见的创口。整柄匕首蓝焰升腾,粉雾笼罩,异常诡谲。“这是朝雾传说中能摄人魂魄的神兵?”哈迷失脸上第一次出了恐惧的神情。“朝雾”地传说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流传了三百年之久,其可怕程度仅次于东方家族世袭传递的两柄“魔刀”。传说中,“朝雾”是一柄能收割并且囚禁人的灵魂的神兵。其实对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草原儿女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在那些古老地崇拜天空和太阳地教义中,甚至是以战死为荣,因为死亡代表灵魂可以荣归神灵的怀抱。摆脱现世地一切苦恼。而“朝雾”却以逆天地邪力生生打断了这一轮回,将死者的灵魂永世囚禁,炼成无意识的伥灵,供“朝雾”的主人世代驱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比单纯吸取魂魄戾气的“魔刀”更让人胆战心惊。不但哈迷失惊惧,莫言愁似乎也被这凛冽的杀气惊到,缩了一下手。让刃尖略微远离哈迷驶点,随即冷笑道:“没想到你倒是识货。朝雾又怎样?再好的神兵,不得其主也不过是死物而已。你也是千军万马阵中拼杀出来地,难道真的相信有摄魂这一说?不过,既然你有畏惧之心也不算坏事,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你不会妄想我乖乖把这支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吧?其实你我都清楚,没有主公的兵符令箭,谁也别想调动这支军队。”“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兵符令箭呢?”“不可能!兵符令箭只有主公有,你……你当真胆大包天敢伪造么!”“主公远征圣京。怎么会将所有兵符令箭都带走呢?如果迷齐人或者库狐人突然入侵怎么办?他自然是将这些调兵的符令交给了一个人保管,这个人么……”“难道是你?”“不——”莫言愁摇摇头,“我也希望是我,不过看起来我没有得到这样的信任。”哈迷失的嘴咧了咧,好像要笑又忍住了。莫言愁道:“你想说什么?“我在想,如果我是主公,也不会将这样的重任交给你。因为——论贤惠理财你不如二主母,论隐忍刻苦你不如三主母,论统兵打仗你不如莫湘,论大局把握你不如陈子鱼。论机谋权变你不如陈玄,论筹粮募兵保持供应不绝你不如陆舒……主公又怎可能将这样地重任托付给你呢!刚才我可真是昏了头了。”哈迷失有条不紊地说着,刚才的恐惧慌乱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一丝怒意出现在莫言愁脸上,哈迷失几乎能看到她因激怒跳起的青筋,那把神兵匕首几乎就要向前一送。结果了哈迷失的性命。但莫言愁毕竟是经过许多大风浪的人。即便怒气盈胸,也知道此时的哈迷失是万万杀不得的。她哼了一声道,“你找死。”匕首凌空一挥,哈迷失那柄百炼精钢打造的宝剑连同鲨皮剑鞘无声无息地整整齐齐断为两截。随即将匕首又对准了哈迷失,根本不怕他趁机偷袭。哈迷失表情一僵,心中拼命驱赶着恐惧的阴影,慢慢坐下来,道:“主公不在,代主公执掌权令的必定是陆舒和陈笠两人。如果要谋反,不控制住这二人是不可能成功地,好在二人都是文官,有心算之,未尝不能成功。二夫人隐忍许久,厚积薄发,必定已有万全之策了吧?”莫言愁诧异道:“你怎么知……”话刚出口,才意识到哈迷失是在诈她。其实以她本身平时的智力水准而言,哈迷失不至于这样容易诈出她的话来,只是她现在神思不由自主,思虑时而清醒,时而昏聩,一下子就被哈迷失诈出实话来。哈迷失脸部肌肉**,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道,“我不过是要做个明白鬼罢了。四夫人请动手罢,以下犯上。末将是不敢的;谋反作乱,背叛主公,更是万不能相从!