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父債子還一一光陰如箭,日月如梭,一忽兩年又過去了。彩鳳打從高橋做奶媽回來后,再沒出去過。這兩年的日子也不知是怎么過來的,反正她在家打點涼帽,真正過不下去了,她姐姐和鄰居們接濟一點。盡年以頭吃糠咽菜,喝稀粥過日。打高橋做奶媽回來后,她打定一個主意: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出去了。第二年到永芳七歲的時候,永芳為替媽媽減輕負擔,就要求媽媽讓他去給人家放牛。后來彩鳳托祥榮當年在羅家做長年時認識的工友老薛根在離家三里路外的史家村的一戶小戶人家去放年,講好在農忙的時候,先放兩個月牛,只是彩鳳起初怎么也舍不得。覺得人太小了,而永芳卻是非常高興,他覺得他能替媽媽分憂了,雖然沒有工錢,他自己能賺口飯吃了。他要像爸爸一樣從小學會獨立生活。長大了能賺錢來給媽媽,好使媽媽和弟弟在家里的生活過得好一些。這老板是一戶小種田人家,男主人在鄉公所當文書。因他有氣喘病,不會做田頭,卻有一點文化,所以在鄉公所里謀得個這樣的職業。但從來不出頭露面欺行霸世。在人們的印象中他就像個在商店里做會計的賬房先生。因他在鄉公所做事,工資很低,所以為了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還得在家里種十幾畝田。家里的活,平時雇半個長工,農忙時,特別割早稻時,家人就忙不過來了,這就要雇一個小看牛娃來幫忙。永芳就是這樣來到這家人家的。永芳來到這家人家,除了老板在鄉公所外,見家里還有四個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奶奶;一個比他媽媽大一些的主婦;還有兩個小孩,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女孩七八歲,男孩大概四五歲。永芳去那人家的任務就是給她們放一頭牛,到割席草時幫著一塊曬席草。剛去時夜里叫他在一間小屋里一個人睡,哪小屋里放著許多農具雜物,燈一息,黑幢幢的好怕人,老鼠吱吱地叫著在床下竄來竄去,似乎要來咬他,他感到害怕極了,半夜里找尿瓶小便嚇得閉著眼睛不敢看房子里的東西,看著它們猶如鬼影幢幢,害怕極了!這時候他就更想媽媽,夜里哭了好幾次。但慢慢也就適應了。放牛倒還好,那牛是一頭小母牛,挺老實的,牽著它讓吃草就行了。割草是比較難的,但慢慢跟著大看牛娃學學也就有點會了。這家人家最辛苦的是那老奶奶,田里的活都由她主持著。在割席草時,也是農家較苦的一個階段。除了割席草請忙工外,曬席草就得她們全家出動,永芳自然也跟著她們一塊曬。割席草時,由一個熟練的忙工來專門割和曬,永芳就抱著一捆席草分成一束一束的給忙工曬,這席草是水淋淋的濕,他抱得混身像河里撈起來一般。濕濕的冷水浸得他肚子痛。這樣早晨要忙一早晨。曬了以后,中午最熱的時候還得去翻。翻席草先要把席草用拉耙把曬在地上散成扇子形的席草拉攏,然后再由忙工師傅撈起來把它們翻個面再撒開攤在地上。因為要搶著太陽光,越是天熱越要翻。他人小,彎倒爬起,忙碌著給席草師傅做幫手,累得氣喘吁吁,滿身油汗又饑又渴,好容易忙到十二點多才回家吃飯。吃好飯,人家可休息了,永芳還得磨磨鐮刀去割牛草。割滿草回來才能去放牛。輪到放牛了,只要把牛拉到地頭的墳灘或河塘邊沿讓牛在地上啃草吃就行了,這才能透一口氣。那一天,永芳割好了草,牽著牛娘到東畈河塘邊去放牧,他想路過蘆葦漕附近也許能遇到媽媽,媽媽上次來看過他,已經有好多天沒見到媽媽了。他很想回村去看看媽媽和弟弟。他把牛趕過羅家橋頭,見迎面來了兩個人,前面一個穿長衫趿著一雙皮拖鞋,背著手走得慢吞吞的,邊走邊觀察周圍的田野。后面一個穿短打扛一把鋤頭,有一句沒一句的指指點點的在與前面穿長衫的人講著什么。永芳也不在意只顧自己牽著牛過去。誰知那母牛走過那車頭部一個水溝時,驚起一條水蛇,從它腳下游過去,那母牛驚得猛向前一竄,嚇得正走過來的那個穿長衫的人往田邊一躲,這一躲因河塘比較狹,那人的一只腳差點兒踹到稻田地里去。這時走在后面穿短打背鋤頭的那人忙把他扶住了。永芳也覺得過意不去。正要向他們解釋那牛受驚的原因,卻見那穿長衫的人瞪著一雙小黃眼睛便向他破口大罵:“他娘的!這是誰家的孩子這么惡作劇?”后面那個穿短打的過來,起手就給永芳一把掌,打得永芳向前沖了好幾步,幾乎跌倒,牙齒血也被打了出來。永芳又氣又嚇不由的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