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七二章 锤与砧

七月流火。上午11点多，太阳已经把树叶、禾苗叶子给晒得卷了起来。白大贵和指导员林祥爬在北邓庄村北头的围墙边，举着望远镜观察北面的动静。不错，小鬼子真乖，还真的是来报复来了。不过，来的人马有点少，看样子只有两个步，兵中队和百十号伪军，这点日伪军，就敢来打邓庄？奶奶的，看不起人么！白大贵不知道，曹范据点的日军只有一个大队，四个步兵中队，早上被消灭一个中队，留下一个中队固守据点，能出动的也只有两个步兵中队了。伪军是章丘的保安大队，住在曹范一带的也就三个连，损失了二百，也只有这百十号了。白大贵和林祥在观察日军，日军大队长也在观察邓庄的动静。望远镜里，邓庄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似乎是一座空庄子。鬼子大队长一阵心虚。这家伙，原来是野战师团的，后来积功升了大尉大队长，只不过从野战师团调到了这倒霉的独立混成第17旅团，驻守章丘。这次日军大扫荡，他的大队驻守曹范，一个任务是蚕食章历泰边区根据地，另一个任务就是保护补给线。接到逃回去的中队长报告后，鬼子大队长半点都没犹豫，马上向旅团长报告，在曹范据点南面邓庄发现八路军正规军…前去扫荡的一个中队和两个连的章丘保安大队的士兵只跑回来五个人，请求旅团长阁下紧急战术指导。小鬼子动用这么庞大的兵力，在山东扫荡，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影子。接到曹范据点鬼子大队长的报告后，独立混成第17旅团长不敢怠慢，一边命令曹范据点的鬼子大队长亲自率领两个中队前去监视八路军，一边向第十二军司令部报告敌情，请求战术指导。这个时候…由于华北日军兵力布防图泄密事件，小林浅三郎被解除了第十二军参谋长职务，回大本营另行分配工作去了。驻扎广州的第四飞行团长北乡义夫少将调任第十二军参谋长。这个北乡义夫原籍兵库县，出生在东京都，是〖日〗本大正时期的陆军大将本乡房太郎的长子，陆军士官学校24期毕业，陆军大学第31期军刀组弈业。军刀组确实不一般，都是一群主张积极进攻的战争狂人。接到独立混成第17旅团的报告后…第十二军参谋长北乡义夫少将欣喜若狂，认为邓庄的八路军一定是刘一〖民〗主力部队的前卫部队，很可能刘一〖民〗主力就隐蔽在这泰沂山区。感觉消灭八路军刘一〖民〗主力部队的机会到了，北乡义夫拿着电报兴高采烈地去找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准备调集部队围歼八路军主力。饭田贞固曾今担任近卫师团长，也是一个喜欢进攻的家伙。不过…自从他担任十二军司令官以来，就没有打过什么胜仗，吃八路军的亏太多了，早已变成了老狐狸。看了电报后，饭田贞固拿起电话，要通了第17旅团长的电话，详细询问了战况，这才对参谋长北乡义夫说：“北乡君，你到山东时间短…对刘一民的大大的不了解。刘一民…比支那的东北虎、草原狼凶狠，比狐狸狡猾。和他打交道，要大大的小心。”北乡义夫不以为然，争辩到：“司令官阁下…我们调动这么打规模的部队进行治安肃正作战，一直捕捉不到八路军主力，劳师动众，耗费了大量的作战物资。现在，既然发现了八路军主力，就应该马上调集大军一举歼灭之！”北乡义夫的父亲是前陆军大将，妹子周子又嫁给了财阀伊藤忠兵卫的儿子恭一，等于是背靠〖日〗本军界兵库县的“丹波筱山派”势力和财团势力两棵大树，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从第四飞行团团长调任华北方面军十二军参谋长了。要知道，华北方面军总共只有第一军和第十二军两个军，想干十二军参谋长的旅团长一抓一大把，最后却让他这个在华南作战的第四飞行团团长捷足先登了。看来，日军内部晋升的时候也是需要拼爹的！因为势力雄厚，北乡义夫少将说话的时候底气就足。饭田贞固的老爹只是个新泻县的村长，拼爹是绝对拼不过北乡义夫的，他的靠山是永田铁山组织的二叶会。饭田贞固就是通过永田铁山的二叶会进入昭和军阀的核心圈的。而且，他比北乡义夫早毕业几年，同学中的东条英机、筱冢义男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自己也深得裕仁天皇信任。饭田贞固有点鄙夷的看了一眼桀骜不驯的北乡义夫，冷冷地说道：“参谋长，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北乡义夫一开始是兴冲冲地来和司令官商量如何消灭八路军主力的，没有想那么多，说话也不讲究。等饭田贞固训斥他注意身份，北乡义夫这才想起面前的家伙是村长的儿子，一定是见了陆军大将的长子心理产生了自卑情绪，端开陆军中将、军司令官的架子了！北乡义夫双脚一碰、头一低“哈伊”一声，然后才说道：“司令官阁下，〖中〗国有句古话，叫兵贵神速。邓庄之敌明显是八路军的正规军，很有可能是八路军主力向北的警戒掩护部队，最起码也是八路军一支团级规模部队。否则，不可能那么快就把皇军一个中队、保安队两个连吃掉的。今天早上这一打，八路军主力一定会警觉，我们要是行动慢了，说不定他们就又逃进大山深处了。请司令官阁下指导！”饭田贞固不是不想打八路军，他比北乡义夫的心还急呢！问题是他从吃亏中吸取了教训…害怕真的是八路军主力隐蔽在这里，挖好了陷阱等他跳！