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卷土重來六立刻,小閻王和兩個鄉丁把她拖到老虎凳旁邊,接著一人扛頭一人扛腳把她按到那條骯臟的長凳上去,并且把她的手腳都綁了起來,使她的松散的發辮都拖到了地上,彩鳳頓時感到頭昏眼花,呼吸困難。她那已懷孕八個月的大肚皮高高地挺在凳子中央,由于兩頭身體受牽壓,肚皮把嬰兒緊束起來,嬰兒在*里感到很不舒服,胎動加劇,使彩鳳的肚子痛得厲害。沒動刑她已經痛得汗珠子一粒粒的滲出來了。這時小閻王又一手抓住她的頭發,把她的頭又一把拉下去,提起放在凳子旁那壺辣椒水,就向她的鼻子里嘩嘩地沖去,彩鳳的頭拼命搖著,感到喉嚨氣管、五臟六腑火燒火燎的,她呵呵響著,劇烈地咳嗆著,垂在凳下的腦袋痛苦地搖擺著。“怎么樣?”黑無常背著雙手走到她頭邊殘酷地望著她倒懸在長凳下長發拖地水淋淋的腦袋說:“味道好嘛-----你說不說-”彩鳳面色煞白嘴角里流著血,高高的肚子一挺一挺地喘著氣咬著牙齒,憤怒地瞪著他不啃一聲。“再灌!他媽的,看是你犟硬還是我犟硬!”黑無常今天是存心要出出過去他沒有在她身上遂愿的氣了。小閻王又提起銅茶壺來,把那紅黃色的辣椒水又對著彩鳳的鼻子和嘴巴沖下去。又一陣猛烈急促的咳嗆和喘息后,彩鳳的嘴里涌出大口帶泡沫的鮮血來,她腦袋一耷拉終于昏了過去。仿佛一陣冷雨灑在她身上,又感到喉嚨和鼻腔一陣火辣辣的灼痛,脹鼓鼓的肚皮在咕嚕咕嚕的翻動,彩鳳難受得醒了過來,她感到身下又硬又冷,混身濕漬漬粘糊糊的。很不舒服,她恍惚迷離的慢慢的睜開眼來,望著上面那陌生寬敞的屋頂,半天想不起來。“這是啥地方呀?我怎么會睡在這里?怎么這么冷瑟瑟的,也沒有東西給我蓋?床板又這么硬,呶,還有血腥味。這是從那里來的?”她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昏暈地輾轉了一下,看到了那條還濕淋淋拖著麻繩的老虎凳和那只烏黑的銅茶壺,于是她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哦,我是在鄉公所的牢房里,躺在濕淋淋的石板地上,剛才是黑無常叫小閻王用辣椒水把我灌昏過去的。這時她感到肚子里面在滾動,是孩子在難受地躁動,她的肚子隨著孩子的活動而陣陣作痛。原來那辣椒水把她的肚子都灌飽了,辣椒水自然也通過臍帶輸送到嬰兒身上去,嬰兒受不了就躁動起來。又一陣的強烈的血腥味透進她的鼻孔使她怔覺起來,她用手去臀部摸一下,感到粘糊糊的,提起手來一看,竟是紅的。“呵,下身出血了!”她驚恐起來。距預產期還有個把月,怎么現在就肚痛和出血了呢?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這是由于被小閻王一路推搡和坐老虎凳造成的。胎兒在劇烈的掙扎,羊水也流了出來,要早產了。她原來害怕地料想的事情就要發生了。呵,早產!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她聽母親曾經說過。她現在這種情況叫“倒紅”,嬰兒的胎胞破了,羊水流干,嬰兒就會死在肚子里。母子的生命就都完了。“老天爺,這是在啥地方啥時光呀!就是安安穩穩在家里,碰到這種情況都是可怕的,何況如今在這里!咳,我今番是一定要完結了,我馬上就要死了!”彩鳳可怕地想著,“我死了也算了,與其這樣的受苦受難的煎熬還是死了的好,只可惜我肚子里的孩子,他生都沒有生出來,世界到底是怎么樣的都沒見過就死了,未免太可惜太可嘆了!還有我一個大孩子永芳也完了!這年月有父母的孩子都養不活,何況一個孤兒!以后祥榮回來,不但見不到我,連兩個孩子都見不到一個了!想到這里她不由的眼淚汪汪地十分傷心,此刻她不無后悔的想,早知道會是這樣,應該聽阿二的話,去外頭躲一躲的,她感到自己把敵人想得太善良了,以為自己身懷六甲,他們總不至于再來抓她,誰知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根本不顧你懷孕不懷孕的,照樣要兇殘地折磨你!一陣悉瑟的鞋子聲,彩鳳艱難地側過頭去看,見黑無常提著長衫襟又走過來,彩鳳趕快擦掉眼淚,閉弄眼睛,假裝昏睡著。黑無常皺著眉頭踱到躺在石板地上的彩鳳身邊。望著臉色慘白眼皮微微有點抖動的彩鳳幸災樂禍地說:“怎么樣,現在你懊悔了吧?弄成這副樣子——如今你肯講還來得及!我們立即可以送你回家。如再硬到底,哼,那你就永遠躺在這里吧!到時候把你扔到義葬灘上去喂狗。下決心吧!說,還是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