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四明大地一经过一场巨大的震惊和扰乱之后,虽然屋充满了忧伤和凄凉,心里充满了悲痛和仇恨,但暂时总算安定下来了。经过接连两场红白大事后,屋里是弄得精打光了,亲戚还没走光,米缸里的米已经刮底了,只剩下了几条年糕。“这咋办呢?”祥荣忧愁起来,那正是昨夜躺在父亲灵柩边第一个想到的问题。父亲在时粮食原打算办喜事以后能吃到正月初头的,那时候他就可以到做五个月的主人家去拿预支工钱了。如今这一年的劳力已经都抵给了黑无常,再没法给别人家做五个月了,——在这之前,去年年底祥荣本已经定好给王家弄阿福老板家做五个月的,而且已经拿过两百斤预支谷,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怎么去给王家做长工?两百斤预支谷都还不出给人家了。而按规定正月初六他就要去给黑无常家做长年了。自己生活不用愁,饭吃老板家的,可是彩凤以后的口粮呢?还有其他生活用途,叫她以后怎么过日子呢?亏得阿木婶见这情形,忙悄悄的从自家屋里量一斗米来,还嘱咐他:“不要告诉新娘子,先吃着吧,以后慢慢再想法子。唉!真没忖到啊!好好的一户人家,一下子就给弄得这样子!”祥荣无限感激阿木婶和阿木叔,这趟事体,要没有阿木叔俩老相帮,不知弄得怎样了?晚上,亲戚们都已走散,屋里骤然冷静下来,祥荣见彩凤眼睛红肿,神情忧伤地坐在床边望着灯光出神,就拉着她的手嫌疚地说:“唉!真对不起你呵!一过来就叫你受这么大的惊吓,屋里又弄得倾家荡产的,要晓得会这样,我是万万不会叫你到我家来的!以后叫你跟我受苦受难。”可彩凤却说:“苦难我倒不怕,要享福我就不到你家来了。我是痛心爹这么好的人,叫坏人这样的活活弄死,实在是太罪过了!这些人怎么样会这么凶?”祥荣叹一口气咬着牙望望摇晃的灯光,摇摇头半天没作声。过一会他对彩凤说:“我过两天就要到罗家桥去做长年了,没工钱拿进来,以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呢?”“这你倒不用担愁,”彩凤反而安慰他说:“眼下我还有阿妈给我的一些洋钱,就是半年一年你没有工钱拿进来,我编编金丝草帽,自己一个人吃吃也够了。”“唉!”祥荣长叹一声说:“你跟了我真是倒霉透了!”“这有啥 ,只要你身体健健棒棒的就好,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彩凤说。经过两天两夜的惊吓悲伤和劳累,他们都很疲乏了,彩凤深情地对丈夫说:“你两日两夜没好好休息,太吃力了,早点睡吧!”祥荣点点头,于是彩凤就起身整理被褥,准备安歇。这新婚之夜本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刻,但是此刻祥荣在新娘旁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眼前又展现着父亲悲惨逝去的情景,感不到一点欢乐,却只有懊恼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