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听到辻政信,眉头微微皱了下,他一点不喜欢这个人,甚至有些厌恶这个人,但他又不得不重视这个人的能量。当年在进攻武汉过程中,畑俊六将这家伙送到十一军司令部,他不敢用这人,只是让他监督后勤物资转运,夺取武汉后便立刻将他送回派遣军司令部。畑俊六冥思苦想后,干脆将他送到关东军。所以这家伙又参加了对苏战争。南下作战开始后,辻政信又被派到南方军,他在南方也不安分,在战场上频频干预上级指挥,可却从未受到过任何惩罚,相反却被提升为大佐。冈村宁次有些不明白,军部为什么将这个人派到华北派遣军来。原来辻政信被派到第一军,现在第一军已经退到张家口,大部分主力被ōu调到南线作战,只剩下一个师团和一个混成旅团,可他们防御地段从张家口一直到中蒙边界,兵力无比薄弱。于是军部的命令又变了,改为派到华北派遣军司令部,担任作战科副科长。冈村宁次在桌上展开张宣纸,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韧,看了看,感到比较满意,然后才吩咐副官让辻政信进来。辻政信的身材不高,头有些秃,但他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他那双在眼镜片后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大,目光yīn冷,配合微微下弯的嘴形,给人一种坚定,冷酷的感觉。辻政信利落的向冈村宁次敬礼:“报告司令官,辻政信奉命前来报道。”冈村宁次没有动作,依旧全神贯注的写着那个忍字,辻政信也没有动作,而是静静的站在那,等待冈村宁次的吩咐。“听说你的书法很好,你来看看,这个字写得怎样?”辻政信上前两步走到桌边,仔细端详后赞叹道:“司令官的字炉火纯青,至少有二十年功力,卑职不敢评判。”冈村宁次眼中滑过一丝赞赏,他非常喜欢中国文化,练字已经有三十年了,这个辻政信倒是有些眼光。“支那人很讲究两个字,一个是忍,一个是韧,”冈村宁次放下笔双手ā在裤袋上,边踱步边说:“支那谚语中有句话,忍字头上一把刀,所以他们习惯在形势不利的情况隐忍着,那怕刀砍斧劈,他们也忍着。他们躲在一个角落,一边流血,一边积蓄力量;支那人的另一个字是韧,这个韧字很有意思,柔软而结实;所以当你看上去要将支那人击溃的时候,甚至认为他们已经跌入深渊时,实际上他们依旧坚韧。”辻政信心里有些糊涂了,他没听懂,冈村宁次一见面便说这些做什么?冈村宁次将他mí惑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微微摇头,便继续敲打道:“帝国现在的情况非常严峻,所以我们更要处变不惊,一个忍,一个韧,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两个字。”辻政信恍然大悟,他一下明白冈村宁次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在军中的名声,在来北平之前,他特意到东京去了一趟,与服部和濑岛谈过,他心里也有计划。此刻面对冈村宁次的敲打,他也不以为意,昂然望着冈村大声答道:“非常感谢司令官,卑职一定牢记在心。”冈村宁次凝视着他,也不知道他懂没懂,辻政信神è平静,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他点点头:“你的工作是作战课副课长,负责协助大城参谋长工作,你有什么想法?”辻政信轻轻吁口气,稳定下情绪后说:“卑职在来之前也了解了下华北派遣军的情况,卑职认为,华北派遣军面临的情况非常严重,支那军无论兵力还是装备都远远超过皇军,但华北派遣军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失败主义高涨,士气低落,将无战心,所以卑职认为,目前首要的问题是振奋士气。”冈村宁次心里涌起一股怒火,你辻政信刚到华北,凭什么说士气低落,将无战心?!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但冈村没有展现出来,只是平静的听着辻政信的慷慨陈词。“从战争开始,皇军便是以寡敌众,支那人口众多,但这不是我们失败的借口,”辻政信不管冈村宁次的想法,径直侃侃而谈:“我认为最主要的是勇气和信心,我们必须要充分发挥武士道jīng神!这,才是我们战胜敌人的法宝!”冈村宁次什么话也没说随意的点点头:“好,辻政君,好好努力吧。”可等辻政信的背影刚刚消失,他便抓起电话要通大城:“大城君,辻政参谋已经来报道了,辻政君刚从南方战场过来,对华北的情况还不了解,你给他分配工作时要注意到这点,另外,你要催促下东京,援军应该尽快到位。”冈村宁次见辻政信时,立高之助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脸沉,刚才他出去接头,到了接头点却发现关闭的信号,他立刻明白出事了,这让他有些不安,一方面手中的情报要送出去,另一方面,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几年了,虽然出过意外,但从未有过接不上头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循例检查了房间后,立高之助心里咯噔一下,卡在ōu屉口上的发丝掉了,有人进来过,立高之助立刻作出判断。他立刻开始在房间内检查起来,等检查了一圈后,他稍稍舒口气,没有发现窃听器之类的东西。随后又检查了ōu屉和书柜,没有少什么东西,所有事情做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两个iǎ时了,立高之助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默默思考,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西村死后是谁还在留意他。秘密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童话,杀掉西村是他的要求。