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医务室屁股上的鞭伤和脚踝的疼痛,并没有让战俘们中止掏取铁矿石的劳动,鬼子兵监工更加肆无忌惮地鞭打催赶着战俘。刘少林趟着深达腿弯的黑红色的矿水,咬着牙背着重达一百多斤的铁矿石,富贵在他的身后,两人越来越感觉举步艰难,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而站在矿道边沿石头上的日军监工,则不停地挥动着干牛鞭,狠狠地抽打着他们。而有时候,一群朝鲜战俘背着矿石经过他们的身边,富贵则与战友一起,悄悄用愤怒的眼睛瞪着他们。“富贵,”刘少林在一个日军监工看不到的死角突然小声地对刘富贵说道,“你们恨朝鲜人?”“恨,”富贵说,“下手太重了,和日本人下手没有区别。”“其实不能恨他们,他们只是被逼的,如果他们不下手重,野田一样会杀了他们。”刘少林咬着牙,“恨只能恨日本鬼子,这一切都是日本鬼子造成的。”“想想结果,也是这个道理。”刘富贵发现矿洞外面,已经没了阳光。“鬼子迟早要了咱们的命,天不亮上工,天黑了才放工,一天两顿糠团,吃不饱。”刘富贵叹息着。“累死可能还是小事,最后可能是憋死。”刘少林难受地说,“拉几次拉不出。”“少林你也拉不出?”刘富贵表现得很惊讶,“我以为就我一个人拉不出。这米糠难吃难咽最后还拉不掉,我感觉屁股都要爆炸了。”“忍一下吧,”刘少林的眼前一片迷茫,“走一步算一步,也许真的累死饿死憋死,我们倒解脱了好受了。”“少林你也这么悲观?”刘富贵以为自己是这种心理,但一向在心目中的强人刘少林也有这种认为,他倒感到吃惊。“不悲观又怎么样?”刘少林无奈地摇头,“谁都不知道谁什么时候挨打,谁都不知道谁什么时候被拉出去枪毙……”“混蛋,你们又在偷懒!”忽然跑过来一个日本兵,举着干牛鞭,噼噼就给刘少林刘富贵一顿猛抽。……在漆黑的夜幕拉上,满天的星辰闪烁时,战俘们终于被允许放下铁锹背袋水壶等工具放工了。两千多名战俘在三四百名荷枪实弹的鬼子兵的押送下,回到了战俘营。食堂则在入营门楼通道的两边,摆放了两排桌子,两队战俘经过的时候,分别领取一个糠团和一个竹筒的盐水。不过刘少林发现,门楼倒吊的克里已经没有了,春夏交接的尸体也会腐败得很快,可能是鬼子把他的尸体掩埋或作了别的处理。而让人不解的是,那数十具被枪击的尸体,却在门楼这边被堆成了小山的形状,支楞八叉,僵白的人脸人手人脚又沾满着已经变黑的血液,十分地可怖。当刘少林走到食堂的桌边,让他吃惊的是只有黄玉材站在那里给战俘们分发饭团,而王叔青却不在现场劳动。难道是王叔青把竹棍的那份领去,去伺候竹棍了?一个白天不见的郑竹棍,不知现在的病情怎样?他多么希望竹棍早些康复,加入到背矿石的队伍中间。刘少林来到黄玉材的跟前,在拿了黄玉材递来的糠团时,用眼神看着他,似乎在问:“叔青呢?竹棍还好吧?”而黄玉材似乎故意在躲避他的目光。他背过脸去,去给下一位战俘打糠团。刘少林甚是不解,拿着糠团和盐水走了几步再次回头,却发现黄玉材的眼睛里噙满了泪光。王叔青去哪儿了?他到底怎样了?竹棍,他要尽快地回到一号战俘营的屋棚里,去看竹棍的情况。但当他随着队伍边走边啃着糠团就要向1号屋棚而去的时候,却被一排日本兵拦在那里。“你们地站住,松井太君地训话!”所有战俘再次被聚集在广场和两座棚屋的中间走道上,当刘少林抬头看时,松井拄着战刀,已经居高临下地寻视着下方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俘虏们了。这次,刘少林站得有些远,就看到松井开始讲话,四个翻译马上用四种语言翻译了出来。“现在,你们站在帝国中心的土地上,吃着帝国的食物,喝着帝国的水,享受帝国的美好待遇,但你们中间有许多人并不老实地工作,甚至有偷盗行为。”“今天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分别抓到了藏在食堂的小偷,他们被我们当场抓获。但我们珍惜生命,只给他适当的惩罚,希望引以为戒!”刘少林听到这里,马上警觉起来,他悄悄地往前挤去,直到站在谢洪鼎李淮山和史密斯上尉的身后,他才停了下来。提到食堂里的小偷,不会是王叔青吧?他们不会误会把五叔青当成了小偷,叔青他可是连座谢洪鼎和李淮山安排进去顺便照顾竹棍的。“怎么会有小偷?”史密斯上尉摇着头看着谢洪鼎和李淮山,“他们又在编造故事制造事端了。”“2号棚屋有没有没上工的病人?”谢洪鼎看着史密斯低语。“有三个病人,疟疾很严重,我就让食堂里他他们的战友泰勒中午开饭时,送过去三份糠团,这不会算是偷吧?”史密斯上尉摇着头说。“在日本人眼里那就算是偷!”李淮山悲痛地说,“我们的王叔青,可能凶多吉少了。”是叔青?刘少林的手紧紧地攥着,他不顾得再去咬糠团,而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门楼上的松井。“为了表示大日本皇军的友好,”松井的翻译又开始翻译起来,“我们成立战俘医务室,下面介绍几位医生和护士……”刘少林急切关心王叔青的下落,没想到松井竟然一转话题,他不得不再次看向松井。“木村二郎医生!”松井介绍着。刘少林看去,也许是因为他的皮肤白,长相看似比松井和善了许多,他动了动身,大家才发现,他原来身带残疾。很多日军到前线参加侵略战争,因为炮火受伤致残,便回到本土继续着帝国侵略的后备工作。只见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松井的旁边,向广场上的战俘挥了挥手,见没人响动,脸便阴沉了起来。“野田和子护士!”松井继续介绍着。一个穿着白大褂,个头中等的日本姑娘,脸上没有一点的笑容,看着广场的战俘,眼里露出着鄙视,还不停地捂着鼻子,似乎广场上飘来的阵阵战俘身上汗臭,让她极为地不自在。“福田和子护士!”一个比野田和子要苗条的日本姑娘,她一脸笑意地向广场上挥了挥手,还躬身向着众人说了声:“皆さん、こんにちは!”“朋友们,”松井狞笑着,“你们好好地为帝国工作,帝国不会亏待你们地。在劳动过程中,如果有伤有病都可以到医务室,找木村医生,木村医生与两位和子姑娘,将为你们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但是,如果怠工偷懒偷东西,那就是另一个享受了。你们看,”翻译翻译着,松井的手却忽然往城楼的右边一挥,探照灯马上照了过去,“这就是小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