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蒋介石依然足痛胸闷,没有出席大会,并再次向提出辞去一军军长职务。汪精卫心里很不满意,你蒋介石对季嘉山不满,不能拿党的会议来出气,况且二大是我汪精卫当主席主持的第一次大会,这个大会必须圆满,必须成功。汪精卫非常生气,但又不得不想办法,左思右想,只好找张静江出面动员蒋介石参加大会。张静江当然知道蒋介石生病的原因,可不知出于何种缘故,既不拒绝,也不答应,只是告诉汪精卫,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系铃人先去,他才有说头。季嘉山衔汪精卫的厚望与罗加觉夫一同拜会蒋介石,蒋介石对他们的到来似乎早有心里准备,他放下手中的书略微抬抬屁股,简单的请他们坐下,而后就一语不发,对中国文化不了解的季嘉山却丝毫没感到自己受到的待遇与鲍罗廷有何差别。季嘉山是个典型的俄罗斯军人,喜欢开门见山,开口就是北伐:“蒋将军,我不会支持北伐提案,因为仅以目前广东的军队而言,北伐不会取得胜利,就算获得军事上的一时胜利,政治上也会归于失败。”蒋介石冷淡而又平静的问:“顾问先生何出此言?”“广东的军队还远远谈不上是纯洁的革命军队,士兵的政治觉悟不高,高级军官一旦叛变就会导致整个军队的哗变,因此在军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没有明显起色以前,北伐是不可能地。”季嘉山侃侃而谈。丝毫没注意到蒋介石脸色剧变。“土尔其就是这样,革命最终为独裁者窃取,因此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防止这种情况在中国出现。”季嘉山接着说道。“那么顾问先生认为中国的凯末尔会是谁呢?”蒋介石的语气如严冬的寒冰一样冷。“不是具体指谁,而是现在的状况,中国大多数士兵只知道他们的长官,对革命道理理解不多。”罗加觉夫解释道。凯末儿是土耳其的革命的领导者,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土耳其出现严重的民族危机,协约国军队占领伊斯坦布尔。土耳其面临被瓜分地危险,凯末儿率军奋起抵抗,这其中苏俄为凯末尔提供了大量援助。但凯末尔在取得胜利后却取缔了土耳其共产党,被共产国际视为叛徒。季嘉山的话让蒋介石感到威胁。纵观广东军界,有资格成为凯末尔的只有蒋介石,他统帅地一军是广东实力最强大的军队。他也是军队将领中政治地位最高地人。“顾问先生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有所顾虑。”蒋介石心中愤怒,语气就更加冷淡了。“现在还没有,”季嘉山当然不可能说蒋介石将会成为凯末尔:“但现实是,军队忠诚于将领,而不是忠诚于革命。这是诞生新军阀的土壤。”蒋介石冷哼一声,没有答话,他感到已经无话可说。“蒋将军,我们注意到您提出的北伐议案,您认为北方军阀不堪一击。不,您错了,北方军阀依然强大。看看中国地图就知道他们控制地区域远远超过国民政府,他们的军队数量和装备也远远超过国民革命军。”罗加觉夫见气氛有些僵。忙把话题岔开,谈起北伐的另一个问题。蒋介石心中暗怒,北伐本就是以一隅敌全国,本就是以小敌大,简单的数字对比岂能说明情况,照他们这种说法,北伐岂不是永远不能进行了。“那么照顾问先生的理由什么时候可以北伐呢?”蒋介石暗讽道。“北伐首先要看轻我们的敌人,只有明白了敌人是谁,我们才能进行北伐。”季嘉山说话的语速很快,他的话却让蒋介石有些奇怪,敌人自然是军阀,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目前来看,我们的主要敌人是东北地军阀张作霖,在军事上来说是打击敌人的主要力量,所以我们应该首先联合起来消灭张作霖。”罗加觉夫补充道,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然后将茶叶咀嚼一下就咽了下去。蒋介石这下有些觉悟了,原来他们反对北伐的原因在这里,联合起来消灭张作霖,他想起前些天情报科送来地情报通报,冯玉祥、吴佩、孙传芳、阎锡山联手对奉系张作霖和他的支系直鲁联军作战,直隶是冯玉祥对张作霖,河南山东是岳维竣、吴佩孚孙传芳对上张宗昌和李景林。“你地意思是说我们应该与吴佩孚联合行动,共同消灭张作霖。”蒋介石心中冷笑,这简直滑稽。“不但有吴佩孚,还有孙传芳和冯玉祥两位将军。”季嘉山以为蒋介石理解了他的战略意图,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我们在中国的最南方,张作霖在最北边,这中间距离太远。”蒋介石好整以暇的调侃季嘉山。“嗯,这是个问以我设想可以通过海运把军队运到天津上岸,或者您在那里训练几个师,从哪里向张作霖发动进攻。”