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通问起吴二,张世强回答了,互通接下来就沉默不语。张世强垂手站在一旁,犹豫了下,还是压低声音说道:“这次在蒲州,吴二办事很是用心,若不是他,咱们想要夜间进去刺杀,恐怕都摸不到门路,回来路上他也是小心的私……”听张世强说话”王通眉头皱了皱,肃声说道:“这个我有计较,不必多说了!”腊月中京师出了这么多事,不过对于百姓们却没有影响,大家都在忙着筹备年货,热热闹闹的过今年。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天津卫各处却都热闹非凡,京师各家店铺是腊月二十前后关门歇业,回家过年,天津卫这边大部分要营业到腊月二十九。从前天津卫的店铺商行,主要的要易都是沟通海上路上,还有漕运往来,声音做的大却和天津卫本地没什么关系。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天津卫人口暴增,店铺暴增,有钱人暴增,加上天津卫暴增的人口很少是农户,农户辛苦一年,打下粮食交完赋税再有一家老小的吃用,也就剩不下什么钱了,没有访费的能力。可天津卫这些新增的人口,大部分都是在匠坊、工场、商行店铺中做工的伙计,他们拿的是工钱”一切吃用穿戴都是要花钱买,天津卫各处又和天下间其他处不同,因为熟手伙计工匠难招,工钱给的比别处高,年底还有一份分红,更不必说挂着三江名号的那些商行店辅,手里有些闲钱的人多。这些有充足购买力的人群加上那些掌柜、工头”各处卖卖的小股东等等,还有在天津卫各处衙门当差拿俸禄的差役,更不必说那些发财的有钱人,这个颇为庞大的人群将天津卫的市面托了起来。人有钱而且还都是刚有钱,总想着过日子过年要体面些,米面酒肉不必说,绸缎瓷器,各项器物也是要采买的,他们有需求,天津卫众商云集,也能提供出充足的货物,供销两旺,各处生意都是得益良多。腊月一个月即便不算上为京师和北直隶各处囤货贩卖的收益,光是做本地的生意,就能赶得上七月收益的八成。一年中的七月是什么时候”是整今天津卫商铺最为红火的一华月,只要会做卖卖”那银子简直是朝着店里流淌,能赶上七月的八成,这生意自然做的过。各家店铺给伙计们加工钱,提前置办各项货物,就是为了做好腊月的生意,大明这么多年规矩,腊月二十之前就没什么店铺商号开门,天津卫开了风气之先,结果连河间府和顺天府不少距离近的州县,有钱人都过来采买,这更是让店铺赚钱。“从前在济南的时候,这时街上开着的店铺也没几间,有鞭炮声,可街上却冷清,到那时候,就觉得过年了,现在看着热热闹闹的,要不是天气冷,还以为在七八月间呢!”王通等人骑马慢悠悠的经过街道,身后吴大用山东口音颇重的官话和鲍二小说道,鲍二小在那里颇为自豪的回答道:“听南边过来的船户们讲,也就是江南最繁华的杭州、苏州才有咱们这样的景象,别处都见不到。王通呆在自己府邸里已经有几个月,身边近卫也是憋闷的很,这次出来都很是兴奋,至于这吴大,在山东招揽船匠海盗,能招到的人也是越来越少,早在腊月初,就回到了天津卫,如今他全家家小都在天津卫,过年也自然在这边。前面十几名骑兵环卫,身后又有十几个人,与吴大所在的位置相隔很远,孙大海和张世强骑马在王通左右。“吴大从山东回来后就不太对劲,在外面欢笑如常,不过在家却总是扳着一张脸,也就是属下回来那天,安排在他们家的桩子还有回报,说是吴大半夜哭了。”张世强低声禀报说道,王通摇头笑笑,却没有接话,孙大海在边上开口说道:“大人,给陛下送年礼的人已经回来,几位公公和大人的年礼也都送到,陛下的回赐还等大人回府后按礼制接下,咱们送过去礼物的几位,都有回礼,礼单到时候也请大人验看,另外,秦馆宋姑娘、山东锦衣卫董千户、辽镇孙参将、宣府历副将都有礼物馈赠,天津卫各家商户年礼,也请大人验看……”孙大海本就是个管家的角色,他一项项禀报,王通抬手苦笑着打断,开口说道:“陛下和几位公公、几位大人的礼物我看看就是,其余的,你直接给宅子里还有各处当差的人都分下去,船厂和虎威军那边多分些……这些人怎么回事?”