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摊牌郝思佳的哭声终于渐渐地小了下来,月儿等她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把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茶端给她喝。“好妹妹,你把前因后果跟姐姐讲讲好吗?”月儿想知道郝思佳到底跟吉野说了什么,以便想好应对之策。“虽然说起来他是我们的姐夫,我们的外甥女英子的父亲,可是他连畜生都不如,姐姐不会放过他的!”月儿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杯子里的水差点被溅了出来,她心疼郝思佳又憎恨吉野。“今天吉野到我们家来找我和爹,他先跟爹说了会话,后来要我到特高课去说,我就坐了他的车去了。到了特高课他的办公室,他给我喝了一杯茶,又问了我一些情况,后来我就睡过去了……”郝思佳的眼圈又红了。“别哭,好好回忆,你都跟他说了什么情况?”月儿见郝思佳又要哭了,赶紧提醒她。月儿越想越觉得情况严重,她迫切地需要知道郝思佳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以及吉野到底知道些什么情况。“那个畜生说永健是抗联的人,还说这是咱爹告诉他的。后来我说漏了嘴说你跟永健哥哥是一对!”郝思佳胆怯地偷眼看了一下月儿,月儿神色凝重地想着什么,郝思佳有点害怕,她希望她犯的错误不会给姐姐带来大麻烦,她在脑子里拼命地回想着自己到底还跟那个畜生说过什么话。郝思佳现在连名字都不愿提到吉野,她后悔自己的任性和没脑子。要是人生能够重来那该多好啊!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她一定会多读书,像月儿姐姐一样遇事动脑子。郝思佳在心里感慨着,对月儿,她由原来的敌意到现在的依赖!她甚至暗暗地庆幸自己还有月儿这样的姐姐。月儿对于郝永德很失望,他明明知道永健是自己女儿喜欢的男人,却还要把他出卖给日本人,他的罪行又多了一条。一想到郝永德身上的罪行,月儿就坐卧不宁。今天到了大哥安华的住处见到了养父熊果林。熊果林把百合的事情告诉了她,虽然她亲眼目睹了死去的百合被吉野抱着走出了特高课,可是当她从父亲的嘴里亲耳听到了百合临终前对他们的嘱托,月儿听了还是泪如雨下。她想象得到百合的内心有过怎样的挣扎和矛盾,也许小时候的她并不缺物质上的需求,可她的内心其实极度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她希望她能被强大富足的中村家族接受,外公外婆也尽其所能保护、关心母女俩,不过所有外来的庇护都不及满足内心的渴望来得珍贵。当百合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远去,她终于低下了她高昂着的头颅,她希望回归她来时的地方。月儿暗下决心要把百合的骨灰留在中国,完成姐姐的最后一个夙愿。根据思佳妹妹的描述,月儿猜测吉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他的行动也会很快跟上,蔡卫荣夫妇有危险了,她急着想打电话通知蔡医生夫妇撤离,这时单间里走进了几个人,月儿抬头一看,什么都明白了。都怪自己,一心光顾着妹妹了,没有留意郝思佳周围的动态,月儿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吉野不会这么简单地放了郝思佳的。吉野知道自己的工作地点,妹妹说漏了嘴,她被抓是迟早的事。月儿很庆幸诊所的电台转移出去了,只要电台没有被搜出,蔡卫荣夫妇暂时还是安全的。的确,吉野安排了跟踪经验丰富的手下跟踪郝思佳,看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吉野这么快就在茶馆出现了,月儿不知道他有没有到过诊所?蔡卫荣夫妇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月儿不仅为他们担心起来。今天如果是她一个人,脱身的胜算比较大,可是带上郝思佳那就难了。“月儿,好久不见你了!你好吗?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咱俩有多少天没见面了?”吉野摘下手上的白手套,一屁股坐了下来,郝思佳见了他如同见了鬼一样,她从座位上腾地站了起来,紧紧地依偎着百合,目光闪烁不定,不敢正眼去看吉野。吉野咧嘴一笑,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嘴似的。“这么巧,吉野先生!我跟郝思佳小姐是姐妹的秘密被你知道了!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让你给找到了,看样子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了。说起来我和思佳都得叫你一声姐夫呢!”月儿避重就轻,对吉野拍拍哄哄,就是不提郝思佳的事情。吉野原本想月儿肯定会对他恶言相向的,他的心里也早就准备好了如何应对月儿的发难!谁知月儿却提了这件事情,这倒是出了吉野的意外!月儿的内心也在起伏着,她白皙的肌肤因为心潮的澎湃微微泛红,那娇羞的模样让吉野又爱又怜,他真想伸手揽月儿入怀,可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会对他有一丝的感情的。吉野的心像被人锤了一下一样的难过,空空荡荡地,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抬头看看月儿,忧郁的眼神满是祈求:“月儿,跟我走好吗?我来给你解释!你不要误解我!我现在就放你妹妹回家!”“你不是已经放她回家了吗?为什么还要派人跟踪她呢?”月儿打算明着来了,如果说以前她跟吉野打的是暗牌,从此刻开始,她要跟吉野打明牌了。“月儿,我的好月儿!你千万不要误会!这是特高课的规矩!凡是被特高课招去问话的,出来后都会被跟踪追查的,你的妹妹跟抗联有染,又在深闺,回家了,我如何知道她跟谁接触?马路上大街上才是她广阔的交际场所。”吉野为自己狡辩着,反正郝永德和郝思佳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除了马永健的抗联身份,估计郝思佳也不会再知道其他的了,没什么利用价值,不如放她回家,给郝永德一个面子。“月儿,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诚意,那咱俩一起送她回家。这样可行?”他一边说一边对月儿姐妹做了一个往外请的手势。月儿心想,这样也好,亲自把妹妹送回家,总比听吉野一面之辞来得安全一些,看架势吉野还不会把她怎么样,她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和吉野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打定主意,月儿牵起郝思佳的手,率先出了茶室。吉野的汽车很快就开到了郝家大院的前门,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张着宽宽的大嘴迎接着他们的到来。在汽车还没进入郝府的弄堂时,负责门口安保的佣人们早就飞跑着到内院去报告郝永德,汽车一停下,郝永德已在门口等候着了。在郝思佳被吉野带走的这几个小时,郝永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对,他背着手在堂院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走到另一头,反复来回地走着。他想给安倍晋太郎打电话,又担心这会惹来吉野的报复,百合不在了,这小子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他又想打电话给良子,让良子去跟吉野说,别为难思佳,正当他要去拿话筒给良子打电话时,佣人来报了,他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地迎来出来,跑到门口才发觉自己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