我只是奇怪,四夫人对主公地忠诚信赖更在我之上,怎么反倒成了谋反者地帮凶了呢?”“你……你胡说!”哈迷失几乎能感觉到莫言愁的手都颤抖起来,“背叛地是张颖,张颖!”好像要让自己相信似的,莫言愁反复自言自语,“是张颖背叛了夫君。要将云州出卖给萨都,是她一手策划了叛乱……”迷乱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脑子深处似乎有一个被极力压制的反抗念头想要挣脱出来,却始终不能脱困而出。哈迷失担心地望着她颤抖的手,生怕她一个冲动之下,轻轻向前送那么一寸,自己的小命儿就算交代了。眼看莫言愁脸色阴晴不定,匕首刃尖只在他面前晃悠,刚才见识了朝雾的可怕。哈迷失毫不怀疑莫言愁只要心情一旦不好,匕首随便晃两下就足以将自己切成四瓣。哈迷失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内衣与中衫全被汗水浸透。如果面对地是一柄普通的利刃,哈迷失早就吃趁机夺刀,但这柄朝雾……不知是因为听过太多关于它的传说,还是亲眼见了它的邪门,实在让人太也提不起勇气。他早已经注意到莫言愁神情中的不对头。之所以一再提及“背叛”“忠诚”“主公”这些字眼,就是为了刺激她的心神看有没有挽回的机会。不过这可真称得上刀尖上跳舞,哈迷失非但是赌上了现世的性命,更赌上了自己的信仰和灵魂。哈迷失自己心里都在怀疑,吴忧地知遇之恩是否值得他如此报效,想到自己追随的这位主公,哈迷失不禁又想到,如果他处于自己的境地会怎么做,一念及此,哈迷失忽然释然了。因为他想起,以吴忧的性子,只要是他所在乎的人,不管是部下还是朋友处在危险之中,他根本不会去顾虑甚么往世今生,一定会放手一搏。这样的脾气也许不那么适合成为一位开创王朝的帝王,却一定是一个值得托付一切地好朋友。于是,就在这性命悬于一发的生死之际,哈迷失自以为早已冷硬功利的心中升腾起了一丝温暖,原本还有所迷惘的心里一下有了决断。思路顿时无比清晰。“阿愁姐姐,还记得那时候咱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跟在主公身边,青衣仗剑,睥睨群雄。何等地意气风发!”“真的么?我……我怎么记不起了?”莫言愁将匕首慢慢垂下。眉尖紧蹙,似乎陷入往事回忆之中。“还记得主公云州创业之初。兵微将寡,哪一战能少得了姐姐呢?最凶险的那一次,董不语那厮好生勇悍,羊褐、马晃只一个照面就被他打得重伤吐血,我也撑不住两下,咱们的战阵被他冲的七零八落,若非姐姐战败那厮,咱们几乎狼狈。”“那一次……”莫言愁面部表情逐渐和缓,哈迷失所言,正是她屡次与吴忧生死与共,一起为生存而奋斗的日子,对她而言,那是一段虽然艰苦却最开心的日子,击败董不语地那一战,虽然靠的是人多,却着实是她风光的一战,她清楚地记起,战后吴忧大笑着拍着她的肩膀道,阿愁,阿愁,我就知道你行的!一个董不语算什么,咱们以后还要打败更多更强的敌人,你和湘儿就是我的左膀右臂!那时候吴忧头发乱得像鸡窝,胡子拉碴,一身尘土和血污,唯有两只眼睛是那么炯炯有神,其中透出来的那股子强大的自信是那么有感染力,那么摄人心魄。当时莫言愁心中忽然就被打动了:阿愁是你的人,大哥,阿愁可以为你去死。莫言愁将当年没有说出口地话轻声说了出来,大滴的泪水涌了出来,眼中的阴翳似乎也逐渐被清明取代。“当日主公宣布要纳姐姐为四夫人,我们这班老兄弟只有替姐姐高兴地份儿。却总有那么几个小人对主公说姐姐的坏话,又是出身、又是品行、又是礼仪……说了一堆屁话,挑了一堆毛病,主公对他们只有两个字滚蛋咱们听着那叫一个痛快,主公不肯以言论罪人,咱们暗地里却着实揍了几个皮痒的……虽然主公不计较,姐姐自己却留心在意。生怕被人说了闲话,落了主公脸面。婚后自解兵权,恪守本分,对二夫人每日侍奉问安就不用说了,对三夫人也一向不曾缺了礼数,虽如此,哪当得那些恶奴欺主,背后嚼舌,姐姐脸上常带笑容。心中却常悲苦。过门之后,与主公相聚时候反倒少了。咱们不管别人怎么讲,反正老弟兄们时常议论,几位夫人中,只有姐姐最合咱们脾气,甚为姐姐不平。”