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在四明大地18 回家一一祥榮帶著工作組的戰士們,離開鄉公所沿河邊大路調頭往回走。當他們走到史家橋時,祥榮向右前方遮著稀稀落落蘆葦的蘆葦漕村望望,心里高興的默默地說:“呵,彩鳳,我已經來到了家門口,你們還不知道吧?”這時夕陽已經西下,暮色慢慢籠罩了大地,祥榮打算到方家沿村暫時去找個臨時宿夜地方。走不多遠前面走來一個農民,只見他穿著灰白色的破布衫,腰里扎條破布條,赤腳穿雙草鞋,頭上戴頂破草帽。似乎有什么急事,他匆匆地只管往前走,當過肩走過的時候,都互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但對方沒有認出他們是誰來,只當過路的一般解放軍,再說穿著軍裝的人就是熟人一時也是難以辨認出來的。當兩人相遇時,軍人認老百姓好認;老百姓認軍人難認。來人不認識穿著軍裝的祥榮,但祥榮卻認出了來人,他當時就驚訝的立住了腳。“呵,這好像是貴法嘛?”他驚喜的叫那人。那人聽得叫他的名字,愣怔的立下往前后左右看了看,見周圍再沒有別的人,就只那四五個背著背包挎著槍的解放軍,以為是錯覺,他們不可能認識他,就繼續往前走。“貴——法——”祥榮又站在原地叫了他一聲。這一回,來人聽清楚了,判別這聲音確是從走在最前面的腰系駁殼槍的那個解放軍嘴里發出來的,他又立住了腳,睜大眼睛張著嘴巴望著祥榮直發呆,但依舊不敢相認。“同志,你是-叫我?”他站在那里傻愣愣的問。聽他說話聲音更證實是貴法,祥榮上去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興奮地說:“還是老樣子。嗨呀!你這個家伙,連我都不認識啦!”“你是-----”祥榮摘下頭上的帽子高興地直望著他說:“哎,我是祥榮呀!我難道變得那么厲害了-你這晚了還要到那里去?急急忙忙的往前趕?”“呵,祥榮?是你!你是祥榮?你真的是祥榮-你還活著--你活著回來了-真沒忖到,真沒忖到會在這里碰到你!是你-”貴法一下子激動得哆嗦起來,他用手掌揩著發熱的眼睛,鼻翼激動地掀動著,抓住祥榮的雙手,眼睛一動不動地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祥榮,并且牢牢地眼著他,仿佛一轉眼他就會跑掉,“呵,祥榮,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老了,變得胡了拉碴的,倒像起你父親來了,也黑了,五年不見我都認不出你來了,再說你穿著解放軍的衣裳-你是啥時候來的?”“我解放寧波時就來了-”祥榮簡單地回答了他。“啊?原來你這么早就來寧波了!那羅震海有來了沒有?也來了。你這么早到寧波為啥不到家里來看看?為什么連信都不來一封?你這個人真是-你老婆都為你病得爬不起來啦!自從解放軍開進來那天起,看見解放軍就問,看見解放軍隊伍就盤問,她和永芳東奔西跑,到處打聽你。我和村里人也到處問人家,都打聽不到你的一點消息。前天金村來了一個回家來探親的解放軍,彩鳳母子倆趕快去問。哪人說你已經犧牲了。彩鳳哭得死去活來,當夜就病倒了,第二天就起不來床。兩個孩子也嗚嗚的哭。我沒辦法,給她們講,是不是叫永芳到縣里軍管會去問問看。好歹打聽個確實下落。這不,永芳已經去了兩天還沒回來,彩鳳急煞了,怕丈夫找不到連兒子都丟了,躺在**難過的哭,這不,我連飯都沒吃,我在興發家打忙工,下工回來看她這樣情形,我就沿路來找永芳,怕永芳是不是航船沒乘上,走著來,這么暗的夜晚,一個小孩子獨自一個人走,多叫人不放心啊。你們從那里來?就從軍管會里來?沒碰著你的兒子?你看你們是兩頭錯開了”這時節貴法見那四位解放軍也圍弄來奇怪地親熱地瞧著他,貴法奇怪的問祥榮:“這四位解放軍和你一道來的?”“對,都是鄉工作組的。”說著祥榮高興地向工作組的同志們介紹:“這是我的堂兄弟張貴法,他是做雇工的。是家里人叫他特地來尋我的。”“喔,你好!你好!”老林和小王等人聽了祥榮介紹忙向貴法伸手來和他握手。慌得貴法不自然地也只得伸出手去,被他們熱情地握了幾下,笑著說:“解放軍同志好!解放軍同志好!”一面望著祥榮問:“這么晚了,你們還要開到那里去?”“到九龍鄉來呀!”祥榮對貴法說:“其實我們下午已經到了,怕偽公所的人聽到我們來了做手腳,所以我們一來就去鄉公所把他們的賬簿和辦公室都封了。我們這是從鄉公所回來的。”“啊!是這樣!真痛快!這下好了!”貴法聽祥榮說已經封了鄉公所,高興得長嘆一口氣:“這伙王八蛋們,躍武揚威的日子到頭了!”停了一會他又說:“聽倒是聽說過,說是最近這里要來解放軍工作組,沒有想到竟是你呀!”他一面高興地說著一面拉著祥榮的手,并向老林等工作組同志揮揮手說:“快回去!快回去!呵,這下子你老婆孩子不知會有多高興呢!我說你會回來的會回來的,還是我估計的對。我對他們說,像祥榮這樣的人絕對不會給國民黨反動派消滅的!這不,你真的回來了,彩鳳見著你不知會有多高興,她的病一定會好起來了。”可是祥榮還站在那里沒動。貴發急了:“怎么,你還要到那里去?還不趕快回家去看看?彩鳳都等得急死了,走!快跟我回去!都跟我回去!五個人有什么,你還記得嗎,抗日時光,當時的三五支隊十中隊也到我們村里住過。還怕住不下五個人!我家里只一個老母親,你們可先到我那里去住。”祥榮把手從貴法手里拔出來說:“貴法,已經來到家鄉還怕回不了家?我得先要把工作組安頓下來呢。你那里臨時是可以住一下,可這回不是打仗,是要待好幾個月,我們要在這里工作。我得要找個鄉里的中心位置,又比較隱蔽一些的地方,還要場地比較大一些的,我們到各村各莊去,老百姓到我們工作組來,比較方便一些地方。我們蘆葦漕村當年打游擊可以,如今搞民主改革做鄉工作組,這地方太偏僻了。再說我們蘆葦漕也沒有那么大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