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四明大地随着稻苗的快速成长,和天气热,水分蒸发得快,稻田几乎天天要赶水了。这时节她父亲也来了,因为要一天到晚的赶水,得要一个人赶水,一个人去割草给牛吃。因为牛那时离不开车盘头,不能放牧了,只有割草来给它吃。而老老板年纪大了弯不下腰,自然这割草的任务就落到了彩凤身上。因此每天赶水时便见她背着那只又大又破的草盘篮在田塍里稻缝中割草。但割草是放牛小娃的一个技术活,放牛娃得经过好几个月的学习才逐渐熟练起来的,没有一定的技巧和经验是割不好也割不快的。彩凤没有学过自然一下子割不来。因此常见她背着那只破草篮在热烘烘的稻逢中田塍上蹲了老半天累得混身是汗才割来仅盖盖篮底的一点点青草。她爹放下又饿又累的牛来叫她背草来给牛吃时,却见她倒出来只那么一点点草。里面还夹着许多泥土,小青蛙在草堆中扑扑地跳,吓得老牛喷着鼻子不敢吃。气得老头子大骂她:“你这小娘鬼真没有用!割了这么长时间才割这么一点点草,塞塞牛鼻子还不够,还是这种草,这样的草怎么叫牛吃!你人倒又要吃饭了,牛赶了半日水还没吃过草,快点再去割 !”她含着泪只得背着那只破草篮再去割 。但是越急是越割不好的。她走到田塍中一把一把的使劲拽着,割着一根硬草,一不小心镰刀向上一滑,左手食指被割开一个长长的斜口,鲜血顿时大滴大滴的流下来。她又痛又吓,蹲在田塍上呜呜的哭。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特别是当他知道她不幸的身世和如今在家中的尴尬处境后,激起他强烈的同情。他就利用中午吃好午饭午休的时间,冒着暑热背起草篮给她去割满满的一篮草来,把它背到车头盘。她看见了这么多这么好的草,真比看见当年父母嫁给她的一船嫁妆还高兴。“田头客人,你中午这么热的天气也不歇息一下,牛草我会去割的呀!”她立在树荫下,拉着刚放回来的老牛万分感激地对他说。“热也还好-中午我横竖没事体的。”“明天莫再给我割了,我自己会割的。我爹这么多田叫你做,已经叫你够辛苦的了,再叫你割草太对你不起了!。”他听了心里感到很是欣慰。老老板看牛帮忙倒不大来,来了又常常悄悄地监视他,唯恐他偷懒,活给他干得再多再好也没听他说过一句赞扬的话,而她却这样的体谅他赞扬他。他更觉得她的心地善良和纯正。第二天他自然又替她去割,还割了两大篮,一篮放到车盘头,车水时给牛吃;一篮放到牛拦里,给牛当夜草。这样,彩凤白天就现成看看车盘头好了,不用再去割草了。这一日中午他在一个老坟墩刺柴蓬边割草,无意间割到一丛花辫如玉芳香气扑鼻的黄芝花,它的香味比玉荷花还要香,他不由的高兴的摘一朵夹在己的耳轮后。忽然他想起她小时候 在她大姐家常和她的小外甥们跟他到田头野畈去玩,常叫他摘刺柴蓬中的黄芝花的情形,他就多摘了几朵把它插在草篮里,等草倒到牛拦里时,再巧妙地把它插到草堆上。第二天,她牵着老牛来田头赶水的时候碰到他,她怔怔地看了他老半天,都把祥荣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突然,她欣喜地热情地叫他:“呵!你就是芦苇漕的祥荣阿哥?”她忽闪着明亮美丽的大眼睛,直盯盯地望着他问他。哪以前看见他时羞怯陌生的神态都没有了。他红着脸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心里说,你现在才知道我呀?怪不得老是叫我“田头客人”!“呵!祥荣阿哥,”她高兴地搭讪着说:“你昨天摘来的那花真香!没想到田头野畈还有这么香的花呀!比我家晒场园里的玉荷花还香。我把它插在瓶子里满屋子都香-----祥荣阿哥,你以前为啥不说认识我呢?七八年了,我在大姐家看见你后没再见过你。所以你刚来时我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可就是想不起来,昨天我问我妈才晓得原来你真的就是芦苇漕的祥荣阿哥!”当年她看到他时那个十五六岁的放牛娃,长成了如今又结实又魁伟的一个青年农民,他会耕田、会耙田、会插秧,会安装水车和车盘,还会修水车。插秧的速度快过自己十倍。他割一大篮牛草不要一个钟头。反正各种各样的农活他都会干,干得又快又好。过去自己不干田里的活,也看不起做田头的,认为那是干粗活的。如今她从家里走出来,来到田头做个放牛娃,农忙时,相帮着插插秧管管车头,干些农活,尽天在田头,看到了种田的全过程。她才知道要会田里的各种各样农活,熟练使用各种各样的农具,还真不容易!要做得又好又熟练,更不容易。可他不但各式各样的农活都会干,各种各样的农具使用起来都是那么的得心应手,而且做起来又是那么的熟练和快速。过去她看不起田头人,如今她才知道要做个熟练的田头人,做个全把式的农民,实在不比做个工人简单。父亲把二十几亩田和一头老牛与一套破农具交给他,什么都不管了。他就从弄秧田下秧籽到收割,全由他一手操作。到如今早稻都快收割了,他把这二十多亩田莳弄得清清爽爽,田里的草弄得干干净净,稻苗长得茁茁壮壮。如今株株谷穗累累,早稻丰收在望。这么多田全由他一个人来完成的,他真是个种田的好把式呀!她实在对他钦佩!她现在上上下下看他过不歇,高兴地和他说过不停,仿佛现在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他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地难为情起来。只得红着脸喃喃地说句什么走开了。打那以后,情形就起了更大的变化,她不但常给他洗补衣服,在长工房里打扫卫生,吃饭时还悄悄地给他添菜加汤。点心本来由她父亲送的也改由她自己亲自来送,而且年糕汤盛得特别的满。在三月里得知他的小弟行会时被坏人打死了,后来他二弟也出走,父亲又生病,她悄悄慰问他了好几次。并且塞给他几元洋钱和买了些甜姜、金桔饼等叫他带来给他父亲吃。他当时心里是有点动,可毕竟俩人身份太不相同了,她是他老板的女儿,这么有钱人家的女儿,她又长得这样娇美,他是怎么也不敢想啊!直到那天她大姐对他说时,他还不敢相信,可是如今她真的要嫁到他家来了,直到现在他仍感到像做梦一样,“她真的会来吗?”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有信心地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