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狂王吴芒这几天过得很开心,因为他的奶娘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他并不是没根的野种,他有母亲,而且他的母亲是云州乃至大周最伟大的将军,不败的战神莫湘!九岁的孩子心思单纯,还没经历过世道人心的险恶,更何况,这位奶娘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的,是除了吴语姐姐和张颖姨娘之外,跟他最亲近的人了,而自小对于莫湘的崇拜,更是让他愿意相信这传言的真实性。他只是按捺不住先说出来了而已!五凤楼上因他一句话而导致的巨大变故,让他受了极大的惊吓,在吴忧冰冷的目光下,吴语温暖的怀抱也毫无安全感可言。这时一个如山般厚重的影子挡在了他的身前,铁甲铿锵,铜锤低悬——那是有云州第一猛将之称的鲍雅。“保护世子!”陈笠声嘶力竭地大呼。上百名近卫士兵纷纷涌上楼台,但他们有点无所适从的是不知道该将手中的武器对准谁,只好排成厚厚的人墙将吴忧与吴芒分隔开来。鲍雅是挡在吴芒身前的最后一人,见识过魔刀威力的他知道,普通的士兵们在魔刀恐怖的能力面前全是白给,就算他自己也并没有把握能拦下魔刀一击,但他别无选择,也许这就是宿命,当初被吴忧救起,终究这条命将还给吴家吧。面对魔刀的滔天凶焰他平静如山,乌云密布、神光乍现、白鹤降临的异象也没有让他有丝毫动摇。他并不知道,这一时刻,在吴芒的心里他的身影取代了吴忧,再没有任何一人能给予吴芒这样的安全感。刀意如山,吴忧没有焦距的眸子中除了瑟缩在后面的吴芒之外别无他物。白鹤神光也没有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无声地咆哮一声,化做一团炽烈光焰的长刀对着吴芒虚空劈出。挡在光焰路径上的所有官兵全都被一斩两开,一时间台上血肉横飞,恍若修罗地狱。就在吴忧出手的同时,鲍雅狂吼一声,倾尽全力挥锤,光焰一滞,两个硕大铜锤整整齐齐从中裂成四片,精钢铁链寸寸碎裂。一道血线从鲍雅额头纵贯整个面部,过咽喉,开胸破腹,鲜血与破碎的内脏甚至脑花子都流淌而出,而被这一刀几乎被一剖两开的铁汉子居然硬生生挺住不倒,死死卫护住身后的少主。被鲍雅这全力一阻,原本只是一片耀眼光芒的刀焰已然化作了可见本体的实质刀芒从鲍雅身上透体而过,速度虽然减慢,目标却仍直指吴芒。“……敕令!”随着一声清喝,一道无形无影的障壁立在吴芒身前,却是水凝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防护咒语,刀芒在障壁上激荡起一片细碎的涟漪,终于被阻住,这刀气如被激怒,自行变向飞扑卷击,然则这障壁虽则看起来似乎随时会崩溃,实则十分坚韧,无论这刀气如何诡谲攻击,总能抵挡下来。张颖方松一口气,对水凝道:“多亏妹妹……”眼前人影忽然一闪,刀光乍现,一片惊呼声中,水凝美丽的眼睛瞬间凝固,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深深刺入她的心脏的冰河长刀本体,长刀的刀柄正握在吴忧的手中!“大……哥,你杀我?”随着一滴滴血泪从吴忧眼中流下,吴忧的目光逐渐恢复清明,然则大错已然铸就,他颤抖着伸手去扶水凝,水凝唇角依稀露出个笑容来,道:“我……不怪你……那柄刀不是凡人能掌握之物,大哥……只求你毁了它罢……”吴忧跪地,将水凝逐渐冰凉的身子紧紧抱住,低声道:“妹子,大哥答应你……答应你……”然而就在这时,“嘻嘻……哈哈……哈哈哈……”一阵张狂的大笑声从人群中一个年轻女孩子身上爆发出来,与周围紧张害怕的人群格格不入,全然不顾她身边的两个下属样子的人拼命拽她。这个少女正是“无影”的少宗主泡泡,看着五凤楼上的巨大变故,她却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好一个吴忧啊!杀将、杀妹、杀子……好!好!好!宁夫人,宁夫人,你就是死了也能杀人于无形,这手段的高妙,是我今生都无法超越的啊。”这话虽不高声,却异常刺耳。恰到好处地传到楼上众人的耳朵里。闻听此言,吴忧眼睛瞬间化为一双血瞳,猛然握紧本已渐渐松开的长刀,原本有所收敛的魔刀刀芒仿佛发出兴奋的啸鸣,半空中一个转折,挟着数丈长的焰尾劈向楼下。