“这……我……哪里有那么好……”哈迷失所言虽非全中,十之八九却是有地,莫言愁被他点破那点隐秘心事,脸上泛起红晕。心思转动,杀气锐减,“朝雾”地邪焰登时如同兜头浇了一盆狗血,只剩几丝荧荧弱弱地,匕首地本体也了出来。哈迷失试着慢慢站起身来,莫言愁没有动。就在此时,异变突生。随着一声沉喝女人就是软弱不中用!”一条蒙面大汉持刀劈开后军帐幕,携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哈迷失。哈迷失措手不及,将将侧身避过要害,左肩已是连皮带肉被刮下一片血淋淋的血肉,刀影如山,来人武艺高出哈迷失甚多,哈迷失自忖绝不是对手,只能狼狈伏地滚窜,一边逃一边准备呼救,但来自蒙面大汉的刀风却如山一样完全窒息了他的声音。照这样的趋势再有两三招哈迷失就会毫无悬念地死在刀下,哈迷失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只好抱着万一的希望扑向莫言愁的脚边,希望她能恢复清明的神智,凭着她手中地“朝雾”神兵一定可以挡住刺客。大汉对莫言愁似乎也颇有顾忌,并不敢对莫言愁下手,但这也不过为哈迷失多争取到了片刻时间。就在哈迷失挣命的当儿,莫言愁却还没有回过神来,猛烈的刀风将她的衣刮开一道道细缝,任凭哈迷失怎样飙血狼狈。她都浑然不觉,反倒是“朝雾”匕首仿佛闻到了血腥味,发出了隐隐的啸声,长达尺余的蓝蒙蒙的光丝疯狂卷动着,直欲将莫言愁的整条臂膊吞噬进去。莫言愁眼中刚泛起的些许清明就此泯灭。莫言愁坐视不救。哈迷失眼看无幸。猛然大吼一声“来人!”同时被那蒙面大汉当胸一刀砍中,大刀顺势一拖。自胸及腹,划开一道二尺来长巨大伤口,汹涌地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洒出来,哈迷失二目圆睁,不甘倒地,大蓬的鲜血像是得到指引似的,在空中就朝“朝雾”的方向飞去,“朝雾”“嘶嘶”尖啸,似极满意。蒙面大汉一刀得手,扯下蒙面巾豪声大笑道:“贱奴!你也有今日!”这人正是销声匿迹很久的兀哈豹。随着哈迷失濒死的吼声,数十披甲卫士执长兵冲进大帐,带队军官乃哈迷失部下亲信死士,眼见哈迷失倒地血流不止,生死不知,顿时眼都红了,大喝一声:“杀!”顿时长枪大戟纷纷如林戳刺过来。帐内逼仄,兀哈豹与莫言愁竟都在攻击范围之内。兀哈豹见势不好,当即挥刀狂砍,合身外扑,但这些卫士虽然武功远不及他,却都是战阵中磨练出来的精锐,进退有度,配合十分严密,加之为主报仇心切,前仆后继,兀哈豹奋力杀伤两人,立即有人补上占位,兀哈豹左冲右突,地上又增加了几具尸体,他却死活冲不出去。刺向莫言愁地锋刃却被她仗着“朝雾”的锋利轻松削断。双方混战正酣,忽听得希溜溜一阵哨子响,帐内卫士逐次退出战团,仍将两人围住。兀哈豹正惊疑不定,忽听得莫言愁低声传音道,“挟持我。”兀哈豹稍一犹豫,只见莫言愁手中匕首忽然蓝光大盛,莫言愁身形晃了几晃,冲进帐篷里面的几十名卫士竟尽数毙命。所有伤口都是喉头上一点血痕。兀哈豹骇然。莫言愁将匕首递给他道:“快!刚才是军中弓弩手就位的信号,一会儿万箭穿心神仙也救不了你!”兀哈豹将信将疑接过“朝雾”匕首,轻轻一带,莫言愁自动将咽喉送到匕首前。“不管了,反正要死也是这女人先死!”握着“朝雾”匕首,兀哈豹心中稍定,右手持匕首,左手挟着莫言愁就冲了出去。莫言愁所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兀哈豹一冲出来就面对百余张强弩和数百强弓手,只要再缓一缓,帐篷内的人绝对是乱箭穿心的下场。兀哈豹以匕首尖指着莫言愁咽喉大喝道:“不准过来,谁过来我杀了她!”莫言愁一脸痛苦地神色,间或传音调侃兀哈豹道:“表情再凶狠一些……哎哟,你弄疼我了……”兀哈豹挟持人质冲出来,一众官兵有认得莫言愁的,都犹豫不敢动手,兀哈豹正以为得计。莫言愁忽扬声道:“军法官何在?”一军官应声排众而出,显然便是军中专司刑法的官员,莫言愁大声质问道:“按大周军法第五条第一例,挟持人质者当如何?”兀哈豹闻言大惊,急忙去堵莫言愁地嘴时却已晚了。