王通说了几句,却看到前面有许多穿着单薄衣衫的人,天津卫这边不允许有闲汉,大家有个收入,冬日里总要裹几件厚衣服,一看到这么多穿单薄衣服、破烂棉袄的,就知道不是本地的百姓。前面是个集市,却是天津卫的大菜市,之所以说大,是因为四里八乡的肉和菜都是先汇聚此地,再由此地分销天津卫各处。到了冬日,三江商行却有一项卖卖,就是在宣府和蓟镇两处,向塞外贩卖盐货和布匹以及各项杂货,换来塞外的牛羊。草原上每年的冬天就是地狱,一次严寒和大雪”草原上就会有不少小部落灭亡,平常年头也是艰难度过,一到冬天,天气苦寒,草料匿乏,为了保证健壮的牲口过冬,一些病弱的牲畜就必须要宰杀。这些被宰杀的牲畜牧民们自己吃用不了,来年开春又没有足够的盐货肺制,只能白白的丢掉。不过彼弃我取,如今的天津卫需要大量的副食品,每年到了年节时候,几个负责民生的官都要为没有足够的肉食发愁,草原上这大批的宰杀牛羊,正好是补了这个缺口。三江商行的掌柜们得到了蓟镇边将的许可,用盐和布匹换取这些阜杀牛羊以及附带的毛皮,这些被宰杀的牛羊价钱压的很低,但将近五个月的冬天对草原上的部落来说,机动力变得很差很差,保持足够的盐货储备极为关键。彼此各取所需”三江商行这边固然赚了大便宜,可草原上的小部落把本来就不会有什么用处的东西换来宝贵的盐和布匹,他们也是乐意。许多小部落赶来了成群的牛羊宰杀贩卖,蓟镇靠北,冬日冷的早,牛羊冻起,一个冬天也不会腐坏,等下了几场大雪之后,就用牛马拉着大雪桅到天津卫这边来。这生意做的很大,连蓟镇上下今年吃肉都比往日多,光羊运到天津卫,卖的价钱比时价低了二分,利润却比屠户卖肉高了几倍。羊多肉多,天津卫手里有点钱的人也多,稍微像样的人家,谁不是买几片光羊回去吃到二月,去皮去下水的羊,一片就是从中剖开的一半,也有几十斤的份量,来买羊的自然不会自己背回去。外面这些穿着破烂的人就是替人搬运的,每有一人经过,这些人就会涌上来询问,买羊的挑几个走,他们背着在菜市中采买的副食离开。“都是些从河间府、真定府那边过来的破产百姓,他们在各处寻些杂活做,赚点糊口的钱,锦衣卫和保安军开始还驱赶了几次,后来临近过年,看着实在是可怜,索性由他们了,他们就是在三角淀和海河南边搭的窝棚,白日里过来,晚上捡点东西回去……”孙大海在这里解释,这些事却是不必要写进每日呈报中的,王通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偶尔出门一次也是快马奔驰,还真是没有注意到。看到眼前这景象,王通眉头就皱了起来,肃声又说道:“这么冷的天,他们就这么求生,岂不是会冻死饿死不少?”“入冬以来,冻死十五名,饿死的倒是未见。”王通又是奇怪,才冻死十五人,看看在这处菜市门前就有这么多,想必整今天津卫更多,才冻死十五人,实在是太少了。“大人平常不是叮嘱吗,让属下盯着那些寺庙道观,别让他们富的太过,这次来了许多流民,属下安排锦衣卫的人过去透风,让他们去设粥厂,收旧衣,去各处赈济,和尚道士们倒也知趣,做的勤谨,这才维持到今天这个局面。”做生意,海上跑船,信神拜佛的不在少数,这些人未必会拿钱做善事,却喜欢捐给寺庙僧道做香火求心安,天津卫的几家寺庙道观都是富的流油,偏生他们不用缴税,日子更是舒坦无比。但王通盯的紧,这些和尚道士也知道自家这舒服日子是谁给的,一向是听话的很,想通这个关节不难,不过王通却纳闷一件事:“今年年景不错啊,那里来的这么多流民?”种地农户,只要有一口吃的,就不会流离失所,这么多流民,还是从良田不少的河间府过来,王通实在是奇怪。“还不是被一条鞭法闹的……”听到这个回答,王通愕然。&q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