这时楼下人山人海,眼见这一刀下去至少又是百余条人命。一声轻柔地喟叹自空中传来,“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么?”鹤呖清幽,巨大的白鹤终于现出实体,猛然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向肆虐的刀芒,吴忧手中魔刀也仿佛感应到了匹配的对手,尖啸声中,一片血幕冲天而起,一瞬之间,血光弥天、光羽缤纷,不知几千万声金铁交击声遍布四野,大地猛然震动了一下,五凤楼悄无声息地解体倒塌,烟尘蔽日,人群像炸了锅一样四散奔逃。即便眼神最锐利的人也无法看清尘幕中发生了什么事。半空之中,若将这红白光之间的争斗比作一场战争,白光此时已然占尽上风,原本浓烈的血光被四处围剿追杀,溃不成军。凶狠的红色东冲西突,但就如造反的蛮族遇到了平叛的正规军,一旦正面交手,立即纷纷溃散下来。虽然血光红幕中的万千魂灵中似乎也有军头将领的设置,但显然还不能适应他们新的形态。上官毓秀轻盈地站在白鹤身上,整个人似乎全没了分量,她手舞足蹈,游刃有余地驱使白光绞杀红光,似乎对她而言,这不是生死搏杀,而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又是一轮激烈的碰撞,好容易聚集起来的红光再次被撞得四散,上官毓秀随即将注意力转到别处,连她也没有注意到,一缕微不可察接近透明的红丝悄然凝聚起来,极慢又极其小心地靠近白鹤身下,待到距离足够近,忽然间绷直如针,带着刺耳的尖啸猛然穿透白鹤的身体,甚至还穿过了飘摆在空中的上官毓秀的绝美身体。“无耻匪类!竟然偷袭!”饶是上官毓秀法力通天,中了这一记偷袭后嘴角仍然沁出血丝,她又惊又怒地叱喝一声,白光骤然汇聚增强,骤然勃发,亮度增强了不下十倍。在强光照射之下,东方玉的身影隐隐约约浮现在数百米之外的云际,无数的红光血幕汇聚在他脚下,恍如魔神,一柄火焰长刀倒提在他手中,两人相距遥远,他的声音传到上官毓秀的耳边却是无比清晰,“妖女,可还记得圣武帝的威名么?”上官毓秀漆黑的长发猛然飘舞起来,她的目光盯着虚无的一点,冷冷道:“杀人成魔,他就不配称之为人!东方家的狗腿子,你们肮脏的血脉还没有断绝吗?”东方玉道:“尔辈东夷妖孽一日不除,我东方家一日不曾止戈歇马。”上官毓秀道:“这阮周气数已尽,你东方家正好为他殉葬了也罢!”“我东方家守护的不只是这个王朝,还有这片土地和人民。三百年前我的祖先怎样将你们赶出这片大陆,今天我也将怎样保卫这片土地免遭你们的入侵。”上官毓秀格格地笑了起来,“你不是我的对手的。三百年的时间足够我们思考很多事情。尤其是这妖魔二刀跟圣武陵的秘密。你可要听一听?”“哦?我倒宁可将它们带进坟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忘记了你们家族世代都是阮周的狗腿子呢。”“妖女只会逞口舌之利吗?”东方玉似乎对于上官毓秀的话语内容颇有忌讳,一声暴喝,手中长刀凌空斩向上官毓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霎时间布满天空,“东方小贼,若是你刚才趁着偷袭得手说不定还有点机会,现在却是晚了,尔既然舍不得你那条狗命,我便替你了结了也罢!”上官毓秀袖子一挥,一部金纹黑色大书呼啦一下展开在空中,发出万丈金光,一切血幕红光尽被收入书中,连妖刀本体也把持不住,带着不甘的呻吟被扯入书中。只是一个照面,曾经成就数百年的神话的妖魔双刀就此消失。瞬息之间,胜负已分。东方玉惊呼一声“魔神箓!”在空中再也立脚不住,头上脚下就掉落下去。上官毓秀将手一招收了书,不屑道:“算你识货,不过也真是无味,看来阮周还真是气数已尽!”顺手抛出一根绳儿将正在跌落的东方玉捆了,带到自己面前。近距离观察上官毓秀,东方玉才发现她的神色极其冷漠,在她的脸上,人类的情感早已消失,刚才的一切嬉笑怒骂,不过是她的策略而已。东方玉心中一动,斩断七情六欲,淡看三界沉浮,这就是“神”的境界么?这个女人——如果她还是人类的话,必将在周国大地上掀起滔天血浪!是时候了吧,东方家的终极使命,就为这末世大周殉了罢。