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俄在远东地区发动进攻的消息让整个战区司令部高度紧张,战区宣传处的花处长虽然出来照本宣科说了些听上去还不错的话,可进出军官们的严峻表情表明,东北战区被这个消息触动了,云集在东北边境地区的,高达一百万的中国军队开始高速运转。这是奇怪的联盟,也是个脆弱的联盟,从历史上看,中央帝国的骄傲被1840年的鸦片战争击碎后,帝国迅速滑落到谷地,西方东方先后侵入这个国家,在这些国家中,究竟是那个国家对这个国家的伤害更大,日本苏俄难分轩轾,中国人从未忘记,沙俄通过一系列条约从中国割走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块土地的大小相当于三个法国或三个加利福尼亚州的面积。在德黑兰会议上,斯大林向中国提出了对东北的要求,这引起了中国政府的强烈警惕,蒋介石委员长作出了强硬反应,但中国人再度记起这只北极熊的贪婪。在上个月,两只不算强大的军队在蒙古境内对峙, 脆弱的联盟濒于破裂,罗斯福总统派霍普金斯前来灭火,苏军在进攻,中国人也必须进攻,在我看来,中国人的目的是抢在苏俄之前进入东北,以避免让苏军进入东北。应德黑兰宣言和开罗宣言中,美英苏都明确承认东北为中国领土,但中国不相信苏俄的保证。正如,拿破仑不相信提尔西特和约,汉尼桩不相信罗马一样,中国人从来不相信俄国。正如前言,在过去一百年中,侵略中国最积极的东西方强国中,以日本苏俄居首,后者甚至超过前者。在中共帝国的执政者和人民来看,他们不担心来自海洋的威胁,他们对来自北方的威胁更加警惕。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这个古老的国家几千年历史中,进行农耕的汉民族与从事放牧的草原民族,进行了长达两千年的战争,无数次,骑着马的游牧民族,挥舞着战刀从北方高原南下,马蹄路过田地村庄。为了抵抗来自北方的威胁,历代统治者都在加固北方边防,长城就是这项政策的杰作,这道延绵万里的城墙,沉默的记录下,几千年来的征战。汉民族依靠这座耗费无疑能力资金,建立在崇山峻岭上的关墙,阻击来自北方的威胁,那些衣彩褴褛,跨着矮小的蒙古马,挥舞着马刀的游牧民族,从几千年前的匈奴,突厥、契丹、蒙古。来自北方的威胁始终萦绕在中央帝国每个时代的统治者头上,数千年来的史书中记载着无数次,发生在我脚下土地上的战斗,那些血流成河的战斗。这些历史为这个帝国的史书所记载,但普垂百姓却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口口相传的岳飞岳武穆,几百年前一位著名的将领,被民间称为战神;记得的是卫青、霍去病,近千年前的汉代将领,击败了强大的匈奴。这些口口相传的历史,看上去那么简单,甚至有些神话成分,但就是这些简单的,在某种程度上有些荒诞的传说,将一些最基本的理念扎根在这个民族的思想中。我租住的村庄是个传统的小院,房东太太有五十多岁了,她不知道离婚是什么,在她简单的思考中,离婚,要么是男人背心,要么女人**水性扬花,是绝对错误的,她好心的要给我介绍对象,却被房东大爷制止。尽管这几周我们相处融洽,我甚至以为我们成了一家人,但这一刻我知道,我还是个白皮肤,灰眼睛,黄头发的西方人。在上海、北平、广州这些城市,与西方人通婚已经是非常普通的事.可在广阔的农村,这却是大逆不道的事,几乎与叛国等同。我在中因很长时间了,也曾经到过西北,调查过那里发生的饥荒,但我从未没在农村的农民家里住上这么久,这几周的经历让我对中国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这是个有些奇怪的国家,一方面在城市里,西方文明已经深入人心,人们向往西方的科学文化和社会制度,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广阔的,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村,却依旧十分落后,他们保留著数千年来的生活习惯和认识。现代文明和传统愚味同时存在,距离这个村子不足百公里的唐山,已经是一座接近现代的城市,可就在这里,这个村子,女人依旧不能离婚,男人可以随时休妻,女孩子很少进学校,寡妇再嫁是不贞的表现。庄继华将军在整个中国推动社会改革,可这种改革仅仅只能给农村贫穷农民带来经济上的好处,却无法改变农民的认识,这种认识只能通过长期教育来实现,这大概需要一代人。“中国的问题首要是解决农民问题。”