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再苦再難也要讓孩子讀幾年書一一四明地區和鄞慈縣的黨組織在地下斗爭中,被國民黨逼得一會下平原,一會進山區。一時還無法打開局面,局面打不開,這里仍受著國民黨反動派統治,老百姓依舊在水火中掙扎。蘆葦漕的老百姓生活得更苦了。自從媽媽來看望他后,永芳便天天等待媽媽來接他回家,“等到家里有點吃了阿媽就來接你。”彩鳳本來當時是安慰他的話,永芳聽了卻當了真。他這天等那天,那天等這天的等呀等的,在田頭野畈放牛時,眼睛老是巴巴地望著家鄉方向,從大路上走過的戴小陽傘的年輕婦女中,仔細地觀察著是不是他媽媽。是不是他媽媽像上次來看他那樣,再來田頭找他呢?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天天眼巴巴地等呀等的,望眼欲穿,卻總不見媽媽來接他。他有點失望了。他尋思著,大概他媽媽日子依舊過得很艱難,草帽沒人要。或還是媽媽自己生病了?她沒法來接他。他胡思亂想地猜測著。可心里又不愿媽媽這樣不幸。特別是想到媽媽會生病,他想了之后,好像心中驅邪似的,馬上呸呸地把它吐了,“看我在亂想些什么樣呀!媽媽在家一定會好好的,家里仍舊沒有吃的,家里困難倒是可能的。”現在他盼望媽媽來接他的同時,隨時隨地面向蘆葦漕,心中默念著或嘴唇輕輕地翕動著:“祝媽媽身體健康!祝媽媽身體健康!”都變得有點神經質了。等呀等呀,盼呀盼,他沒有把媽媽盼來,自己卻又遭到了一場倒霉事:他的腳被牛踩傷了。那是在一次放牛的時候——,如今他只放一頭大水牛了,那頭黃牛已會趕水,叫別的看牛娃去放了。這天他拉著大水牛到墳灘邊放牧。大水牛擰著鼻子老是要到田邊去吃草,吃著吃著趁你不防它就舌頭伸過去吃稻苗。永芳不讓它吃,水牛老是吃人家稻苗,田主人家會罵的。待它把舌頭伸過去時他就拽它一把,舌頭伸過去了就拽它一把。不想因它連吃兩口稻,他生氣地猛拽它一把,把牛繩從牛鼻頭里拽斷了。牛繩一斷,調皮的大水牛就自由自在地亂跑起來。它高興地邊跑邊吃稻苗。這邊吃一口,那邊拉兩株。當你走攏去的時候,邊吃邊走把稻苗都拉得連根拔起。它“嗯嗯”地叫兩聲,又跑開了。永芳被弄得焦頭爛額,哭著大喊大叫,叫人幫忙,幫他把這頭大水牛抓抓住。正在附近放牛的阿三,聞聲便把自己的牛一放,來幫他抓大水牛。但是那頭水牛非常調皮,它似乎是專門要與小放牛娃尋開心似的。你攔它到東,它就蹦到西,你攔它到西,它就跳到東;你兩個人前后一道攔它,它就向上一躍,從橫頭跳出去。跳來跑去,它嗯嗯啊啊叫著,把牛頭晃來晃去,攔了老半天,也沒法攔住它抓住它。永芳被它弄得汗流浹背,精疲力竭,幾乎要哭出來。阿三也趕得氣喘吁吁。最后在一個當地干活的大人幫助下,好容易把它趕到一個狹窄的墳弄里。阿三在牛屁股,永芳拿著牛繩在前頭兜牢了它,永芳就勇敢地竄上去,去抓它的鼻頭繩。真是困獸猶斗,不想那頭大水牛此刻像一頭老虎似的,野性大發,它見永芳擋住了它的出路,它瞪著血紅的眼睛,憤怒地將頭一仰,躍起前蹄,呼一下從永芳的頭頂上跳過來,永芳嚇得尖叫一聲,趕快往后一退,正是因為這一退,他的右腳被大水牛跳過來的前蹄踏了一腳,永芳慘叫一聲便跌倒在地。后來在墳灘附近干活的大人們幫助下,總算把那頭撒野的大水牛抓住了,可是永芳的右腳面卻被大水牛踩起了一個紫血斑斑的蹄印。大人們說,虧得墳弄里有許多野草墊著,要不永芳的腳板面都要給牛踏爛了。雖然骨頭沒有斷,可是當天夜里腳板面就腫得像個小饅頭,火燒火燎的痛,痛的永芳一晚上睡不著覺。老薛根知道了抓點五爪藤來弄爛了敷在他的腳面上,稍為好一些。可是一下子那里能好得了。從此他就一瘸一拐的,行動非常不便了。放牛時,不是他拉牛而是牛在前面拉著他走,割草時他的腿也蹲不下去,蹲下去時那腳面就張開來要流濃出血,而且更痛了。矮子二妹看見了,不但沒有絲毫同情,還罵他沒“沒有用的小棺材”,說他乘機偷懶裝死。人在病痛的時候,尤其會想親人,小孩子更是如此。永芳被大水牛踩傷腳后,就更加想念媽媽了。“媽媽呵!你為什么不來接我呀?我在這里受不了啦!媽媽你再不來接我,我在這里可真過不下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