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龙走后,庄继华依旧带着孩子在操场边散步。下课的铃声响起,从教学楼里又涌出大批学生,他们很快与操场上的学员混在一起。看着眼前这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刚刚下操的他们在早春的阳光中肆无忌惮的享受阳光的滋润,女学生带着好奇的目光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些老教员认出庄继华,纷纷过来与他打招呼,他也很兴奋的与他们一起闲聊,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外面又围上了一群学生,伍子牛和施少先开始担心了,好在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外围的学生快步的向教学楼走去,有课的老师也随即告辞,庄继华身边的人一下就少了好多,庄继华也趁机告辞。这种闲暇的日子真是让人舒心,可庄继华却无可奈何的准备与它告别,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的政治,庄继华打心眼里向往,可现在他还不得不与各方势力周旋。第二天下午庄继华给汪精卫公馆打了个电话,就去了汪精卫的公馆。从基地到汪精卫公馆只隔条嘉陵江。上船过河再上坡就到汪公馆大门外。庄继华到的时候,汪精卫正与陈公博、陶希圣、曾仲鸣闲聊,陶希圣是国民政府参政员,曾在上海和中央大学担任教授。接到庄继华电话后,汪精卫很兴奋,他早就想与庄继华谈谈了,回来那天,他本想去朝天门接码头,可陈璧君死活不让,堂堂国民党副总裁,总理遗嘱起草人,去迎接这么个后辈小子,还不让人笑话死,所以他才让曾仲鸣前去。曾仲鸣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很受鼓舞,所以接到庄继华的电话后,汪精卫就把陈公博陶希圣一同叫来,希望能与庄继华好好谈谈和平。“文革,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汪精卫笑着伸出手,庄继华握住他的手,这支手与蒋介石的手完全不一样,白皙柔软。看着文质彬彬的汪精卫,庄继华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是呀,十几年了,汪主席风采依旧,令人敬仰。”其实中山舰后,庄继华就没见过汪精卫。27年时他在武汉养伤兼坐牢,汪精卫正为武汉政府的一摊乱事挠头,根本没时间顾得上他,所以俩人有大约十三年没见了。“文革,你这就说笑了,”陈璧君在一旁尖酸的说:“现在就差骂我们卖国贼了,还什么敬仰,倒是你,抗战英雄,重庆模式的缔造者,身上光环无数,那才真令人敬仰。”“夫人,您要这么说我就更加惶恐,”庄继华苦着脸说:“这些光环真是烦人,说句老实话,我到汪先生这里也有几分躲清闲的意思,太烦了,好容易有几天时间与老婆孩子聚下,没成想,就这一会功夫就接到十几张请帖,让我去作什么报告。什么童子军,妇女联合会,学生团,我脑袋都大了。”“你呀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好多人盼都盼不到这样的请帖,唉,不时说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吗,你这英雄不多出去亮亮,那英雄妾怎么来呀?”曾仲鸣酸不拉唧的打趣道。“曾秘书,这话可要小心了,夫人可是主张妇女独立的,纳妾在她眼里可是件非常严重的罪行,你可别害我。”庄继华装作担心的近曾仲鸣,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要不,我把这些邀请函交给你,你替我去,顺便也纳个英雄妾。”好像是压低声音,其实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汪精卫和陈璧君等人的耳中,几个人都忍不住乐了。进入客厅,几个人分别坐下,汪精卫坐在庄继华身边,两个佣人送上茶后就退下去了,汪精卫端起茶杯,在手里轻轻转动,他沉凝片刻开口说:“文革,你现在是主战派将领,我了被称为主和派旗手,我两个坐在一起。让那些记者看到恐怕又是一番风雨,文革你就不担心吗?”说完大有深意的看着庄继华,庄继华扫了眼陈公博陶希圣等人,他心里有些纳闷不知道汪精卫这是什么意思,便笑呵呵的说:“我们实行的三民主义,每个公民有言论自由,不因言治罪,主和主战只不过是见解问题,哪朝哪代,只要有战争,就有战和之争,这很正常,说实话,现在对主和的攻击人群中,有些是目光狭窄,有些是别有用心。”庄继华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汪精卫和陶希圣等人的脸上lu出兴奋,陈璧君一拍巴掌高兴的说:“文革真是见识卓绝,我看就是这样,抗战,抗战,打得山河破碎,黎民涂炭。最后得利的却是GCD,这种为他人作嫁裳的傻事,居然还有人干。”“文革这话说得太对了,别有用心,GCD就是这样,举着抗战的大旗,却让我们GD在前面与日本人硬拼,他们却躲在背后悄悄发展势力,看看这才几年,八路就发展到数十万,新四军发展到七八万。再过几年还得了,文革,你在江苏山东对GCD迎头痛击,真是大快人心。”曾仲鸣就差手舞足蹈,作为汪精卫的秘书,他深知庄继华对汪精卫计划的重要性,现在看来庄继华这位主战将领也不排斥主和,说明他完全有可能加入到和平事业中。“抗战到底,”汪精卫眼中透着喜悦:“我问冯玉祥,这个底在那,他的回答居然是打到日本人无条件投降就是底,这岂不是荒唐,中日之间的差距明显,如果说日本人感到痒了,我们就已经痛切骨里,现实已经证明这点我们连连失地,难民数百万,灾难深重如此,居然还不思改弦易辙,这是我难以理解,也痛彻心肺。”