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父債子還七七等矮子二妹走后,阿三走上來安慰他說:“吃飯去吧!你莫哭!放兩頭牛是難放的,甭講你那么小的人,我比你大,前年我剛開始放兩頭牛時也放不好,老是挨作頭罵。現在我就不怕它們了。這樣子吧,你明天你和我一道去放,牛要摸它們脾氣,水牛性情野,你要緊緊拉牢它;一放掉它就要到河里去洗澡,跑到稻田里去打滾輾塘。黃牛比較安靜,你到墳灘里把牛繩放在它的背上可以讓它自己去吃草。還是割草困難。明天我教教你。”說著阿三就拉他去吃夜飯。吃過夜飯叫他到他睡的長工間去講了一會閑話。永芳聽了阿三的話稍為寬心一些了。覺得阿三對他挺不錯,夜里他回去給老薛根講他和阿三一塊去睡,老薛根見他和阿三已經熟悉了就同意讓他和阿三去睡。第二天他就拉著兩頭牛跟阿三一道去放。阿三也放兩頭牛,一頭黃牛,一頭母牛加一頭小牛,實際上是三頭。他們把牛趕到一個大墳灘里,阿三膽大把所有牛都放掉,把牛繩圈起來放到它們背脊上,讓它們自己去吃草。永芳就牽一頭水牛,讓黃牛也放在墳灘里讓它跟著阿三的牛去啃老草皮子。它們在墳灘里沒有東跑西走,吃得蠻好。于是他就到田邊專心去放一頭水牛。就好放多了,水牛也吃得舒意了。到中午,水牛基本上吃飽,黃牛的肋窩也有點鼓起來了。吃了中飯,先磨割草鐮刀,阿三說要割好草,先要磨好刀。刀磨得不鋒利,就割不好草。他拿過永芳的鐮刀看了看,并用大拇指在刀口上試了試說,你的鐮刀沒磨好,磨刀也有講究,這刀口磨得這樣厚這樣鈍,是割不好草的。刀口要磨得簿,磨得鋒利,割草才不費力。于是他先幫著把永芳的鐮刀貼平磨好一面,再磨另一面,磨了很久才把鐮刀磨快。永芳看他磨了好久才磨好,說:“要磨這么多功夫呀?”阿三說:“磨刀不誤砍柴功,刀磨快了割草也就快了。”鐮刀磨好了,他們這才冒著熱辣辣的驕陽,背起草籃到田頭去割草。割草時阿三又告訴他說,像你這樣左手扯著草右手再去割,像割麥子那樣割不行,這樣一小撮一小撮的拉著割,割到什么時候才能割滿一大籃?割草得要左手輕輕抓著草尖,右手用鐮刀來揮,沙沙的揮批過去,把草都批倒了,然后你再用左手去抓,一抓就是一大把。你看我,說著他就在田塍上草較長的地方揮批給永芳看,永芳看他沙啦沙啦輕松自如,像理發師剃頭似的,一下子給他批倒了一大片,然后他就用左手去抓攏,一面抓一面揮批,等左手真正捏不過了才放進草籃里去。一把草放進去就是半籃,真是會者不難呀。永芳也高興地學著揮刀批草,開頭時鐮刀尖頭常常插到泥土里,要不揮個空刀。阿三說慢慢學吧,多揮揮就會了。當下阿三幫他割了幾把,他自己也割一點,很快就割了大半籃,再多他也背不動了。背大半籃草永芳也已經一拖一拖的很吃力了,哪草連籃環和他人一般高,背起來草籃底直扣著他的腳后跟。他們一籃割好又去割一籃。永芳很高興,他在阿三教習下基本上掌握了割草的要領。以后割草就容易些了。這一晚陳二妹來檢查,見牛也基本上吃飽,夜草也割了不少,他冷笑一聲說:“小棺材,我說你昨天是故意偷懶,沒有錯吧!你們這些小赤佬就是生得賤,不做規矩就是不行。”這就算是過關了。永芳才透一口氣。他心里說昨天那是我偷懶呵,我是真不會呢。他想起大人們說的“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這句話。他今天是虧得阿三幫忙呀。可是到第四天,他的兩頭牛和阿三的兩頭牛都要去趕水去了。趕水了牛沒空去放牧就要割更多的草,這下放牛娃就更苦了。永芳那兩頭牛因是生手,讓它們初次車水,還是作頭陳二妹親自來管車頭,這就更糟糕了。陳二妹把牛套上軛,自己叨著香煙坐在車頭盤樹蔭下,就叫永芳去割草。“小棺材,草割得快點,等下牛歇下來就要吃的!”陳二妹對永芳說。永芳答應一聲只得趕快背起草籃去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