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夫债妻顶 十二十二父亲出去之后,彩凤还继续生父亲的气:“这个处处贪小便宜的老财迷,一定是黑无常答应他什么了,竟然会这样来劝她,真是无耻!原先说她的事情他再也不愿管账了,咋又会特地跑到这里来替黑无常说话?他说他是娘派他来的,娘难道会叫她顺从黑无常?决不会会是这样的!一定是他见了黑无常之后,黑无常许了他一些什么好处,被黑无常说服了倒来劝自己。“她父亲这一碰壁回去,黑无常一定要来对自己采取强制手段了。”彩凤想。她担心地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父亲低沉的说话声和黑无常生气的骂声。她估计那一定是黑无常听了她父亲的话后在发脾气骂她,她料想黑无常马上要亲自进来逼迫自己的了。但是一时黑无常竟没进来,而她的父亲的声音却也听不到了。她料想他大概已经走了。看来她现在想要离开罗家大屋是不可能了。她绝望地看看已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那黑越越的高高的围墙和被木板钉死的窗门,她感到自己像落进网里的鱼和被捉进笼中的鸟一样无奈和绝望。她又伤心地痛哭起来,哭黑无常对她的迫害,也哭自己的懦弱无能,哭自己又上了黑无常的当!是啊!这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人们对于反动派对于坏人往往估计不足,现实是反动派和坏人常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坏得多,反动得多。因此年轻的人们善良的人们常常受骗上当。一会,天越来越暗,屋里已经黑洞洞的了,晚风吹得园里的树枝呜呜地响,如诉如泣,更加令人恐怖、凄凉。彩凤把门闩又重闩一下,靠着门板躲在门背后,胆战心惊地谛听着门外的响动,随时随地地提防着黑无常的进来。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的过来,彩凤吓得心咚地一下跳到了胸口,耳朵嗡嗡作响,血潺潺地往头上冲。她的眼睛在黑暗里惊恐地瞪得老大,这时若有人看见她准会吓一跳,她赶快翻身用背脊和臀部紧紧地顶着门。听得当朗一声响,门锁被打开了,门外的人摘开门攀使劲往里推,彩凤吓得心都停止了跳动,仿佛门外是一只老虎,门一开就会立刻扑进来把她吃掉似的。她咬紧牙关,撑开双脚,用全身力气狠命地用背顶着。“那姆的,给你送饭来啦!你把门关得死紧的寻死呀!”听得矮子二妹的声音在门外急躁地骂。“小娘,是我来送饭的。”好像是刚才陪自己来的那个三阿婶的声音说。彩凤一边顶着门一边头往窗外张望,见矮子二妹旁边果然立着三阿婶,她急急地眨动着眼睛 ,想了几秒钟,猛地反身拔开门闩,把门拉开,迅速地往外窜出去,几乎把提着一只宾盆篮的三阿婶撞倒。她是想趁矮子二妹进来开着花园门的机会,趁着夜黑逃出去呢。但矮子二妹早防着了她这一手,他伸手一把把她抓住,又使劲往屋里一推,厉声大骂:“你那姆的!还想逃!逃到那里去!”顺手从三阿婶手里夺过宾盆篮,把宾盆篮塞进房里,喀察一下又把门锁上了。彩凤在里面顿足大哭。三阿婶见了在窗外说:“里面黑灯瞎火的,让我进去把灯给她点点亮吧?”矮子二妹不耐烦地瞪了三阿婶一会说:“还给她点灯?你他妈的给她想得真周到!”“不点灯墨漆大黑的叫她咋吃饭呢?”矮子二妹无可奈何,只得从新把锁打开,让三阿婶进去,然后赶快又把门锁上。三阿婶进得房里,摸着自来火在小橱上点着了一盏有玻璃罩的美乎灯。同情地怜悯地望着伏坐在窗下单背椅上上哭得泪人儿一般的彩凤,望了窗外一下,悄声对她说:“唉!小娘,你出是出不去了,你就是能出这屋子,外面花园门也四面八方的给锁牢了,也是出不去的,心里难过管难过,饭也总要吃一口的。”彩凤抬了一下眼睑摇摇头。三阿婶把宾盆篮拿过来,说:“小娘,你还是吃一口吧,听说你一天来还没吃过一餐饭,再不吃,你身子骨怎么撑得住?”她又向门外悄悄的瞟了一眼叹息着说:“唉!好好的小娘,叫他们弄成这个样子!”她望着面容消瘦满脸泪痕的彩凤不住地摇头叹息,不由的也滴下泪来。彩凤听了更是泪眼婆娑地哭过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