东方玉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上官毓秀微微皱起眉头,不知为什么,这笑容让她极端不安。东方玉微笑道:“我来告诉你,圣武陵的秘密罢。”随着说话,他的七窍全身都放出越来越明亮的光,“天佑至尊,造兹神器,泽被众生,佑我皇国,身化鼎炉,引雷发火,天雷煌煌,灭妖除魔!哈哈哈哈——”东方玉的身躯已然完全解体,狂放的笑声伴随着万千电蛇雷火,天地之间一片炫白。上官毓秀身处雷电漩涡中心,陡然发出超音频的尖叫,金黑的大书魔神箓猛烈张开,将她裹在中心,金光万道,堪堪抵御住漫天雷火,然而一息之间,又生异变,从书中冒出片片血雾,正是刚刚被金黑书所收进去的妖刀血雾,雾气转眼就与雷火相呼应,将所有金光炸得飘摇破碎。魔神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皴裂破损,上官毓秀现出本体,不知用了什么法儿将魔神箓收入体内,怒喝道:“毁我神书,罪不可恕!”在雷火的荡涤之下,她一身衣物早已化作飞灰,然而肌肤光泽如黑玉,毫发无伤,一身黑色符箓如狱如海狂涌而出,雷击电火都压不下这惊天声威。良久,东方玉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引发的雷光电狱逐渐消散,东夷最神秘的圣典《魔神箓》、周朝开国圣武时代遗留下来的守护神器与妖魔双刀一起失去踪影。上官毓秀一身通天彻地的神通也似在这场决斗中消磨殆尽,连身体都没有幸存下来,天空里,只有一丁点微弱到了极点的灵火,瑟缩着,徘徊着,似乎在寻找寄托之身,寒风凛冽,灵火愈发飘摇欲灭,它所承载的记忆和情感正随着能量的消散而迅速散逸,只剩下最最强烈的求生本能,它要寻找的是彻底没有意识的新死之人的身躯。忽然,它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全速冲了下去——地上,莫湘的一根尾指忽然动了一动,脖颈处那道致命的伤口处长出了无数缓慢蠕动的肉芽,如果能放大到一定程度来看,这些肉芽其实都是由无数细小的管道组成,一旦伤口上下的肉芽对接上,立即便分泌出许多粘膜样的半透明胶质物,粘连成片,封堵伤口。不一会儿功夫,伤口已然愈合。然而这个过程却仿佛耗尽了灵火最后一点能量,它没有能力复苏一个健康的“莫湘”出来,甚至无力消除那道可怕的伤痕,“莫湘”的呼吸和心跳声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生命的迹象刚刚出现又要消失。绝大多数人都对这场超脱凡人的争斗一无所知,他们只见到缤纷的光羽跟漫天的血幕全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飞雪。不一会儿工夫,整个大地已然苍茫一片。一只斑斓猛虎敏捷地纵跃而来,虎背上大冷天里还**赤膊赤脚的女子正是上官毓秀托付给吴忧的少女珊瑚。来到莫湘身旁,她忽的一下跳下虎背,俯身查看一下,就抱起莫湘,跳上虎背,几下跳蹿就消失了踪影。风雪漫天,极度混乱之中,居然无人发现这二人一虎的去向。张颖呆呆地坐在五凤楼的废墟里,这样的变故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直到陈笠过来,她才懵然起身。陈笠在她耳边低声催促道:“主母,主公失踪,遍寻不见,请立即掌印摄政,号令云、燕、徽、吉四州将佐官吏,迟恐生变!”张颖茫然道:“能有何变?”“清河燕州行营十余万大军枕戈待旦,随时可能化友为敌,徽南十万开州军虎视眈眈,泸州赵扬随时准备反扑,这是外患;主公、莫湘和鲍雅三员重将陨落后,军失重将,其心涣散,余下三员大将:席方征战徽吉,刘衮雄镇关外,苏谒屯兵兴城,目前这三将各拥重兵,无人可制,五凤楼主公斩杀的卫队官兵大多为各部羌胡亲贵子弟,若不安抚,羌胡不安,必然生乱,此为内忧。但有一面发作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主母且将悲伤深埋心底,大局为重!”张颖道:“可是我现在心乱如麻,全无主张,还望先生代为主持大局。”陈笠坚辞不受,众文武皆劝张颖代掌燕公印玺。张颖却不过,乃就其位。即以吴忧长子吴芒承袭燕公爵、云州牧,升席方为镇西将军、刘衮为镇北将军、苏谒为镇东将军、追赠鲍雅为镇南将军。