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坚强不屈文玉兰 十六天黑的时候,一个警察打开牢笼上的小窗,递进来一个饭团和一罐水,她口渴得冒烟,拿过水来沽鲁沽鲁喝了半罐,把那个饭团扔在了一边。还是送饭的警察提醒她,说:“你还是啃一点饭团吧,不吃一点到明天早上你是熬不住的。你好好坏坏还是吃一点吧。”她想了一下,觉得他讲的话有理,明天早上国民党反动派的法厅又会来带她去受审,一定会来折磨自己的,到那时要没有一点精力可是不行的,因此她勉强咬了两口。午夜,她听见隔壁木笼有人笃笃地敲了几下,一会从洞里塞过来一张用香烟纸写的条??,她拿过来借着木笼外幽暗的路灯光一看,只见上面用铅笔一行熟悉的笔迹写着这么几句话:“文玉兰同志,你在敌人面前的表现是好样的!希望你坚持下去,作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陈安中。”这是她的领导,也是现在狱中支部书记陈安中同志对她的鼓励。文老师看了心中受到莫大的安慰:“是啊,我一定要经得起考验,做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决不辜负组织上对我的培养和信任!”第二天,早饭过后,果然,法警又打开笼门来带她,他们直接把她弄到刑审室去了。进得里面一看,几个穿登龙裤的打手凶巴巴地立在那里,那个姓滕的特务头子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见她进去了,他劈头就问:“文春兰,你想好了没有,考虑了一夜该把你考虑好的东西该告诉我了吧!”文老师摇摇头。“你还没有考虑好?”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装作关心地说:“我看你一夜功夫,已经熬得眼睛都陷了进去,你熬得过去嘛?”文老师轻蔑地斜了他一眼,仍不去理他。特务头子腾继龙沉不住气了,他霍地站起身来,瞪着她生气地说:“那末你是一点也不肯交待了?”文老师从容地说:“没有什么好交待的!”“好!今天要给她点厉害尝尝!”“来人哪!”两个打手大声答应一声,就如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一人一只胳膊,把文老师拖过去,一个满脸横肉的大个子打手,扬起盘扇般的大手掌,左右开弓就拍拍几把掌,一下子把娇弱的文老师嘴巴打出了血,带着血指印的脸颊立时青肿起来。文老师感到头晕目眩。她想用手去抹一下嘴上的血水,侧头吐了几口,感到嘴里止不住的流血,一般强烈的咸腥味,有一粒东西落在下腭里,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发现一颗牙齿已被打落了。她轻轻地啜吸了一下,把那颗牙齿带血吐到地上。特务头子冷酷地望着她说:“怎么样,你清醒一点了嘛?说?还是不说?”文老师继续吐她嘴里的血沫,不去理他。特务头子腾继龙大怒了:“把她吊起来!”一个瘦瘦的打手,解开她的镣铐,把她预先挂在胡卢上的两根粗硬的麻绳缚住她的两手,那个大个子打手拉胡卢上的麻绳,一使劲就把她扯老鹰飞似地轻轻地扯了起来,文老师“喔唷”一声,她感到自己瘦弱的身子被向上使劲的拖拉着,两只手臂被麻绳勒得像刀割般的疼痛,手臂仿佛要与身体分扯开了似的,她的头向前垂着,目光愤怒地瞪着特务们,她咬着牙齿嘘了一口气。艰难地呼吸着。“这味道不好受吧!现在还来得及,你讲?还是不讲?”她摇了摇垂下来的头,依旧不啃气。腾继龙气得咬了咬牙,从牙逢里喷出话来:“给我打——!”那个满脸横肉的打手,提起一条浸过桐油的皮鞭,便呼呼地向文老师无情地打去,文老师咬着牙齿情不自禁地“啊啊”地呻吟着,但却不流一滴眼泪,哪样一个娇小的白嫩的女人的身体,怎么怎么禁得起这样的残暴的鞭打,那穿在外面的夹衣早已被打破,露出里面簿簿的一件毛线背心和衬衣,血从白衬衣里鲜红地渗透出来。“怎么样,你受不了了吧,我看你还是交待吧!”文玉兰那垂着的披头散发的脑袋继续有力地摇摇。腾继龙气得脸都变了色,他咬着牙齿大声命令他的打手:“这个顽固的女共产党!再给我狠狠的打!”残酷的打手挥起皮鞭又使劲地在文老师背上腰上腿上继续呼呼地舞动起来。起初文老师还会“哦!哦!”地呻吟着,几鞭后,便被打得的衣衫和皮肉一块一块的破裂,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腾继龙挥了一下手,打手们把她放下来,一个打手去她的鼻子里试了一下,说:“好像没有气了,这娘们禁不起打。”解开绳子把她撂在水泥地上。可怜的文老师一下子变了人样!刚从宁波解来时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眉清目秀,好端端的青年女子,此刻只见她头发披散,脸色青灰,嘴角流血,眼睛紧闭,全身衣衫破碎,满身血迹斑斑,躺在地上一动也不会动了。如果她的学生们和她的亲人们此时看到她这个样子,准会伤心得号淘大哭。但是她那满是伤痕的脸上,只有黑影和血印却不见半滴泪水。腾继龙坐在桌旁望了她一眼残酷地说:“这些人骨头硬得很,这样打打会死了?泼水!”打手们提过水桶将大半桶水向她身上泼去,文老师抖动了一下。“怎么样,文春兰,我说你装死吧!你到底说不说?不说还要打!”瘫在地上的文老师呼吸急促地痛苦地喘息着,眼睛和嘴巴依旧紧闭着,不动一动。“文春兰!你到底讲不讲?不讲还要打,我看你已经差不多了,你死到临头还这么犟硬,有什么意思!还是讲吧,讲了让你休息两天就可以立即放你回去,去看你的孩子和老母!-----”“她吃力地睁开眼睛,仇恨地瞪了他一下,嘴唇微微动着。腾继龙赶快低下头去侧向她仔细地听她说话,只听她声音微弱但却口齿清楚地说:“我进来-就没有--打算出去--随你们便吧--”她头一侧又昏了过去。腾继龙气得大叫:“把她拖出去!”两个打手们一人一只手就把文老师拖到外面交给警察,然后他们把送回牢笼里去。女难友们看到文玉兰好好的出去,此刻半死不活的被扔进来,都难过得哭了起来。大家赶快给她擦她身上的血迹,擦脸上的血水,把她破碎的衣裳整了整,她的背脊被打得不能躺,大家抚着她让她侧身横躺着,轻轻抚摸着她那遍体鳞伤的手脚和身体.大家知道她是个共产党员,自己身在牢中还关心着别人,上段时期,她身边还有点钱,叫狱警买来一点食物,她都分给了她们吃,平常那每顿只够吃半肚的糙米饭和一点菜汤也尽让着她们吃,自己真饿不过了才吃一点点。她待她们像自己姐妹一样好。谁知今天被国民党反动派们打成这样。难友们都为她难过得哭过不止-半夜里她醒过来了她轻轻的喊口渴,她的难友们向狱警要水,可是狱警根本不理她们,直等天亮了再三呼叫,才弄来一碗水,她喝了半碗水才好一点。上午,一天两顿的九四饭开饭时,难友们优先给她打了半碗黄糙米饭,喂她,她摇摇着,一口也不要吃。真到第三天,才慢慢的吃一点,当她自己稍为好一点的时候她就关切地问隔壁监里陈安中的情况:“陈安中怎样了?”大家摇摇头说,不知道.哪么陈安中现在的情况究竟怎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