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债子还 八昨天的草一半是自己割一半是阿三替他割的,今天阿三自己也要割草喂车水的牛,他也不好再相烦阿三去了,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去割。他割草现在虽然掌握了一点要领,但速度还是跟不上。他割了一会,觉得实在来不及,割一点点草去又要被矮子二妹辱骂的,又去找阿三,阿三在另一车盘头管车水。阿三知道永芳一时割不及草的难处后,就指着树荫下一堆草说:“永芳,要不你把这堆草先背去吧,我的黄牛草口细,吃惯了好草,这些草它不爱吃,你就背去给你的牛去吃吃看,你的牛饿了作兴会要吃的。”永芳看那草还是蛮新鲜的,就谢过了阿三把这些草都抱进自???草篮里背来。他匆匆的把草背到车盘头,这时矮子二妹正把那头黄牛歇下来,永芳就把草倒给黄牛吃,要是那只水牛估计会吃一些的,偏是那头黄牛草口本来就细,不喜欢吃软绵绵的田塍草。也许它闻得出这是人家别的牛吃过的剩草,它鼻子呼呼地响着东嗅嗅西嗅嗅却一口也不吃。这时矮子二妹感到奇怪地过来看。“嗯,这是什么鸟草,牛怎么不要吃-”他用脚踢踢看看放在地上的青草:“这草不是还可以的嘛,这牛那姆的草口也太细了,这样的草也不要吃--”忽然,他在草堆中看见有一块牛屎,又见那草没有一点露水,不象是刚割来的草:“这草是那里弄来的,小棺材,不是你自己割的?”他抬起头来看站在一旁的永芳,见他把头低了下去,矮子二妹就破口大骂:“你哪姆的小棺材!你糊弄我!你这草是那里弄来的人家牛吃过不要吃的剩草?”他提起那用桐油浸过的像铁棒似的马鞭:“说!这草是你割来的还是从那里捡来的陈草?”“我,我,我自己割-的--”永芳为躲避着眼前的灾难只得说一句慌。“你哪姆的,小棺材!你骗我!”他提起马鞭狠狠就是一鞭打到永芳赤膊的背上,永芳惨叫一声就蹲倒下去。原来这马鞭非常厉害,它用一个一公尺左右的长的竹鞭制作鞭柄;用四五股麻绳绞织成约三十公分长的鞭头再浸过几度桐油,桐油一干,这鞭头就变得又软又僵硬,像竹根似的,一鞭打到牛背上,牛都会痛得蹲下去,牛背上立刻会起个深深的印痕。这样的鞭子打在一个七八岁赤膊的稚嫩的孩子脊梁上,怎么能受得了?立刻永芳的背脊上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好久,永芳才“妈——啊——!”一声哭出声来,他疼痛难挡地伸手去背上护摸,摸着一手血。更感到痛的灼辣辣的。“你哪姆的,还说慌嘛!还偷懒嘛!啊?”矮子二妹并不在意,他是附近地区打看牛娃打出了名的,曾经用拳头把一个十几岁的看牛娃的肋骨打断,把他腰子踢伤,造成那孩子终身残废。平常看牛娃们有一点不是,他就拳打脚踢马鞭抽,所以看牛娃们看见他都吓得直打哆嗦。“那么你昨夜背来的草也是人家牛吃剩的?”陈二妹进一步追问。“那不是,是我自己割的-自己割的--”“我不相信!你今天为什么自己不割去背人家牛吃剩的草?”“我,我,我怕来不及割来-怕你要打我--”瘌痢地最怕人家揭他癞头疤,打人凶手也忌讳人家说他打人,永芳说声草割不来怕他打他,却更加激起他的暴怒:“你哪姆的小杂种!小土匪!老子以前啥时候打过你?”他举起鞭子闯过来又要打。永芳叫了一声赶快抱住了头躲避。亏得这时老薛根背着锄头闻声从地畈走过来,把他的鞭子挡住了:“老陈,这么小的孩子,亏你打得下手?他有过错,你好好给他讲嘛!”“哼!我知道你心痛他了!你有能耐你收他当干儿子嘛!让他赎出去自由嘛,不要给老板来抵债放牛!”“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样包庇他作啥?”“我包庇他什么!一个人要将心比心嘛,这样硬的马鞭子打在你身上痛不痛?亏你会下这样毒手打这么小的孩子!”说着他就俯身去扶永芳。永芳见是老薛根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失声地痛哭进来。“薛根伯,我不要在黑无常家看牛了,我要回家去!”老薛根这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当年老妻死,儿子被国民党抓走都没有流过泪,此刻他看见永芳这个孩子背脊上血淋淋的伤痕也流泪了。“这恶鬼!不是人!心肠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