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下僚 第十一回 大礼议金銮殿风起云涌 探花郎翰林院走马上任(1)蜜月结束便是九月。徐阶按例应进京供职,顾夫人、可久,包括杨琬都兴冲冲,忙忙碌碌为徐阶治装。徐阶倒像没事人似的,端坐在书房,左手支着脑袋,面对桌上祖父的遗书发呆。其实徐阶有事!“祖父满心希望儿孙出息,走上仕途,光大门楣,怎么去世时留下遗书,却又嘱我‘全身而退,保我族类’呢?我应该直道而行,奋不顾身呢,还是首鼠两端呢?”徐阶感到脑袋有些发胀,钦点翰林的喜悦,新婚燕尔的甜蜜淡出了,让位于翰林院是个什么样子?有哪些同事?能否好生相处?朝廷的水有多深?自己应怎样应付……这些念头在徐阶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闹得他有些焦躁。这时,可久款款地进了书房,她善解人意,并不惊动徐阶,只是站在左旁凝视着这一生的伴侣。陷于深思的徐阶浑然不觉,许久,隐约闻到一丝甜香,这甜香味,半个月来徐阶是享受惯了,这不是可久么?正诧异间,耳听得扑哧一笑,才发觉妻子已然在身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徐阶轻搂可久柔柔的细腰说:“正思索祖父的遗信,有点摸不着头脑呢。”可久伸手取过遗信,看了一遍,笑说:“这有何难?”“又要求我勤为官,建功业;又说‘世事不可为’则‘全身而退’。此两件事是鱼和熊掌,不可得兼的啊!”可久笑说:“相公差矣!为妻看来,也可得兼。”何以见得?”祖父的意思是,为官应为好官,建功业,光大门““楣。但官场又很凶险,担心你乳臭未干,一头扎进去送了性命,提醒你谨言慎行,善保自身,这样岂不得兼了?”“难道遇事首鼠两端,做滑头? ”徐阶瞪眼看着可久两颊似隐似现的酒涡。“身家性命不保,如何当好官,建功业?所以,谨言慎行第一。这与滑头不一样啊。”可久说罢,侧着头想了一想又补充道:“如果身家性命有忧,就不必愚忠,‘文死谏,武死战’,一死了事。孔圣人不是说‘陈力就列,不能则止’吗?所以趁早全身而退,相公切记!”若有所思的徐阶,微微点头,心想,身边的这位夫人,年纪很轻学问似不在自己之下,今后有些什么重大事儿,应多与其讲论才是。正说着话,可久的贴身丫头青儿来报:“小姐、姑爷,知县聂大人来访,夫人叫你们出去呢。”来到中堂,小夫妇俩拜见了聂豹。寒暄过后,聂豹便对徐阶说:“老夫近日忙于名宦乡贤祠的施工,险些忘了一件大事,此事就请你代劳,如何?”徐阶说:“”半年前动工的名宦乡贤恩师吩咐,敢不从命?“祠已落成有日,只是少了一篇记文,这就拜托你了。”聂豹强**化,在华亭县学东面造了座名宦乡贤祠,纪念此前在华亭为官的前辈,纪念华亭县中的德高望重者,为民间树个榜样。祠既落成,自然要勒石纪念,只是尚缺一篇记文。找徐阶撰记文,无疑也有抬举自己学生的意思。徐阶是个明白人,便爽快应允。当晚灯下,因有心事一时理不出头绪,徐阶便对可久说:“日间思虑太过,不免有些头晕,娘子能否操刀?”在徐阶也有试试妻子文才的心思,可久倒很爽朗,笑说:“相公且去歇息,为妻愿意代劳。”一个时辰后,记文告就。徐阶拂笺,“华亭县新建名宦乡贤祠记”几个大字跳进眼帘。徐阶读完全文后,觉得不错,说:“娘子若是须眉,取功名当如探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