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店杀汉奸 七七金虎跟祥荣来到许家坟墩附近,这时月亮已经从东边的树梢头出来了,淡黄色的月光照映得姚江水银光闪闪,犹如千万条鱼儿在游动,稻田和还长着棉花秆的棉花田披上了一层影影糊糊的纱幕。大地显得蒙蒙胧胧,祥荣心里感到十分高兴,他马上可以见到老朋友阿芝和他的老父亲了。自己的父亲没了,对于阿芝的父亲也感到更亲切了。回想当年他在许家做长工,夜晚常到阿芝家来坐,和阿芝爹阿土伯常聊天到半夜的情景。老人家是他父亲的故友,年轻时和祥荣的父亲老成章在宁波打铁弄,给罗震山的父亲罗正盛铁店同做过伙计,把祥荣当作侄子看待,有什么样好吃的东西也总给他留着。阿芝对他也不错,上次在慈城避难,又亏得阿芝替他送信和送钱给彩凤。可从那以后,他几乎再没与阿芝联系过,还有他的热情友好的阿舅冯阿仁,不知道他如今在那里。他想阿芝和阿芝爸突然看见他来一定会很高兴的。但是当金虎说坟庄已经到时,祥荣抬头看看前面不觉诧异起来。那许家坟头原先郁郁葱葱围着坟庄的许多冬青树榛树都不见了。坟头外四周围墙也看不见了,远看只剩下那株黑糊糊的大樟树和低矮的古坟以及没了遮拦的低矮的庄屋。“金虎,你不是说常来这里玩嘛?”祥荣奇怪地问:“坟庄周围这许多树木怎么都不见了?还有围墙怎么也没了?”“树木早叫东洋人砍去了,围墙石头也叫他们拆走了。”“他们砍木头搬石头作什么?”“修碉堡呀!高桥、上升桥、望春桥、西城桥那么些日伪军住着的岗楼碉堡,都是日伪军叫民夫把各村房屋拆了弄去修筑的。砍去你坟庄一点儿树木算什么,我们金村许多人家好好的屋也叫拆走了呢。当时连我家的牛舍都拆去了好几间,我爸说拿去就拿去吧,老百姓家都被拿去那么多,我这个当乡长的还能说什么--”祥荣一时沉默不响了,没有想到日本鬼子和伪军竟这样的横行霸道。“咳,嘿树木石头砍去拆去也就罢了,最可惜的是阿芝爹阿土伯为这事把命都搭上了。”金虎叹口气说。“什么,阿土伯也殁了?-”祥荣不由的心里一惊。“那几天我正好也在这里我姑家,当时小阎王带着东洋人和伪军来到许家坟头锯树木和拆坟墙,阿芝不在屋里,出去打忙工了。阿芝伯说这坟庄是主人的,怎么也不肯给他们拆,他没命地拦挡着。结果就被一帮伪军拳打脚踢枪托砸,硬把他打得口吐鲜血,第二天就死了。”祥荣听了长叹一声,心里好不凄惨,没想到这趟回来他见不到阿土伯了。这次他回家来已经不见了三个老人,愈感到鬼子汉奸残害百姓的滔天罪行,也更激起他要好好发动群众狠狠打击敌人的决心。一会儿,金虎带着祥荣已经来到许家坟墩,今晚有月亮照得坟头恍恍惚惚的,能看清地园房屋的模糊轮廓,但见那没了树木和围墙的坟庄地园也是一片荒芜,想是阿土伯不在了,阿芝忙于打忙工赚工钱糊口,也管不上地园了。这时金虎来到坟屋门口,笃笃地敲了一下门,好久才听见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怯怯地问:“谁呀?”“阿芝哥,你睡了吗?快开开门,有客人来了!”金虎回答。“啊,客人?这晚了还有啥客人?”阿芝疑惑地没有马上开门。“阿芝哥,你放心吧,是你的老朋友来找你啦-”“老朋友?-”阿芝边来开门边疑惑地问。“唔,阿芝,是我哪,祥荣-”当阿芝在月影下看见金虎身后熟悉的祥荣面影后,忙惊喜地把他一把拉了进去。“呵,呵,快进来,是你!祥荣哥,快进来!快进来!我是吓怕了。你是从慈溪来的?怎么这么晚?”“我是从家里来的,我已经回来了。本来早上就想来找你--”阿芝一边叫老婆起来,一边划着火柴点起了一盏菜油灯,赶快拉了把竹椅子叫他们坐,问祥荣吃了晚饭没有。“已经在我姑家吃过了。他已经在我姑家掘了半天水沟呢。”金虎代祥荣告诉阿芝。“怎么,既然来找我,为啥早不来,这么急就去打忙工?”“碰到了一点意外情况-----”祥荣一边回答着阿芝的话,一边打量着阿芝屋里的变故。果见在外屋里那张阿芝父亲睡的搁铺床没有了,上横头的墙壁上多了一面挂着黑纱的小镜框,那是阿芝伯当年与朋友在城里打铁时照的一张照片,祥荣呆呆地望着阿土伯的遗像。阿芝看出了祥荣愣愣的神情,低下头去悲痛地对祥荣说:“祥荣,我爹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