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曲韵袅袅而逝,安毅站起来深深鞠躬,和以往一样从容走向后台。走出曲韵伤感意境的观众纷纷鼓掌高呼再来一个,安毅却不愿再上台了,一来六分钟任务已经完成,二来是见好就收,留下些遗憾总比让人心满意足更令人记忆深刻。站在大幕后的贺衷寒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否则他也没有那么犀利的笔锋,写不出好评如潮的剧本,他从安毅拉动手风琴的那一刻起,就预感到这个令人爱恨交加的小弟似乎有点儿反常。随着安毅报出曲名,贺衷寒听出这首新曲透露的心事,于是忘了心中的不快,静静聆听默默揣测,听完第一遍贺衷寒确信自己的小弟有了心爱的女人,这个发现足以给弟兄们多个噱头和讥讽安毅的话题,同时也能从中了解到安毅的审美观甚至更多的秘密。贺衷寒决定去找安毅好好探寻,赶到后台哪里还有安毅的影子,连续问了三个后台工作人员都没人知道,贺衷寒顿感失望,心想又让这泥鳅给溜了。就在贺衷寒放弃寻找,想下到观众席和那些抽空赶来观看演出的弟兄们汇合时,一段美妙的钢琴曲传来,接着传来了清澈悦耳、纯净得似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婉然歌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贺衷寒停下步子,再次走到刚才他观看安毅表演的大幕一侧,想看看这个有着如此清亮嗓音、弹出如此美妙乐曲的人是谁?尚未接近大幕边沿,贺衷寒意外地发现换上军装、背着手风琴的安毅懒洋洋靠在大幕一侧的柱子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台上那个弹唱的女孩。贺衷寒心念一转,缓缓接近安毅,看到安毅眼里闪着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和伤感之色,立刻明白安毅刚才的曲子与台上那位身穿洁白西式长裙的美丽女孩有关。“她的弹奏很美,声音更美。”贺衷寒站在安毅侧后低声说道。安毅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将目光转向舞台上地女孩:“对。虽然她还年轻。不能很好地演绎出此曲地韵味。但是已经很不错了……老贺。小弟也不瞒你。她——就是小弟舍不得地女人。”贺衷寒笑了笑:“果然有眼光。哪家地千金小姐啊?”“我原来老板地独生女儿。叫欧楚儿。唉……可能小弟这辈子难以如愿啊!”安毅幽幽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老贺。楚儿今晚是第一次上舞台。我和她约好去祝贺她地。我先过去了。你要是有空。等会儿散场到我家坐坐吧。老曾已帮我通知其他有空地弟兄。家里准备了薄酒。喝完这一顿。就不知下次再聚是什么时候了。”“行。那么我先下去和弟兄们汇合。不过恐怕能去地不多。大部分弟兄都带兵了。能抽出时间来地少之又少……看。她下场了。快过去吧。见一面是一面。否则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聚首了。”贺衷寒非常理解安毅此时的心情,也隐约猜测出安毅可能遇到来自大富豪欧耀庭的阻力。后台化妆间门口,兴奋的欧楚儿面对诸多迎上来祝贺的姐妹们开心不已,与师姐金慧淑等人欢快地交谈片刻,就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看到高挑的安毅背着手风琴走过来,激动得俏脸通红,姐妹们一看全都会意地开起了玩笑,几个和安毅熟悉的女孩不无嫉妒地拦住安毅,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就是不许安毅拐走自己的小师妹。安毅以惯有的好脾气嘻嘻哈哈从容对付,几句暧昧的俏皮话,就臊得女孩们骂骂咧咧地躲到了一边,轻轻松松就与欧楚儿走到后台相对安静的楼梯口,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款款,楚儿幸福得低下了头。安毅正想说两句赞美的话,欧耀庭夫妇已经手捧鲜花出现在台阶下。“欧先生好!太太好!”安毅礼貌地打招呼。楚儿看到自己父亲手里漂亮的鲜花,欣喜万分,扑在刚刚来到身边的父亲身上娇气地致谢。欧耀庭哈哈一笑,爱怜地摸摸楚儿的脑袋,转向安毅和蔼地说道:“小毅的曲子非常动人,我发现身边不少观众都被你唱得双眼湿润,你真不简单,能让人笑,也能让人流泪,真正的艺术大师也不过如此了。”“谢谢先生夸奖!夫人请小心……”安毅伸出手,恭敬地搀扶欧夫人走上台阶,转向楚儿含笑说道:“楚儿,你真棒,弹得好唱得更好,估计你的曲子很快就会流行开来的。”楚儿自豪地笑了笑,突然嗔怪地看着安毅:“才不是呢,你弹唱的曲子更好,把我们所有的姐妹都吸引住了,我慧淑师姐感叹说你是个文武双全的奇男子,还自言自语地说什么谁要是能嫁给你肯定幸福,到后台采访的那个叫叶青的女记者居然也随声附和,姐妹们全都笑了。”“嘿嘿……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才见过我几次面啊?嘿嘿……先生,太太,你们慢慢谈,我得回去报道了,军务繁忙尚请见谅!楚儿,下次还想听到你的歌声,再见!”安毅说完低头走下台阶,不敢再回头看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眼。欧耀庭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她满脸的不舍心里万分愧疚:“楚儿,小毅如今是个军人,你多体谅他……来,看妈妈给你送的花漂不漂亮?”欧楚儿把目光从幽暗的台阶下收回,看看一大束美丽的鲜花,又看看母亲疼爱的笑容,连忙走过去搂着母亲的肩膀谢了又谢,还亲了一下母亲的脸,惹来欧耀庭夫妇舒畅的笑声。可楚儿哪里知道,自己的父母正在为如何向女儿解释这一切而发愁,看似明朗的笑脸背后,其实隐藏着深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