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奋战后埠桥 十人这东西怎么不像山,不像石头,不像树木一样,能那么长久那么老是存在的。人是多么的脆弱呀,有形有身会走路会说话的人,活灵活现的一个人,说没了一会儿就没了。他觉得这是不应该这样的。他不相信,他没有死,他依旧会回来的!但是当他想到母亲和父亲,想到祥青,想到那些躺在坟滩里的那许多过去的人,他们不都也是到世上来过的嘛?还有几年来和他并肩作战牺牲的战友们,不都没有再回来嘛!祥甫这一离去也和他们一样,是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实是那么的残酷和无情,这是千真万确的:祥甫是已经死了,牺牲了!他牺牲在后埠桥,像父亲、母亲与祥青一样,再也不会回来!活人中间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还有咬脐,你为母亲报仇???曾经去当国民党游击队,中间误入岐途,后来回来参加了民兵游击小组,参加自卫队,直到跟着祥甫到县大队和十中队,成了一名坚强的抗日战士。原想你还会建功立业,不想就在后埠桥战斗中这样牺牲了,不知阿木叔会怎样的痛哭呢!他就一个儿子,现在也没了。“唉,祥甫,我亲爱的弟弟!咬脐,我的堂兄弟!这回我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嘛?”一个人的肉体消失了并不是形象也消失了,有时他的肉体消失了,他的形象却更加鲜明地留在亲人们中间,留在百姓们中间,尤其是英雄烈士们和自己的亲人们。此刻祥荣脑海里又浮现起祥甫小时候的种种情形。还记得母亲死时,自己和小妹立在母亲的遗体旁哭得昏天黑地,声嘶力竭。落殓时阿木婶把幼小的生出不到一个月的小祥甫也抱来,一道让他最后再见母亲一眼,可他一见母亲的遗体就伸着小手,呜哇呜哇地大哭着要伏到母亲已经僵硬了的遗体上去吃奶,阿木婶等女邻居们看了都伤心得直掉眼泪,好不容易才把他强抱开来,弟弟哭得喉咙都嘶哑了。后来阿木婶抱着他到有奶的邻居地方,让他吃顿奶才略好一些。从此,阿爸常抱着他东去吃一顿奶,西讨一顿奶这样过着,没了奶只好吃米糊。待母亲的丧事过后,父亲要去做小炉了,祥青暂时跟父亲到小炉船里去。小妹是叫父亲送给人家当童养媳去了。而刚出生不久的祥甫就只好托给阿木婶抚养,天天用米糊塞塞他过日子。到他三岁了,才由阿爸领着带到小炉船里去。从此他就在父亲的小炉船上爬上爬落,跟打鱼人家的孩子一样。长久跟着父亲在船上把小炉船当作了家。当他七岁上,父亲才让他去给人家放牛。由于他自小跟着父亲生活,他的性格也很像父亲,从小就争胜好强。有时看着祥青被人欺侮,他就打欺侮祥青的人,保护他的哥哥。大了一点他给人家做半桩做五个月,也常和管干活的作头吵和老板吵,有时也要和他吵和祥青吵。总之他是一个淘气的弟弟,他也看不惯他为人太老实的样子,常常埋怨他:“大哥你太老实。”说实在,当年他对这个淘气的小弟并没有多少好印象。三月高桥会上祥青被矮子二妹打死,他一气之下放火烧了罗震山的酒栈房,罗震山要抓他,在家乡蹲不下去了,只得逃出去外面流浪。但谁知当他知道他要结婚时,他竟及时的托人带来十元大洋。当时他是多么感动呀!没有想到过去愣里愣气的弟弟长大了会那么懂道理。他祥荣本来从小替人家当放牛娃,过惯了逆来顺受低声下气的生活,特别是当他结婚后,他只想过个清贫安静的苦日子。但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样苦难清贫的日子,人家也不让他过。黑无常起初看中他们村里一株大樟树,后来又看上他家一块田,出谋划策,兴风作浪,几次来捣乱,弄得他家破人亡,最后黑无常还要看想他的妻子,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终于也举起了反抗的拳头,到后来他在家也待不下去了,也只得逃亡他乡。没想到殊途而同归,当他拉夫被捉去给日本鬼子做劳役时,却在外乡与弟弟相会,是他把他带上了革命的路。几年来弟弟在部队里走南闯北,自己也在共产党三五支队领导下,在家乡干起了抗日救国的事业。此后他们常在战斗中相会,兄弟相会时的喜悦情景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