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五支队又回来了 十一乡公所冯事务员和小阎王等行七八个人,被俘去四明山后。黑无常和那些被俘人员的家属,天天提心吊胆等着坏消息。尤其是那些家属们更焦急得了不得,怕他们抓去被共产党杀了;怕从此再也回不来了。但是着急也只能干着急,找找上面,上面说:我们有啥办法,三五支队在四明山,关在啥地方,我们也都不晓得。就是晓得有什么用,我们也进不去。这不是我们警察局抓去的,可以到上面去说说情。你找不着他们,他们也不会听我们的。无法可想。孰料三天后事情竟出乎黑无常和家属们所料,冯事务员吴事务员和小阎王等一行人,竟然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人们看见他们虽然灰溜溜的耷拉着脑袋,但是没少他们一个手指头;没动他们一根头发。他们穿什么衣裳去还好端端的穿什么衣裳来。仿佛他们是去到四明山亲戚家作了一次客回来似的。当他们一行人那天下午路过第三保保长塘河沿方永盛小店的时候,烟鬼吴道行弯进去赊香烟时方永盛老板见到他时惊喜地问:“你们回来啦?”“回来啦。”“呵,这几天我们为你们日夜担心,看见你们回来我们就放心了。”原来那天晚上吴道行冯事务员等一行人,被押到九龙河沿方家时。烟鬼吴道行发现袋里的香烟没有了。吸烟的人要是在碰到疑难苦闷的时候没了香烟,那就像掉了魂似的。吴道行原想着去山里即将遇到的情形会是很难堪的,到时候没有香烟抽可是要命了呀。于是他怯怯地请求三五支队带头的罗顺和:是不是可以让他买包香烟?罗顺和说这完全可以。但问他这深更半夜的到那里去买?“就这小店,我敲开门,店主人是认得我的。”“那你敲门好啦。”罗顺和说。游击队员押着他,他便在小店的排门上轻轻的用指头扣了两下,吴道行叫:“永盛先生,是我呀,我是吴道行,给我两包香烟吧。”方永和闻声从夜里买东西递钱物的小窗洞里拉开移板张出来看,在夜暗里见吴道行站在店门前。见他神情沮丧,耷拉着脑袋,方永盛感到奇怪,细一瞧他背后还立着一个背长枪的人,押着他,他吓了一跳。再往他后面看,见小阎王、冯事务员、黄事务员等人都在那里。也都背后有人押着。他大吃一惊。在他们的前后左右,还有黑层层的许多背枪的人押着他们,这些人都是穿便衣的。方永盛知道这是怎么样一回事了。他声音发颤地低声问吴道行:“老吴,你要啥香烟?几包?”“弄三包大英牌吧,给我记记账。”方永盛赶快拿了三包大英牌香烟给他,赶快关上小门。吓得他的心砰砰地直跳。当时也和黑无常那样替他们担心:怕他们此去回不来了。谁想隔了三天,他们竟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这怎么不叫他奇怪呢。“你们到里面去吃了不少苦头吧?”“苦头倒没吃。”吴道行说:“就是来回都是自己走路辛苦一些。去时把阎金堂绑了一下,大概是晓得他有本事怕他跑了吧。”“在那里没有拷打你们?”“没有拷打。”“也没有吓你们?”“没有。”方永盛感到不可理解,眨巴着眼睛望望他们疑惑地说:“那他们抓你们去就是把你们去关了两天?”“也没有关我们,让我们住在一户老百姓家里自由自在的,连饭菜都端到我们面前。吃的也蛮好。让我们睡觉的地方也都清清爽爽暖暖和和的。”“那叫你们去到底是干什么?待你们这么好?”“给我们上上政治课。”“上政治课?”方永盛更感到新奇了:“都给你们讲了些什么呢?”“无非是讲了国际同国内的情况,当前两党两军斗争的形势,说是共产党解放军马上就要打过长江来,这里不久就要解放了。叫我们想想自己今后的出路。什么弃暗投明,将功续罪呀,不要再压迫老百姓等那一套。”方永盛听了不觉笑了起来:“那倒不坏,三天功夫让你们去四明山逛一逛,长长见识。不过他们给你们上的那些政治课,叫罗乡长和上头听了可不高兴。”“是呀,给他们这样讲,准以为是被他们软化过去了,会说是替共产党在做宣传呢。是共产党笼络人心。”“哈!哈!哈!哈!”打那以后,这些乡公所先生们果然行事收殓了一些,连小阎王都不敢轻易下乡随便抓人来了。这之后,形势发展很快。彩凤又接连接到罗顺和的指示,叫她秘密联络当年民兵自卫队员们,起来抗租抗丁。现在又有四明山游击队给她们作强大的后盾。她的胆量也大起来了。她就在芦苇漕和方家沿、郭家弄、许吕家等地,以走亲戚和代收凉帽为名,走来走去,到处联络三五支队家属和民兵,动员和号召他们重新恢复民兵自卫队,起来同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老百姓听说了九龙乡乡公事务员先生们被抓去过,乡公所的枪支弹药被缴去了之后,都知道共产党三五支队又来了。他们又都大胆起来。于是九龙乡在张贵法郭后发的带领下,各保各村都组织起了抗租抗丁运动。在金士昌先生的公开带领下,他们直闹到县里,去公开请愿,叫他们答应他们的要求。黑无常和乡公所那些干事先生们,一时变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敢公作恶了。再说如今乡公所已经没有了枪,老百也不怎么怕他们了。上面也很犹豫,老的武器已经被缴了去,新的一时也不敢再发给他们。发了恐怕又叫他们来缴去。特务班们没了枪,等于是螃蟹没了螯,还谁怕他们呢?就这样九龙乡等地又像抗战年代那样闹腾起来了。结果是交不出的人便不交;一些可交也可不交的也都拖着,傻瓜看大天,好不交就不交,可赖的就赖着。看看上面没有啥花头,交得出的人家也都不交了。弄得县里来的人也没办法,他们只得赖在乡里逼乡长。乡长就只得瞪着眼睛逼事务员们。事务员下来又瞪着眼睛骂保长。保长又叫来甲长,叫他们一定要去收。甲长说我们人微言轻,走来走去,嘴唇皮都磨破了,脚底皮都走簿了,人家理都不理我们,叫我有啥办法!国民党想要吓吓他们:把他们拖到乡公所去,他们就说我不怕,有种你们就来抓吧!有的干脆说:还是你们自己当心一点吧!还想抓我们。“如今都啥时候了?你们还敢这样!”乡长罗震山见这情形。也不敢再在乡下了,三五支队的话让他听了很是吃惊,搞不好自己也像他侄子罗振兴哪样被三五支队什么时候悄悄的抓去杀了,于是他这段时间就避到城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