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过头颅孙天海边穿衣服边往外走,等他骑着三轮摩托轧着路上的水花赶到项为民家时,雨已经停了,湿漉漉的空气沁人心脾。孙天海看到处长已先他一步赶到,片刻之后,又一辆警车停在项家门口,局里分管刑侦工作的于副局长等人从车里钻出來。项为民的爱人老周描绘说,晚上老项带她去东郊宾馆看望一个省里來的客人,孩子们也都不在家。快十点时,老项让司机先送她回家,他再和客人多聊一会。她在家门口下车后,发现铁栅栏门开着,而她离开家时明明关得好好的。进了院子后,她看到院子里的东西被人动过,再看房门,也被人撬过。她这才知道家里遭了贼,遂报了案。处长指挥孙天海等人勘察现场。项家住着一幢两层的小楼,独门独院,也就是大院里面套着小院,院墙和大门只能起到装饰作用而无法用來防盗,这也是许多领导干部的居所共同的特点。项家小院的位置处于整个大院的西北角,十分幽静。孙天海他们发现,盗贼已经撬开了一楼的房门,但房间里并无任何被翻动过的迹像,项夫人进屋后核对了半天,也确认并沒丢任何东西。这使警官们都感到奇怪。是盗贼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后中止了犯罪仓惶逃走,还是突然良心发现打消了犯罪的念头?但不管怎么说,沒丢东西就好,警察们不怕老百姓丢东西,就怕领导家被盗,因为清查赃物时麻烦很多。孙天海看到于副局长和处长都轻松地笑了。于副局长对项夫人说,周大姐,罪犯沒有得手,真是万幸呢。老周眉开眼笑,说局长呀,还不是托你们公安的福。孙天海蹲在院子里抽烟,他看到一个小水池边上有几个醒目的脚印,显然是窃贼留下的。他就问处长:“需要提取脚印吗?”处长请示于副局长,于副局长说:“又沒丢东西,我看算了。”项夫人老周的脑袋也伸过來,她仔细看了看,突然脱口道:“坏了,水池里的老鳖不见了,一个也不见了,都让贼给逮走了!”这个一米见方的小水池平时用木板盖着,现在木板给掀到了一边。于副局长问:“周大姐,你说什么给逮走了?”老周说:“老鳖。就是王八,甲鱼。”于副局长严肃的表情随即松弛下來,说:“周大姐,原來是老鳖呀。”老周说:“局长,丢了不老少呢,有好几十只呢!”于副局长说:“到底多少只?每只大约有多重?”老周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有四五十只,每只一斤多重吧。”于副局长叫过处长,二人核计怎么办好,是立案,还是不立案。如果按老周说的,丢了四五十只,每只一斤多重的话,按眼下的市场价格计算,每斤一百五十元左右,那么,所失物品的数额不小了,完全够得上立案的标准了。但是,立案后怎么进行调查?正当于副局长和处长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一辆奥迪车驶过來。副市长项为民下车后,见好几个警察在迎接他,不由怔在了那里。于副局长赶紧把情况讲了。当讲到盗贼仅仅是偷走了老鳖时,项为民哈哈一笑,说:“太有趣了,居然有人喜欢这玩意。噢,那几只老鳖是乡下的亲戚养的,前些天他们进城时顺便捎來的,我本來不喜欢吃这东西,嫌腥气,就扔进养鱼池了。正好,小偷拿走了它,省得我再为它们操心。”孙天海注意到,项副市长说只有几只老鳖,而且是乡下的亲戚养的。于副局长借坡下驴,说:“项市长,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不立案了。就当今晚來您这里串个门吧。”项为民哈哈笑着说:“老周,怎么不请同志们进屋坐呀?你呀,太小心眼了,丢几只王八都要报案,害得同志们休息不好。快快,老于,带你的人马进屋喝茶。”进屋后,于副局长陪着项为民聊了一会。项为民问起林兆伦的案子,于副局长说这个案子非常特别,不像一般的谋杀案,因为死者生前接触的人很多,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调查起來难度极大,再说,犯罪分子沒在现场留下任何罪证,也为破案带來了困难。项为民说,林兆伦是个有影响的人物,难度再大也要破,不然沒法向群众交待。于副局长说,请市里领导放心,我们会继续努力的。他们告辞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雨后的夜晚空气清新,像被滤过似的。天也放晴了,能看到隐隐闪烁的星星。孙天海越琢磨越觉得今晚的事情奇怪,不会这么简单。盗贼好不容易撬开了项家的房门,却不进去席卷一番,仅仅将水池里的王八盗走,孰轻孰重,难道他不清楚吗?孙天海就把自己的忧虑讲给处长听。处长说:“案子嘛,有时需要往深处想,有时却不需要。好在项为民家只丢了王八,而不是金银财宝被盗。我不相信歹徒会拿这几个王八做文章。”孙天海说:“我们走后,项为民肯定会狠狠训老婆一顿,差点让他出洋相嘛。”处长回避了这个话題,只是叮嘱道:“林兆伦的案子你还得动动脑筋,这才是最要我们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