我在延安采访共垩产党领袖毛垩泽东时,毛垩泽东说出了这样的话,在重庆,蒋介石将军和邓演达将军说过类似的话,这些可以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人,都认识到中国走向现代文明的最大障碍是什么,但他们选择解决问题的方法却截熬不同。延安认为,可以用更激烈的手段,打破农村现有的社会结构,从经济上引导农民实现自己的要求,进而将这种要求转变为政治诉求。而重庆的国民政府则希望保持社套的稳定,在现有的社会结构下,推进社会转变。这种方式源自孙中山对中国走向现代的划分,孙中山在领导同盟会推翻清政府后,提出走向现代社会的三个阶段:军政、训政、宪垩政,并为这三个阶段规定了具体仕务。蒋介石将军在十多年前实现了中国统一后,宣布实行训政。我无法评论这两种方式的优劣,但很显然的是,两党都在大力推行自己的政策,并且在推行过程中,产生极大的冲突,这种冲突甚至可能会危及战后这个国家的和平,但遗憾的是,两党都没有让步的迹象,都在加强自己的力量,为战后做准备。在西方,习惯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但在东方却不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传统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来自中国的历史,几百年前,占据中原的皇帝,对是否要对顺从的南方割据势力发起战争,面对争论的大臣,说出的一句名言。几百年来,中国政治就是在这条名言的指引下运行,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中国人可以在面对经济纠纷时妥协,可以在面对对外战争时妥协,但绝不会在面对另一个国内政权时妥协,所有政权纠纷只有一种解决方法--战争。重庆,延安,两个政权,两个政党,两只军队;这中情景在这个国家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次,历史告诉我们,他们的解决方式也只有一个。我有种深深的担忧,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经历了长达七年的战争后,这个浑身是伤的国家,还要经历一场血流成河的内战吗?”韦伯房间的灯又亮了一夜,在天色大亮后,房东夫妇却意外的发现,韦伯没有睡觉,而是红着眼睛出来与他们一块吃了早饭,然后便换了西装出门了。韦伯的心情有些伤感,这篇文章他没有向外寄,在这个国家十几年,他对这块土地充满感情,对这里的朴实人民充满感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写出这样的悲观的预言,这是个令人伤心的前景。到了战区司令部门口,晨曦下,门口的哨兵神情疲惫,司令部内显得很平静,似乎昨天的紧张被长夜消化,这是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也只有象韦伯这样**的人才能感觉出来。他没有打算进司令部大门,倒不是进不去,他身上有黄色通行证,这个通行证可以让他进入司令部外院,不过他很清楚,即便这时候进去,也拿不到任何新闻,中国军官在这上面口风非常紧,口风不紧的已经全部北庄继华赶走了。“韦伯先生,怎么这盘早就来了?”韦伯回头却是冯诡,冯诡看来睡得很好,精神很好,看到韦伯的样子,冯诡一愣随即笑道:“看你双眼通红,又熬夜了吧。”韦伯淡淡的笑笑,与冯诡接触很多次了,这老家伙滑得不得了,要想从他嘴里掏出句实话,比登天还难。俩人顺着村中大道向外走,安静的村庄已经苏醒,道上的村民比较多,他们热闹的打着抬呼,于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农具,赶去忙乎昨天没完的农话。冯诡似乎察觉到韦伯的情绪不高,他心里微微有些纳闷,这个敏锐的老外,今天是怎么啦?说来司令部内今天有不少新闻线索,熊式辉的到来,苏军的进攻,这两条便是大新闻,韦伯怎么会没有反应。韦伯看着周围黝黑的朴实面容,心中那种悲凉更加深了,战争虽然还没结束,可他们的脸上却已经浮现出对新生活的向往,可他们却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他们的命运掌控在重庆和延安手中。这是一群蝼蚁,他们在自己狭小的空间中自由的耕种,乎受着辛勤耕和的战果,平凡的生活着,可这种生话能持续吗?外面的世界已经风起云涌,各方都在磨刀赫赫,一旦时机到来,这种平静使会被无情的碾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