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终于亮了 一一岁月如流,虽是艰难竭厥,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一晃已经是1949的春天了。难忘的1949年春天,战胜严寒冰冻,排除凄风苦雨,终于来到了人间,麦苗儿拔节了;油菜开花如黄金,苜蓿花开得姒满天星,河边的杨柳树发芽了,黄莺站在颤悠悠枝头上歌唱。大地正在迎接那生气蓬白,万物更新的美好明天。春节过后,罗顺和一次带县中队从四明山出来活动,路过芦苇漕,又到彩风家里来,他带来许多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四明山又有了两个支队,一支是我们自己发展壮大起来的三支队,一支是从江苏又从杭州湾南渡过来的五支队。山里又有好几千人了,那里各村各庄都住满了在三五支队。浙保,税警团等国军已经给被挤出来了。四明山又成了革命根据地。老百姓都在进行抗丁、抗税和“二五”减租。有的地方还成立了农会。罗顺和说:如今四明山的力量可强了,连国军整规军都敢打。“罗叔叔,什么时候你们会打到这里来呢?”永芳兴奋地问罗顺和。他和妈妈坐在搁铺床沿上,心都被罗顺和讲得飞到了那欢乐的四明山区。“快了,”罗顺和愉快地望着彩风和永芳热切的眼睛说:“华北、东北大部份地区已经解放。最近淮海战役又打了一个大胜仗。一举歼灭国军六十多万,党中央毛主席已经发出了打过长江去的号召。看来解放军今年上半年就能打到我们这里来。“这么快呀--“彩凤母子俩听了不胜高兴。永芳问:“罗叔叔,你说我们这里今年就可以解放了嘛?”罗顺和笑着点点头挺有把握地说:“是啊,形势发展得很快,今年上半年肯定能打到这里来。”“那当年北撤去的三五支队还会回到这里来嘛?”永芳关切地问。“当然要过来了。不过如今这三五支队早就改了名,叫华东野战军了。”“华、东、野、战、军?”永芳听了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那罗叔叔,我爸爸他们也好回来啦?”“好回来啦。”永芳高兴极了。真想跳起来欢呼一下,但两年多的社会生活的锻炼,使他变得少年老成了,遇事懂得怎样控制感情了。他只是无限欢欣地望望妈妈,只见妈妈激动得眼眶泪水闪闪,低头陷入了沉思。罗顺和望了望外面黑沉沉的天空一眼回头对彩风说:“不过大嫂,眼前还不要麻痹大意,这里现在还是国民党的统治区呢,国民党和黑无常这些人,说不定还要进行垂死挣扎,你们还要提高警惕才是。”“嗳,嗳。”彩风点点头。临行,罗顺和又对彩风具体嘱咐了几句。又拿出五元洋钱给彩风,彩风说什么也不要,可他扔到**就快步走出门去说:我还有要紧事情,就此告辞了。彩风无可奈何又只得叹一口气摇摇头收下。彩风走到门口说:“永芳,快送送罗叔叔。”罗顺和说:“不用送,同志们正在郭家弄等着我,我得快点过去。”说着他就消失在夜暗中。离开家里后,永芳又到方家沿小店去。永芳在路上见广阔的田野里,人们一面在田里干着活儿,一面不时侧耳听听西南方向来的动静。因为那里不时传来格格的机枪声和轰轰的放炮声。他来到小店,见小店里聚集着一些关心国家大事关心时局变化的人,村小学的陈老师,华生烂脚,和常待在店里的闲人们正在这里议论。当然消息最灵通的是方永盛老板,因为他三天两头到城里去配货,有时还有过路来买香烟的乡公所事务员们经过这里传播的。永芳从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一来他人小,又是店里的一个学徒,地位低微,没有资格和他们平肩议论国家大事。二来,他们听来的消息和他从罗顺和叔叔那里听来的消息不一样,他一讲就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只是不屑理睬地听听而已。“永盛,今天你在城里,消息怎么样?”傍晚,方永盛刚从城里配货回来,刚洗把脸才坐下,那几个没事老待在店里的闲人们就关心地问开了。“有啥好消息!”永方盛皱着眉头不高兴地回答:“黄金、棉纱一个钟头一个价,店家干脆连牌价都不写了。一会写一会擦,改也来不及。金圆卷发行不到一年,又变成大便纸了。”“唉——”大家只是束着手摇头叹气。“眼前时局怎么样?有可靠消息嘛?”刚放了学从后门进来的陈老师坐到店堂里一面拿一份报纸问方永盛。方永盛站在账桌边摇摇头吐着烟,陈老师见他那付样子知道不会有啥好消息,就找根橙子坐下来戴起老花眼镜看报纸。他前翻翻后翻翻,溜览了一下大标题,忽然不高兴地把报纸往桌上一扔,愤愤地说:“这简直是放屁!天天讲打胜仗,打胜仗,国军只会一步一步往后撤。”“这报纸只能从反面去理解。”那个束着袖子站店堂横头的方永福瞟了一眼陈老师扔在那里的《时事公报》说,他是早已看过了,这时他又风趣地接着说:“报纸上讲的我军某地大捷,那准是他们在那里打了大败仗;报纸上登着某个战役又消灭了多少共军那准是国军又严重损兵折将,自己被人家俘虏消灭了不少。”众人点头说;“是哪!是哪,就是这么回事--那上面登的货物的行情是愈加不能看了。昨天登的那个价钱,今天又要增加一半。真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陈老师似乎对于经济并不太感兴趣。物价飞涨好像对他影响也不大。困为他的薪水是讲实物的:每个月六百斤谷子。他关心的是时局和政治,于是他又问方永盛;“永盛,你今天从老江桥到新江桥,从东门到西门去城里逛了一天,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从轮船码头上过来的人总也能听到一点消息呀?”他一面把老花眼镜夹到镜盒里后揣到长衫袋里。一面期待地望着方永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