季嘉山抛出了自己的设想,蒋介石听后既惊又怒。海运军队,滑稽!可笑,可笑之至,欺人太甚。蒋介石一股怒意油然而生,他涨红着脸问:“海运,怎么运?”“海运是很麻烦,不过可以解决,实在不行可以由我们苏联海军负责,我们苏联海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帝国主义不敢干涉的。”季嘉山这下到发觉蒋介石的脸色不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自信了。“其实究竟采取那种方案,我们也没最后确定,也许另一种办法更好。”也许罗加觉夫与季嘉山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人对那种方案拿不定主意。蒋介石已经无心与他们继续谈论了,他感到失望之极。这两个方案都是不可能接受的,而且后一种方案更引起他的警觉。“党军已经证明,蒋将军是练兵专家,一年之内在海参威训练五六个师地精兵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更容易获得我们的支援。”罗加觉夫开始给蒋介石戴高帽了。蒋介石敷衍的说:“加伦将军更厉害,你们可以让他负责。”“加伦将军是苏联人,只有中国人才能率领中国的军队。”季嘉山说。利用我为你们苏俄谋求利益,痴心妄想,蒋介石撇撇嘴说:“我是江郎才尽。身体又不好,实在无法担负这样的重任,你们可以考虑李济深或者朱培德。另外叶挺也可以,他是共产党员。你们之间更好谈话。”蒋介石说完拿起书,明显是下逐客令了,季嘉山和罗加觉夫顿感无趣。不死心的又聊了两句,然后起身告辞。等他们走后,蒋介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心惊,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愤怒,暴躁的抓起茶杯就砸在地上,陈洁如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却又听见第二声响,却是蒋介石又把第二个茶杯砸在地上。陈洁如快步走到蒋介石面前。柔声问道:“这又怎么啦?”蒋介石揣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挥舞手臂大声骂到:“娘西匹!娘西匹!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陈洁如秀眉紧蹙。满心忧虑的看着来回走动地蒋介石,每次遇上这种事情她都等蒋介石发泄一段时间后。再慢慢劝解。蒋介石发泄后,长吐一口气,陈洁如这才到他身后,轻轻拿捏他的双肩,试探着说:“既然不如意,要不我们回奉化休息一段时间?”蒋介石摇摇头没有说话,陈洁如又说:“不就是两个顾问吗,大不了,不要他们顾问了。”蒋介石闻言苦笑一下,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陈洁如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继续说:“合则留,不合则去,你以前不是常这样说吗。”“你不懂,现在是不能那样了。”蒋介石轻啪在他肩上活动地小手,以前担任的都是普通职务,何况总理还在,那时可以一走了之地,现在是走不了了。庄继华开始逐步将情报科的工作移交给陈立夫,陈立夫很聪明,凡事一点就透,而且他的美式思维和谈吐也与庄继华很合拍。也许唯一没透露地是向海军渗透的打算,庄继华做得非常谨慎,以至几乎毫无进展。在这之前除了悄悄帮共产党找根棍子外,庄继华没向蒋介石隐瞒过任何事情,他几乎是向蒋介石敞开了所有大门,蒋介石对他的政治倾向、情报科的工作都了如指掌,因此蒋介石非常自信的认为庄继华上可以完全相信的,当然这也是庄继华想让蒋介石产生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安全。今天大会辩论的正是北伐,庄继华没有发言,在他看来,北伐是板上定钉的事情,能不能北伐取决于三件事:军队、财政和他的三个法案。除了主席团外,大会没有给代表固定座位,不过每个代表都有个号码,比如庄继华地号码是号;代表们的座位就可以看出代表的政治团体,共产党员,比如蒋先云、李之龙金佛庄等人都在左侧,孙科、伍朝枢等人坐在右侧,中间地是陈公博、张静江等人,庄继华和曾扩情也混在这些人中。“文革,你说北伐到底可不可行?”曾扩情纳闷的低声问,台上地杨安正在大声疾呼北伐时机未到。“说行也行,说不行也不行,纯属无聊,浪费时间。”庄继华正在想如何渗透海军的问题,思路突然被打断,心中好不气恼,语气中也包含一丝不耐烦。曾扩情一愣,双方辩论如此激烈,庄继华居然这样无动于衷,他有些不满也有些不解:“那你说说这时为什么?”