汪精卫站起来走了两步,心情沉重:“和谈与抗战其实不矛盾,我知道主张和谈要背负巨大的责任,可我入地狱谁入地狱呢?文革,你今天有这个态度让我很是欣慰。”庄继华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迎着汪精卫的目光平静的说:“汪先生,我说和谈无罪,并不是我赞成和谈,我依然主战。”随着他的话,客厅里顿时陷入一遍寂静,空气几乎停滞,汪精卫呆呆的看着他,陈璧君象头受伤的猛虎,lu出嗜血的獠牙,血红的眼珠狠狠的瞪着他。“我始终认为和谈的条件是委员长的庐山谈话,这是我们的底线,只有在这个条件下达成的协议才能带来和平。而最终的和平则必须是归还东三省在内的所有中国领土,如此才能得到最后的,真正的和平。”庄继华侃侃而谈,他扭头望着汪精卫:“汪先生,我是从前线归来的,对日军的情况是最清楚的,说句不客气的话,无条件投降不是不可能办到。您恐怕不知道,日本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第二次津浦路战役后期,我们抓获了一千多名日军战俘,他们的年龄从十七八岁到三十多岁都有,最长的参军时间不过一年多一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日本有经验的老兵伤亡已经赶不上补充,人力资源即将耗尽。”“其次,日本的经济已经陷入严重困境。明面上看,日本的工业强过我们数倍,但日本有个致命弱点,本土资源匮乏,所以他必须展开繁忙的国际贸易,。去年底美国宣布,国际结算以美元和黄金为结算单位,仅此一条就能把日本的外汇储备榨干,战争需要钢铁,炼钢需要铁矿石,没有外汇,日本拿什么去买铁矿石。汽车坦克、军舰飞机,是很强大,可要开动他们就必须要有石油,可没有外汇,日本人拿什么去买石油。相反我们就不一样了,除了石油橡胶外,我们什么都有,所以比较而言我们对国际的要求更低,经济上的压力更小。我们的压力主要来自因战乱产生的难民,但这些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日本人政府现在已经感到骑虎难下,本应该壮士断腕,断然舍弃卢沟桥事变以来的战果,但岛国的狭隘性让他们目光短浅,舍不得既得利益,不过他们对我国的策略也转变了,改由单纯的武力征服,变成武力征服和政治诱降相结合,而政治诱降就是打和平牌。”“汪先生,您希望的和平是以和平方式恢复我国主权,促成日军退兵,但这不是日本人要的和平,日本人的和平是以我们屈服为目的的和平,汪先生,这样的和平是绝对不行的。”庄继华端起茶杯喝口茶,以此表示结束长篇大论。汪精卫错愕不已,没等他反应过来,陶希圣首先开火了:“庄将军,数百万的难民,你说可以解决,我想问一下,如何解决?”庄继华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简单的说,委员长让我到四川来,同时兼任西南三省,也有让我解决这个问题的含义。我的方法很简单,大规模投资基础建设,在今后几年,四川、云南、贵州,都要开始一些大型交通建设,包括丑姑娘请到贵州的铁路,西康到云南的公路,贵州到云南的公路,另外还有各地建设电厂,这些建设项目,粗略估计将提供五十万人左右的劳力,而延伸出去的产业链,又能吸纳数十万人。西南开发公司将扩大生产规模,以满足战争的需要,这又能提供一批就业岗位。”陶希圣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战场,他的研究范围在政治、哲学上,对经济几乎一窍不通,所以他把目光投向陈公博,陈公博担任过国民政府的农业部长和实业部长,对经济有一定的了解。庄继华的一番长谈,对陈公博的震动非常大,一些比较模糊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变得清晰了。可面对陶希圣求助的目光,他又不能不出言相助。“希圣兄忘记了,文革不单单会带兵打仗,”陈公博平静的说:“不过文革,这样大规模的基础建设,需要大量资金,这资金从何而来呢?”“陈主任,别忘了我是从美国回来的,我可以说服些财团来投资,另外还可以发行债卷,资金实际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了。”庄继华微微一笑。“庄将军,你对日本的预测是不是太乐观了吧,照你这么说,再过两三年我们就能取胜了?日本就会无条件投降?”陶希圣决定把战场拉回到他熟悉的领域,在国际关系领域发起挑战。“太乐观?”庄继华摇摇头:“日本人的困境现在还不明显,再过两年就明显了,无条件投降嘛,现在我们还不办不到,因为我们没有海军,不过海军嘛,英美有,我们可以借用他们的。”“文革,我原以为你是赞成和平的。”汪精卫脸色阴郁,他有种被玩弄的感觉,一股不平勃然而起:“原来只是消遣说笑。”“卑职绝对不敢,”庄继华站起来摇头说:“汪先生乃我党元老,卑职岂敢。”接着他继续解释道:“当前的政治环境下,谈和谈是要有非凡勇气的,这点我深知,所以我不赞成那种说和谈就是卖国的主张。但我同样认为,和谈的底线是委员长的庐山谈话,没有别的原因,这个谈话是在汪先生和委员长主持的会议上发表的,为各界公认解决中日冲突的底线,超越这个底线决不能接受。”“底线都设好了,那还谈什么?日本人肯干吗?”曾仲鸣气哼哼的问道。“曾秘书,任何谈判都有底线,”庄继华嘴角lu出一丝讽刺,这曾仲鸣是不是太傻,连这都不知道:“日本人不肯干,我还不肯干呢,小日本有什么了不起,外强中干。战争之初,日本人宣称三个月灭亡中国,结果呢,南京一战损失十万,徐州一战损失十二万,虞城一战损失七万,两年下来,我们消灭日军百万,这都是活生生的事实。两年以前,陶德曼送来的城下之盟是什么,南京战后,近卫发表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声明,可为何最近却频频向我们发出和平信息?曾秘书,这其中的关节就想不通吗?”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