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在四明大地22 此仇不報死不瞑目三“嘿呀,老方,是這樣的情況!”羅震山聽了高興地說對方永盛大說“你早就好告訴我了。這沒問題,我完全有把握逃出去了。我明天就想法離開這里,后天就出發。”“不過,夜里沒航船你怎么到城里去呢?”“不,這個我自有辦法。到時候只要討只腳劃船就行了。我還要到家里去一下。”“還要去家里?”“對,先到家里去一趟,沒有盤錢怎么到上海去?去了又怎么過日子?”方永盛覺得也只得讓他去,只要他早點離開他家就好。其余的事他也不顧他了。于是當夜八九點鐘睥時候,震山就叫方永盛到外邊去看了看。情況竟是十分寬松。由七八天來民兵們遍查九龍鄉各村查不到羅震山,都以為這人已經逃出去了,其他的斗爭對象也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家里,民兵們也都放松了警惕.小伙子們上半夜到各村轉一轉,到十點多鐘,就轉回去吃夜餐了,吃好夜餐就到民兵間吹牛聊天睡覺去了。把這情況告訴羅震山后,他大喜過望。羅震山在十一點鐘左右他趁民兵們都到方家祠堂去吃夜餐的時候,就悄悄的離開方家沿從村后潛回羅家橋。十分順利,路上根本沒碰到什么人。到這時他甚至有點后悔,早知這樣他早就可出來的,何必窩在那里吃這許多日子的苦頭呵!摸到羅家大屋后門口,他敲了敲門。死蟹下樓來提心吊膽地悄悄開了開門,一見竟是她的男人。高興得氣都喘不過來地流下眼淚來,忙提盞美孚燈陪他到樓上。見他蓬頭垢面混身灰塵邋塌,就要給他到廚房去燒水洗澡,黑無常叫她小心一點不要讓人知道:“讓他們發覺了不得了。”“死蟹”告訴他,三阿嬸一去沒有回來過,農會已經從他家家產里分去了她原來的家當,還給她拿去五百斤谷子,讓她自己獨立生活了。黑無常說知道了,他對此事已不感到怎么懊惱。東西拿去就拿去吧,覺得大勢已去了也不在乎這些了。只是這口氣難出。等將后有機會時再給她算賬。他躲在方家方永盛的夾墻里生活六七天,在那滿是蜘蛛綱,老鼠屎,蟑螂屎的暗洞里鉆進鉆出,頭上身上都粘滿了蛛絲和灰塵。手上和腳上還有許多被蜘蛛和蟑螂爬咬過的痕跡。混身上下癢得能難受,“死蟹”叫他洗澡他真的感到很癢起來,他叫她趕快去拿熱水來,讓他快點洗澡。“你小心一點,看外面有什么人來馬上咳嗽一聲,好讓我趕快躲起來。”“死蟹”說聲:“我曉得,”提著一盞美孚燈輕手輕腳的摸下樓去。黑無常望著她悄悄下去的后影,嘆一口氣,感到一向看不起她,年輕時尋花問柳長期把她扔在一邊,想不到今日里還虧得她呢。一會“死蟹”燒好了水悄悄的提上來讓他痛痛快快從頭到腳都洗了一遍,羅震山感到一身輕松和說不出的舒暢:“到底在自己家里好呀!”當他老婆搬來香噴噴的飯菜時,更感到在家生活的安逸和舒適。他實在不想再出去,不愿再離開家里。他心里說:俗話說的“‘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這話真有道理呵!”“死蟹”搬來的嚇飯,在過去那是家常便飯,都吃得厭了,可是這刻看到它他卻感到像珍淆美味那么好吃:一盆淹雞肉,一盆咸豬頭肉,一盆河爆蛋,一盆煎帶魚,一錫壺老酒,和一大盆肉絲青菜炒年糕。黑無常咋見到它他聞到它他的香味就吧嘖著嘴巴流起口水來。他躲藏在方家夾墻里,一天只在夜里讓他吃一餐飯,方永盛待他還算客氣,有時也見點魚肉,可是酒是根本不敢喝,慌里慌張的扒幾口飯,喝一口湯就鉆進洞里去了。這會聞到這沖鼻的老酒香味和炒年糕香味,他好像餓了三年六個月那樣,便大口大口地喝酒大筷大地挾起年糕來吃。幾乎都忘記了吃菜。一壺酒下肚和一盤炒年糕吃下去,黑無常醉眼朦朧地問起這些日子來村里和家里的情形。“死蟹“憤憤地含著眼淚告訴他自從他逃走之后,張祥榮和張貴法就帶著窮光棍們挑籮扛擔的擁進來,打開谷倉板,裝的裝,抬的抬,把里面幾大倉的谷子都起了底,如今只乘下一些口糧和一些秧籽谷了.把幾十只麻袋和谷籮也捎帶了去。以后甭想種田了!黑無常眼睛發直地瞪著她,聽她說完長嘆一聲說:“這是大劫呀!大劫呀!還種什么樣田呵,命都保不住了-我走后他們到屋里尋過我?”“還用說,里里外外樓上樓下衣廚被柜那里不翻過?”“陳二妹有沒有給他們抓去?”“好像沒有。早兩天還差人來打聽你過,他好像躲在外邊。”黑無常點了點頭。吃飽酒飯,黑無常急不可耐地提了盞美孚燈,悄悄的摸下樓去看谷倉,到了倉庫間兩間屋里,只見原來倉板一直攔到房頂的兩口大谷倉,如今倉板全都脫下了,橫七豎八地堆在一旁,兩口谷倉空空蕩蕩見了底。谷倉周圍的地上,滿是被踏碎的谷米,黑無常失魂落魄地呆呆地立在那里,美孚燈在他手里晃動,嘆著氣咬著牙,那雙睜得大大的小黃眼睛可怕地死盯著谷倉底,仿佛那些瘋狂裝谷的貧雇農們還在那里。半天他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張祥榮,你真的弄得我傾家蕩產啦!”忽然,屋外一陣狗吠聲和嘈雜的人聲,嚇得陪在一旁的“死蟹”撲的一聲吹滅了提在她男人手上的美孚燈,說:“快上樓去!”“咋事體啦,外頭啥事體。這么多人?”黑無常吃驚地問他老婆。“工作組在祠堂里開會呢。”死蟹說。“農會開會過去不是常在蘆葦漕開的嘛,怎么現在到這里羅家祠堂來開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現在都到這里來開了。“這兩天在開什么會?”“開什么村農會委員會。據說陳二妹已經被撤掉了。”“你知道都有哪些人在這里開會?”“我聽長工們說,好像工作組和鄉農會的干部都在這里。”“嗯,哦--”黑無常若有所思地應著:“開了幾天了?常在這里開嘛?”“這已經開了好幾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