庄继华无可奈何的放下心中所思低声解释:“这个议案本身只是一种倾向通过了也不是明天就北伐;就算没通过,只要政治财好,也可以立刻发动。”曾扩情点点头随即又摇头:“这就是在作政治准备,如果通过了岂不就是作了政治准备,而且一旦通过。财政上不也要作准备吗?”“扩大哥,你想想现在本就在战争中,财政上本就存有战争经费,宋部长那么精明的人,岂能没有准备,所以财政上是没有问题的;政治上,北伐获取全国政权本就是两党共识,现在只是在谈什么时候发动罢了,五十步与百步地区别。”庄继华这一通解释让曾扩情明白过来。却打开了庄继华自己的思路,既然两党都以北伐为己任,那么他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既然如此,那还争辩什么呢?庄继华思索片刻还是不得要领。“既然如此那就投票支持好了。北伐是总理遗愿,也是校长的心愿。”曾扩情说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如此。庄继华笑了。曾扩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那就支持吧。”庄继华微笑着对曾扩情说,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帮蒋介石一把。北伐中原必定青史留名,推动人必定获得巨大的声望,蒋介石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推动北伐议案。与汪精卫、胡汉民相比,蒋介石的差距是在声望上,军队有了,战功有了,只要声望上去,一旦时机到来。国民党的第一人除了他以外,谁能担当?“满足他,还是不满足他?”庄继华犹豫不定。这一个筹码不好下,算来算去庄继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庄上校。你的想法太简单,杨先生岂会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季嘉山或者鲍罗廷岂会不知道。”庄继华转头看却是一个穿着中式长衫地中年人,这人皮肤略微有些麻子,颌下留着几许短须,阔嘴又为他平添几分粗旷。“先生是?”庄继华疑惑的问。那人笑笑说:“在下冯诡字无常,来自安徽合肥,也就是段合肥的老乡。”庄继华对他立刻好感大生,这种能开自己玩笑地人必定是好交往,性格豪爽的人。他悄声问:“先生何出此言?”“这还不简单,杨先生反对,是因为季嘉山和鲍罗廷反对,季嘉山和鲍罗廷反对是因为莫斯科反对。”冯诡诡异地一笑,配以脸上的麻子显得更加诡异。庄继华立刻明白他说对了,季嘉山是顾问也是莫斯科的代表,他地意见其实是莫斯科的意见,莫斯科肯定是看到什么,或许是在策划什么计划,故而不赞成现在北伐,甚至连做个北伐的姿态也不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计划与吴佩孚有关。庄继华暗骂自己愚蠢,也不由对冯诡的眼光大感佩服,自己亏得还是穿越一族,见识还不如……,庄继华脸上火辣辣的。“先生高明,佩服佩服。”庄继华这可由衷佩服,冯诡一怔似乎没想到庄继华这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节。“上校,在下想请教,俄国人的目的能达到吗?”冯诡问。庄继华摇摇头说:“不可能,只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论冯玉祥和吴佩孚都不会如他们之意。最大的可能是吴佩孚与张作霖联手对付冯玉祥,而且冯玉祥也不会完全听他们地,他们最后还得来找咱们。”冯诡这下深感意外,他一向自负,青年时就曾周游大江南北,随后又留学欧洲,可谓学贯中西,他不喜欢国民党的散漫,也不喜欢共产党的激进好斗,曾在洛阳观摩吴佩孚练兵,又到东北查看奉系虚实,最后加入国民党实属无奈,当选二大代表也是因为想来看看广州人物。他看出了俄国人地意图却拿捏不准冯玉祥和吴佩孚的动向。在他看来,两人联手是双赢地局面,冯玉祥挡住奉系张作霖,吴佩孚联手孙传芳与岳维竣进攻山东张宗昌,拿下山东应该没有多少困难,然后在北上组建政府。没想到庄继华一语否决吴冯联手,这让他大为惊讶:“上校能否详细解释一下?”冯诡请教的姿态让庄继华颇有些不安:“请教不敢,可以与先生探讨一番,若说得不对,还请先生指点。”客气之后,庄继华才严肃的说:“实际上情况已经显示出来了,冯玉祥通电下野,说明他对吴佩孚恨他了如指掌,他指望自己下野后,张之江能与吴佩孚达成协议,联手对付张作霖,可是吴佩孚不会上当,上次冯玉祥的背叛让他痛彻心骨,因此他绝不会原谅冯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