只见那军官脸涨得通红,大声道:“凡挟持人质者必杀无赦,众军勿以人质为念,放手攻击!四夫人,得罪了!”早有报复心切的军官大喝道:“拉满弦——预备——”兀哈豹心中恨极莫言愁的背叛。却不甘心就此死在这里,正满脑子打算出路,却冷不防莫言愁将头猛仰,向兀哈豹胸前一撞,兀哈豹匕首当即回勒,莫言愁却如泥鳅一般向下滑去,锋利的匕首只划破了她下巴上一层油皮。莫言愁脖颈一脱兀哈豹控制。当即上身前倾,以右腿插入兀哈豹两腿之间,猛起高腿后踢兀哈豹后脑勺,这是莫言愁的秘藏杀招“蝎子摆尾”。兀哈豹反应也是极快,两膝急并形若鸡腿拐阻拦莫言愁踢腿,匕首**莫言愁后心,眼见莫言愁就要毙命于“朝雾”之下,兀哈豹却只觉得后心一凉,却是被暗器贯入心脏,浑身气力登时散去。“朝雾”已经划破了莫言愁的后心衣衫,却怎么也刺不下去。“这贱人居然在鞋里藏暗器!”这是兀哈豹最后地念头,他不甘地倒了下去。“忘了告诉你,这匕首本是一对的,你拿的叫朝雾,还有一柄就是取你性命的——夕阳”莫言愁轻轻将两柄匕首握在手中,在垂死地兀哈豹耳边轻声低语道,兀哈豹充满怨毒的双眼至死没有瞑目。“夫人!您没事吧?”“大帅,大帅……”官兵们大部分没有看清刚才那番惊险搏杀的全过程,呼唤哭喊。各种纷乱的声音乱作一团。这时莫言愁只觉神乏腿软,颓然坐倒在地。刚才脱险杀人实在过于惊险,莫言愁生平搏杀无数却莫有险过此次的,虽则没受重伤,却着实惊出一身冷汗。忙乱之中。众官兵发现了哈迷失地尸首。顿时哭喊怒骂之声响成一片,哈迷失手下一群高级军官紧急求见莫言愁。都道“哈迷失将军被刺身亡,军失其主,恐生变乱,还请夫人主持大局。”莫言愁亦当仁不让,合虎符,颁令箭,就掌了三军帅印。先命将哈迷失装殓厚葬,次命将兀哈豹戮尸示众。当晚众将为哈迷失守灵。次日,莫言愁击鼓升帐,与众将见礼毕,道:“如今有张颖勾结外贼谋献主公基业,幸得夫人宁氏发现其阴谋,遂被其凌迫,逃出云州,乃命我星夜至此报变调兵,哈迷失将军已然验过兵符令箭,正欲整军救主,不想张颖所派刺客却将其残忍杀害,又挟持于我,当真是人神共愤!幸得天佑,忠义不该绝,被我格毙刺客,揭发这惊天阴谋!”众将一听,相顾骇然,骤然遭逢如此剧变,他们都是将信将疑,但莫言愁疾驰报信、二人密谈、哈迷失遇刺、莫言愁搏斗格毙刺客这都是大家明见地事实,莫言愁所持的虎符令箭也不像是伪造,如果怀疑莫言愁地话,那无疑是指责她一手策划了刺杀哈迷失的行动,而这样的想法是他们万万不敢有的。万户别乞图兰道:“夫人既如此说,应当没有错。只是没想到二夫人是这样蛇蝎心肠地女人,竟然派刺客刺杀咱们的主帅。为了主公的基业,为了给大帅报仇,咱们就追随夫人,去云州戡乱!”图兰是军中掌实权的将领,一向以稳重多智颇得哈迷失信重,哈迷失殁后,他隐然成了众将的领袖,见他表态,众将唯有应和追随。当中唯有校尉马晃厉声道:“你们一群糊涂蛋!二主母贤名流布四方,怎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必是宁霜勾结了莫言愁出卖云州,现在是在利用你们造反。你们考虑清楚,造反的罪名一旦背上,将来可是百口莫辩洗刷不掉的!”闻听此言,众将顿时像炸了锅,大声喧哗鼓噪起来。莫言愁大怒,扔下一支令箭道:“来人,将这厮给我……”图兰忽然截口道:“吵吵个屁!这厮胡言乱语,敢是疯了!将他乱棍打出大营!谁不愿意干的,一并给我滚出去!”当时又有羊褐等十数人离帐而去,原本满满当当的大帐顿显冷落了许多。莫言愁对图兰冷冷道:“为何阻止我行军法?”图兰额头见汗,跪禀道:“马晃为主公亲传弟子,一向多有功劳,便有冒犯夫人之处,也应由主公惩处,夫人若为立威杀之,恐于主公处不好说话。”莫言愁思量片刻,冷哼一声,算是揭过此事,道:“你负责监督这些人,他们自己走了也就罢了,不准他们带走一个士兵,如有煽惑军心者,斩立决!大军即刻收拾起程,有贻误军机者,我容得,军法容不得!”众将应诺。史载:圣武二七七年一月,莫言愁杀哈迷失,夺其军,云州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