狄稷调回云州任金吾将军,掌禁卫。曲幽之、吴毒皆升将军,许其便宜行事,全力追查吴忧等人下落。其余文武官吏各有升赏。混乱之中,宁霜之子吴笏失踪,亦命曲幽之等查访。即召诸军长官、羌胡部首领至云州参见幼主。集聚在云州周边的军队按次序发放犒赏,予以遣散。张颖又命即日起云州城门四开,取消宵禁。这一冒险行为受到陈笠为首的文官集团的强烈反对,最终决定日间城门照常开启,夜间仍维持宵禁。云州局势渐趋稳定。云州剧变后一月,徽州张氏旧将张恒背叛云州,率部归附清河。席方率军越境追击,遭清河警戒部队拦截,两军冲突,各自伤亡百余人,席方退却。张颖遣使赉书至圣京责清河背约。恰值阮香病重不视事,内外隔绝,使者盘桓逾月不得见,怏怏而返。张颖发书戒饬席方,非常时期,须隐忍克制。席方佯应之,私下择选精锐死士,再次潜越清河边界,刺杀张恒于军中,传首边关。清河朝野哗然,西路主将方略受到严厉申斥,自是两军龃龉不断,防备日甚。席方的行为招致张颖的反感,被降职为平西将军,其手下最精锐的五千烈火金赤乌也被调回云州。数月后,席方军司马方解上书密告席方贪墨军饷事,张颖乃命狄稷率铁骑收捕席方,席方弃军孤身逃亡,狄稷格杀之,云州上下哗然。张颖亲调文卷详查,证实方解乃诬告上官,诛方解三族,追授席方元帅,厚葬之。旋即撤销西路军元帅府,以罗奴儿、陈昇、田重进等将军分驻各要地,对清河取守势。兴城。几乎与张恒叛乱的同时,苏谒背弃对清河的盟约,私下秘密会见赵扬,相约合击清河军。赵扬大喜,与清河军约期决战,呼延豹应约。两军激战正酣,苏谒忽率云州军截断清河军后路,并将自己守护的清河侧翼完全暴露出来,赵扬趁机发起进攻,清河军大败,折兵数万,仓皇撤退。泸、云联军穷追猛打,清河军在泸南据点堡垒被拔除十之八九,辎重器械丢失无数。清河败军分成两部,呼延豹依托雁云关死保连城,闻人寒晖率一部依托北海卫退保归城。其后,经过泸州军近一年的围攻,归城陷落,清河大将燕平乐身亡,闻人寒晖自海路逃回淄州。连城亦在两年后被泸州军攻克,清河在泸南十年经营化作流水,全军退回雁云关内。赵扬重新将泸州全境置于赵氏统治之下。泸南失败对清河军的声望打击是巨大的,清河军战无不胜的神话终于终结,清河与云州牢不可破的盟友关系彻底走到了尽头,清河上下将泸南战役称之为“背叛日战争”,据说泸南失败的军报传来,阮香就命人在摄政府她处理日常事务的几案上就深深刻下了“叛”“耻”二字。尽管苏谒在战争尚未结束就逃亡不见,张颖更是以叛军罪名将多名参与泸南战役的高层军官夺职治罪,并严厉处罚了所有参战部队,但一切为时已晚,从苏谒背盟开始,云州与清河已经注定彻底决裂。两家接壤的千里边境从一片祥和立即变得剑拔弩张,庞大的常备军再次成为云州财政最沉重的负担,云州的裁军计划因此流产。激增的军费支出,加上失去的清河支援和贸易收入,云州财政几乎立刻破产,张颖日夜操劳,心力交瘁,一头青丝居然平添几许华发。而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弄明白苏谒突然背叛的原因。圣武历二七八年,清河摄政二年春,阮香病危。清河一切对外军事行动都停顿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巍峨肃穆的摄政府。阮香在卧榻上一一接见清河文武重臣,发出数十道或公开或秘密的旨令,临终托付之意溢于言表。靖难旧部官佐兵弁皆有升赏。吕晓玉被重新启用为摄政府内府掌书记,左明霞调任摄政府内府掌司马,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阮香还是对这两位从靖难军时期就共患难的姐妹表示了充分的友善和信任。随着阮香病重的消息传到边境,方略、呼延豹等驻守一方的大将纷纷交卸军务,返京述职待命。圣京城内一时充斥高官显贵,冠盖如云。三月初三,大朝会,阮香正式宣布退隐。阮筱筱改名阮璜,继承阮香一切爵、官,入主摄政府,受百官朝贺,颁布大赦令。开州杨影遣纪冰清为使来贺。晋杨影为唐公,征南将军。阮香遣开州副使回报,挽留纪冰清盘桓圣京,与吕晓玉、左明霞等旧友每日陪伴左右,烹茶叙旧。四月,阮香于京福寺落发出家,潜心修行,不再见清河任何人。五月初五,圆寂。史载,摄政阮香薨于京福寺,享年三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