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五)

戰斗在四明大地18 回家五五可是如今解放了，天亮了，而她心中最值得驕傲和自豪的東西沒有了。她的希望一下子消失了，破滅了，她覺得她將會比任何人都苦，比任何時候都窮了。而且是真正的窮真正的苦了。唉，我要強一輩子，不屈服自己的命運，幾番掙扎。可是到后來還是落得這樣悲慘的結局。老天爺，你對我也太苛刻太殘忍了吧!她躺在**不由的默默的流淚。兩天兩夜來那只破棉襖做的枕頭已經濕了干，干了濕，不知滲進去多少淚水了。“到縣里去問問，貴法阿叔真會聽金阿大的話，金阿大親眼看見他沖出去，親眼看見他犧牲的還會有錯嘛？叫永芳再去打聽還有啥意思呢！死了的人還會活起來嘛？”永芳出去后她一直這樣想，根本不抱什么希望。可是孩子出去兩天了還沒回來，倒叫她又擔心起來。他有沒有到了縣里？路上會不會出什么問題？他爹犧牲了，永芳可不能再有三長兩短了。當然，他早兩天到四明山都去闖蕩過了，可聽說南鄉和西鄉又不一樣。據說那里土匪很多，因此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盼她的兒子能快點回來。剛剛貴法叔出去找他了，可到現在都七八點鐘了，連他自己都沒見來，這一定是沒碰到永芳，唉，真叫人著急呵！怎么前頭門說話聲那么多，那么響亮？甚至還有哈哈大笑聲，難道是永芳回來了？貴法叔回來了？要是他們回來總先到這這里來的，怎么會先到前頭門去？不會的，那一定是別的事情，與她無關。她就不去注意它了。這時有幾個小孩子的叫喊聲在屋外響過來，似乎是叫“永芳”“小芳”什么的，是小芳在外面玩耍摔倒了？這孩子天黑了叫他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在家里蹲不牢，一轉眼又出去了。可她仔細聽聽哭聲又聽不到。由于她病的爬不起來，自己沒開伙，剛才阿二嫂盛來一碗豌豆糯米飯，小芳吃了說口渴，要喝水屋里沒有水，是不是他到前頭門阿二嫂處去討水喝跌傷了，別的小孩子來叫我的？她側起身來托著床板想撐起來，到前頭門口去看看，可是兩天來粒米未進，滴水沒喝，她一動就覺得頭昏目眩，眼前螢火蟲亂舞，她又躺倒了。“隨便他去吧！”她想，“我也顧不著他了！”但是前頭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孩子們的叫喊聲也越來越響亮，像是什么“永芳回來了，永芳回來了！”這樣叫，這孩子回來了？她忙又側愣起頭向外聽，沒有錯，是這樣叫的，但中間還隔著一個什么聲音她聽不清楚。嗨，這孩子回來怎么不先到自己家里來，還到前頭門去轉一下？她不安心地嘆一口氣。倒在枕頭上睜著眼期待地等著。突然，她聽到幾個孩子們清析的聲音說什么：“永芳爸爸回來了！小芳爸爸回來了！”“這不可能！金阿大明明說過他爸爸已經犧牲了還能再回來？一定是永芳探聽他爸爸從寧波回來了，錯說成他爸爸回來了。這些個孩子們在胡說八道！抑或是她身體虛弱引起的幻覺。”這時傳來孩子們急促的腳步聲，接著“砰“的一聲柴門被突然推開，小芳氣喘吁吁口齒不清地沖著她叫：“媽媽，媽媽，爸爸得放軍，得放軍來啦--”原來小芳剛才也在前頭門玩，當大家驚喜地發覺貴法叔叔帶來的解放軍竟是他爸爸時，大家只顧和他爸爸說話，沒有注意他就在旁邊。小芳一聽說那個解放軍是他爸爸，他驚奇地望他一眼，是一個在他看來很高大的穿著解放軍服裝的解放軍，便先急忙奔回來報告媽媽來了。彩鳳立時拗起身來，她驚惶地睜大了眼睛，問小芳：“小芳，你說什么-你在講什么東西？你聽說啥人回來了？是你哥哥回來了是嘛-”“媽媽，爸爸得放軍回來啦！”“小芳，你慢慢講，講清楚一點，是什么人回來了？”彩鳳免強坐起來傾著身子問他。“得放軍，爸爸得放軍回來啦！”小芳仰著小腦袋舞著小手急急迫迫吃吃克克地講著怎么也說不清楚。“是不是解放軍陪著你哥哥，來講你爸爸的事情來？”彩鳳在暗層層的小屋里焦急地望著小芳，她的聲音變得諳啞涓傷地以為是金阿大來作證，辦烈屬證的事。小芳急得直搖頭說“不西！不西！”他怪媽媽今天怎么這么糊涂，他看得清清楚楚，人家都說是他爸爸，媽媽就是不相信。“他們人呢？怎么不到我們家里來？”彩鳳見小芳怎么也說不清，泄氣地又躺倒下去。這時阿二的小兒子小春又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向躺在**的彩鳳報告：“小芳媽媽，小芳媽媽，小芳當解放軍的爸爸回來啦！”“啊--”彩鳳傻瞪瞪地將信將疑地望著兩個孩子不動，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這時門外沖進一個大小伙子來，他一邊興奮地急促地叫：“阿姨，阿姨，姨丈回來啦！姨丈回來啦！”那是她姐姐的兒子阿祥。彩鳳雙臂托著床，猛一下撐起身來混身顫抖著，穿上衣裳跳下床來趿著鞋爿，手臂哆哆嗦嗦地去小桌凳上摸火石火鐮，可是一時里心急的怎么也摸不著它們。“阿祥，你聽誰說的？是永芳回來了嘛？他爹有消息了嘛？他怎么不進來告訴我呀？他如今在啥地方？永芳呢？永芳？你快叫永芳來親口告訴我呀！我等他等得急煞，他來了也不先來家告訴我卻先到前頭門去了-”阿祥正想回答，這時又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過來，同時一個粗啞的叫聲也隨著叫進來：“彩鳳！彩鳳！你快起來！快起來！你還在**躺著難過呀-----”彩鳳聽出來那是貴法阿叔的聲音。于是忙問：“貴法阿叔，你回來了？永芳也回來了？是他爹有消息了嗎？”“嘿，祥榮回來啦！是祥榮自己回來啦！”“什么-----他，他，他回來了--”只聽咕咚一聲，彩鳳跌倒在地上，這個意外的消息把她震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