饭田贞固见北乡义夫还算识趣儿，心里的村长的儿子的自尊心小小地满足了一下，这才说道：“参谋长，向华北方面军报告敌情，命令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派部队消灭这股八路军，命令航空兵配合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作战，命令近卫第二师第九师团、第二十七师团、第二十九师团、第三十二师团第三十六师团、驻泰安的独立混成第十六旅团紧急动员收拢部队，准备抽调部队增援邓庄一带。命令在胶东的第二师团、第七师团、第一、第二、第三战车师团迅速结束在胶东的作战行动，做好向潍城、坊子一线集中的准备，等候命令增援作战。”北乡义夫一听，这村长家的儿子气魄还不小，竟然是要调动大军进行会战！眼珠子一转，北乡义夫就明白了，饭田贞固这是要用独立混成第十六旅团投石问路试试水的深浅。看来，村长的儿子狡猾狡猾的！想到这里的时候，北乡义夫心里就笑了，面前这个村长的儿子如果不狡猾的话，怎么能当上陆军中将、军司令官呢？大〖日〗本村长的儿子多了去了，当上中将军司令官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一位了。北乡义夫建议道：“司令官阁下，单是一个独立混成第十六旅团兵力过于单薄。是不是命令骑兵第四旅团和军直属战车队、补充队出动，接应和支援独立混成第十六旅团作战，那样子是不是更稳妥一点。”饭田贞固确实是要用独立混成第十六旅团投石问路，打出邓庄一带八路军的兵力和番号，再确定刘一〖民〗主力是不是真的隐蔽在这一带。如果是，他就要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全力攻击，一举消灭刘一〖民〗主力。只不过他不愿意出动军直属补充队那是他的补充部队，是准备随时补充各师团战损的。但是北乡义夫说的有道理，投石问路也不能把一个独立混成旅团给问进去了。想了想，饭田贞固觉得济南有济南守备队加上军直属部队和数量不少的伪军，安全应该没问题，就同意了北乡义夫的建议，让他去制定作战计划，调动部队向邓庄一带发起攻击。于是，曹范据点的鬼子大队长带着两个中队的鬼子和多号伪军杀向了邓庄。鬼子大队长观察了半天，见邓庄一片安静，心里吃不准庄子里的八路军到底跑了没有。有心想派一个小队进庄搜查，又怕肉包子打狗一去无来回。无奈之下，鬼子大队长下令架炮，轰击北邓庄。日军的独立混成旅团分两类。一类是用于野战的独立混成成旅团，是在步兵旅团基础上加强炮兵、工兵、骑兵，用于野战，总兵力8馊人左右。而且，根据作战性质不同，加强的装备也不同。象独立混成第一旅团，就配备有两个战车大队，类似于机械化部队;独立混成第五旅团侧重于攻坚火力配备，全旅团配备军马1800匹、步骑枪450枝、掷弹筒120个、轻机枪120挺、重机枪30挺、平射炮10门、山炮20门、野炮12门等武器装备。这些独立混成旅团都是在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最早组建的老牌独立混成旅团，相当于一个小型师团。这样的旅团往往稍一扩编，就变成师团了。另一类是用于治安守备的独立混成旅团，兵力只有5000人左右，下辖五个独立步兵大队，还有炮兵队、工兵队、骑兵队、辎重队，炮兵队装备的也仅仅是步兵炮。独立混成第十七旅团属于治安守备旅团，战马少、汽车少，没有坦克和装甲车。这类部队实际上就是用来守阵地的。不过，独立步兵大队也有步兵炮。随着鬼子大队长一声令下，小鬼子的四门步兵炮架了起来，轰、轰，朝着北邓庄开炮了。打了一阵，浪费了实际发炮弹，只见庄里尘土飞扬，不见庄里有人，鬼子大队长就怀疑八路军是不是跑了，不敢再犹豫了，战刀一指，命令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排的伪军进庄搜索。鬼子大队长在后面举着望远镜眼巴巴地看着，看着鬼子小队展开队形，伪军在前、鬼子在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庄子摸去。近了，近了，眼瞅着鬼子小队长的屁股隐入了庄子，鬼子大队长就想是不是八路军真的跑了？白大贵率领一连的战士在在村子里等的心焦，不知道这小鬼子磨蹭什么，为什么还不赶快进攻，他八路爷爷都等着急了呢！等来等去，只等来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排的伪军，战士们都有点丧气，这狗日的小鬼子太抠门了，送礼也松的这么少！打吧，有总比没有好，拾到篮里都是菜！白大贵的八一自动步枪开火了。他是猎户出身的神枪手，要不是文化水平低了点，就被选进狙击大队去了。这一开枪，就把走在最后面的鬼子小队长的脑袋打开瓢了，白huāhuā的脑浆在正午的太阳下有点向猪油，十分的恶心。白大贵的枪声就是命令。霎时间，北邓庄家家户户的院墙上露出了枪眼，黑洞洞的枪口飞出一颗颗子弹，在庄中大路上的日伪军全部成了靶子，一个接一个往下倒。庄外观战的鬼子大队长一听枪响，就知道坏了，上八路军的当了，马上就命令部队向北邓庄开炮，掩护搜索小队撤离。要是这个时候进庄的日伪军还能撤离，白大贵就不配小水战斗时授予的特等功臣的称号了！一个鬼子小队56个人，加上一个排的伪军，不够一连一人一枪的。自然是要死翘翘了。当然，如果是打阵地战，日军一个小队依托阵地固守，让一连来攻的话，没有强大炮火支持，一连恐怕就要下大功夫了。鬼子大队长眼见着搜索小队一去不回，气得火冒三丈，不停地催促开炮、开炮开炮，就是不往庄子里进攻，反而下令部队就地构筑工事，作防御准备。小鬼子不攻，八路军也不主动出击，战场一下又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