西村死后,他曾经留意了下,感到没有人还在注意他了,原以为,西村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现在看来自己太乐观了。想了很久,立高之助感到青城iǎ山是个值得注意的目标,原因很简单,如果西村有什么要jiā代的,肯定是给青城iǎ山,情报科也只有他有那个能力。可转念一想,立高之助又有些纳闷,根据他的了解,青城iǎ山是个jīng明的家伙,可也是个谨慎的家伙,他怎么会作出暗地里搜查自己房间这样愚蠢的事呢?因为这根本不可能搜出什么东西,反而很容易打草惊蛇,可如果不是他又是谁呢?他的目的是什么?立高之助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他又望着自己的军帽,那里面有最近华北派遣军的情报,联络点被破坏,怎样才能将情报送出去,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他站起来,打开收音机,收听重庆方面的新闻,收音机的音量比较iǎ,倒不是担心被人听见,华北派遣军课长以上的军官,包括冈村宁次都在听重庆的广播,原因无他就是借此了解重庆的政治动态,东京南京北平的新闻都是经过删减的,这样的消息对他们这些高级将领来说没有丝毫意义。“…..,苏军将士克服了突如其来的严寒,继续向日军发动进攻…..”“中央社消息,美澳联军在麦克阿瑟将军指挥下,对所罗群岛之拉包尔发动进攻,麦克阿瑟将军宣布此举表示,太平洋战场上盟军已经转守为攻。”“据美联社消息,中太平洋盟军在尼米兹海军上将指挥,对吉尔伯特群岛之塔拉瓦岛发动进攻,经过三天激战,盟军以极iǎ牺牲消灭全部守岛倭军。”“中央社太原消息,阎锡山将军宣布,晋军将继续向倭军发动进攻,直到将倭军全部赶出中国领土,晋军才会停止战斗。”“中央社济南消息,常胜将军庄继华上将宣布,山东国军已经全部退出八路军根据地,正陆续开赴华北前线,庄将军同时呼吁大后方民众,捐献衣物粮食,眼见冬季来临,山东地区还有很多难民缺衣少粮,驻军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为难民修建了住房二十万间,让大部分难民在严冬来临之前住进新居……。”两支烟ōu完,立高之助已经想清楚一些情况,他估计是联络点方面出现问题,不,很可能是其他方面出现问题,停止联络的信号依旧在那里,说明联络点并不是被查封,日本人还没有发现这个联络点,既然是这样,那么问题可能出现在电台或其他方面。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却没有人来抓自己,也没有跟踪,说明有人在怀疑,这个人很可能是青城iǎ山,很可能是西村留给他的任务。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只需要等待,等待先生派人来与自己联络。可立高之助不知道,他的这次断线在重庆和济南同时引起紧张,蒋介石正准备离开重庆,飞赴印度,准备在印度会见甘地和尼赫鲁,然后飞赴德黑兰。可狼眼断线,让蒋介石震怒。在这几年的战争中,狼眼为中国提供了大量绝密情报,日军的几乎全部行动都被他送到重庆,现在华北决战在即,这个重要的眼线却断线了,这如何让他不怒。戴笠却没什么担心,这次狼眼出问题不是因为军统,而是狼眼支持体系自身出了问题。“狼眼现在是安全的,北平站报告,逃出来的发报员报告说,是另一个发报员被捕叛变。北平站事后调查,指挥和译码员都已经牺牲。”“北平站也知道了狼眼?”蒋介石含怒问道,按照规定北平站不能知道狼眼。“他们不知道,总部没有告诉他们实情。”戴笠立刻答道,发报员逃出来后启用了佛头暗号,北平站立刻向重庆报告,戴笠命令他们立刻将发报员护送出北平,一刻不能耽误,同时也告诉他们,如果在路上遇到危险,绝不能让发报员活着落到日本人手中。“你立刻去济南,和文革商议下,尽快重建与狼眼的联系,华北决战在即,狼眼绝不能再意外。”蒋介石得知狼眼还是安全的,总算是松了口气。戴笠在向蒋介石报告时,王iǎ山也在向庄继华报告。逃出来的发报员已经在济南向王iǎ山报告狼眼断线的经过,不过她了解的情况不多,她所知道的仅仅是接到一个电话,然后立刻离开了。可王iǎ山却问得非常仔细,包括她到了军统北平站后的情况,随后又问了北平站派出的护送人员,总算将事情经过大致了解清楚了。“这么说狼眼还是安全的?”庄继华的神è有些疲惫,他刚刚结束一轮与周EN来的谈判,双方唇枪舌剑争了两个iǎ时,依旧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是的,目前看来是这样。”王iǎ山神è严肃。“你打算如何作?”庄继华又问。“我想亲自去趟北平。”王iǎ山iǎ心的说道。庄继华想了想说:“不行,你不能去。北平现在查得很严,你的目标太大,鬼子想你不是一两天了。嗯,李安国也不合适,他是南方人,口音就让他露出破绽。”庄继华一时找不出人选来,有些犹豫,王iǎ山却有自己的想法:“司令,还是我去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情况。”庄继华坚决摇头:“我们在沦陷区的力量你很清楚,你现在不能出丝毫意外。”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个人:“你看那个吴启修怎样?”吴启修在这次郝鹏举事件中表现出在前几天从临朐过来接受勋章时,庄继华接见了他,也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司令,他是军统。”王iǎ山提醒道,王iǎ山也知道这个人,也比较欣赏这个人,但吴启修的军统身份,让他不敢将其揽入怀中。“不要紧,让他作安全保卫方面的事,”庄继华不认为军统会在这事上与他为难,至少现在他与蒋介石的关系还很好:“其他的你去安排吧,尽快…..。”正说着,林月影在外喊报告,庄继华让她进来,林月影报告说:“重庆来电,军统局戴局长明天要来济南。”庄继华一愣,随即明白,戴笠也是为狼眼而来,他放下电报想了想说:“那好吧,等雨浓来了,你们商议下吧。iǎ山,我记得你在几年前就在GCD内安ā眼线了,现在情况怎样了?”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