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跟踪追击 一一芦苇漕祥荣家欢欢喜喜在过年,罗家桥罗震山家今晚也在过年,但罗家今年过年却是凄凄凉凉冷冷冷清清。农历十二月二十六晚上,罗震山家也在吃年糕汤,鸡鱼肉蛋,毛蚶、蛎蝗,吓饭满桌,老酒是三年陈的,整埕的放在旁边;你要喝多少就可以喝多少。可是吃的人却只有三四个,除他自己外,一个是他的亲信乡公所冯事务员;一个是罗震山的老部下阎金堂;连他的老弟罗震海也不知在乡公所干什么,没有来。原来还邀请的一位张芝青,也没有来。他们一人坐着一横喝着闷酒。没有过年的那种欢乐气氛。恰与芦苇漕祥荣家吃年糕汤的热闹场面成对比,冷冷清清,愁愁闷闷。罗震山喝了一口酒,在烧鸡盘里夹了一块冬笋在嘴里嚼着,觉得陈老酒口涩,冬笋也不鲜美。他放下筷子剥起花生来,唉声叹气,一边嚼一边摇头,大家看他这个样子,兴趣也倒了一半。冯事务员索性摸出香烟来,在罗震山面前扔了一支,抽起烟来。只有坐在下横头的阎金堂胃口很好,咕噜咕噜地自斟自酌,喝了一杯又一杯。他知道罗震山开着酒栈房,会喝酒是不用客气的,你喜欢喝多少就喝多少。他一边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一边这样吓饭吃吃,那样吓饭尝尝,把满桌的吓饭吃了个遍。他尤其喜欢吃白切肉,把一大碗白切肉几乎吃去了一半。在乡长家里他是吃惯了的,喝酒吃饭不用客气。“咳,那一年过年都有没有像今年过年这样没趣过。”罗震山又剥了一节花生扔进嘴里拍拍手上的花生皮,叹一口气说。“是啊,乡长家往年过年真热闹,每年总有十几桌,数今年顶冷静了。”冯事务员也叹气地附和。“嗨,树倒胡狲散啊!老子如今不主事啦,还有谁看得起呵!”罗震山喟叹一声摇摇头。原来往年罗震山家吃年糕汤,都在乡公所里。用公款办,有时也在罗家桥家里办的。那请的客人是各保保长,乡伸,乡公所全体职员。再加亲戚朋友,宾客自然就多。而如今这里,自来了三五支队之后,金村付乡长金士昌家里却成了热地,自然保长们往金村走的人也多了。而他是管日伪顽的外乡长,如今这里都是三五支队的势力,自然都不敢来。听了罗震山的感叹,冯事务员也同感地说:“真是的,人都是墙头草,随风倒,昨天金士昌家吃年糕汤的人真不少,扛开七八桌。”“哼,那还用讲,”罗震山妒妒忌地说:“士昌疯子是最会笼络人的,——你看见都是些啥人?”“喏,除了我们乡公所人,还有许多学校老师,各保保长,自卫队长,再加他家做长年打杂的,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我家老三也去了?”“好像也在那里。”“有没有看见张祥荣罗顺和那伙人?”“那倒没看见。”“哼,我看他的威风能抖几时!”罗震同把筷一摔,气愤地抽出烟来。“那当然,表哥,我看他威势是不会长久的。要是三五支队一走他就得完蛋!”“可是人家现在正兴旺呢。”罗震山说。“嗤,那不记得,国军一来三五支队在这里就蹲不牢了!”“哎,那些家伙来了,也没有用,只会敲竹杠吃老酒,打不过他们的。”“那要看啥人,突击营,浙保来了,我看他们还是敢和三五支队斗一斗的。”冯事务员说。“长久没见他们了,他们啥时候会来呢?”“我看快了。”冯事务员说。“你有听到一些风信嘛?”“昨天我到高桥去,听说挺进纵队又开到四明山来了。”冯事务员说。“哦,这消息可靠嘛?”“我是碰到第九保保长翁阿强讲的。”“嗯,”黑无常颇相信地点点头:“他们村在望春山边,消息可能灵一点。他们要再不来,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他想起上次金士昌张祥荣给三五支队组织民兵送粮,他当时也被弄去一千多斤谷,想起来还气愤。叫陈二妹偷偷去报告驻高桥、岐山的伪军拦截,结果不但没把这三船粮食截住,还叫预先埋伏在那里的共产党的县大队打得落花流水。“他娘的,这批皇办协军一点也没有用!”如今他只寄希望于国军的突击纵队和浙江保安队了。“唉!为什么他们不早点来?”听到这里,一直在咕咕地喝酒的阎金堂也怀念地说:“要早点来,老子也不会给弄得这样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