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虎已经发出森然冷笑,弯弓瞄向了巴图骇,大吼一声。谢\Ι”数百上千支利箭在短暂平行相错的功夫,遮云蔽日一样在半空划过半弧,朝金人的骑队落去。几十个金人骑兵闷哼落马,巴图骇骑队的队形也不由地一乱;而这个时候,童虎已经呼啸一声,带着校尉飞马离远。“追!”,夏军的军阵那边,顿时传出一阵欢呼,士气如虹。巴图骇心知这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不能轻视,否则也不能回去交代,咬咬牙,整个人如弓着身子的虾米,全力踢着马肚带队追击。女真骑兵也是怒了,他们曾是原野中的骄傲,所向披靡,如今连西夏人都没有摸到就损伤惨重,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羞耻。于是一个个狂踢马肚,不断地提速,朝远去的校尉骑队追过去,也有带了弓箭的骑兵弯弓搭箭,飞射过去。可惜效果却是不大,在奔跑中零散地射击奔跑的目标,就算是神射手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双方的距离拉的极长,就算射中,至多也只能造成皮外伤。童虎也是第一次使用学堂里操练的战法,心里有些紧张,不过渐渐地,整个人松弛下来。他突然感觉摸到了一点东西,这种东西叫控制。只要能控制住战场的节奏。童虎的心中畅快无比,眼看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大喝一声:“向左,斜冲……”,又是一次斜冲,八百校尉如风一般随着童虎改变了角度,竟是绕着金人骑兵转了个圈,童虎抓准时机:“风!”,一个圆圈转过,追逐在后的女真人突然发现,这些该死的敌人又转瞬地驰骋在上风口方向,一张张弓拉满,接着箭如雨下。“耳恶!”又是几十个女真骑兵栽倒”巴图骇发出一声怒吼。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抓狂,明明自己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可是总摸不到对手,而对方却像是猫戏老鼠一样,将他们耍得团团转。每一轮箭雨之后,女真骑兵总免不了会稍稍停顿一下,借着这个时机,骑兵校尉又如风一样飞马撤走。等到女真人拼命地死死要咬住他们时,他们却好像恰准了时间一样,突然改变方向”这又令追击的女真骑兵有一个反应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他们又绕起了圈圈,等回到上风口的位置,又是一阵箭雨漫天射下来。这样的打法,几乎是接近于无赖,偏偏又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能追上他们。可是要追上又哪里有这么容易?主动权在骑兵校尉手里,他们默契地改变方向或者发起攻击时,女真人都不得不停顿一下”就是反应再灵敏的人,也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恰好给了对方绝佳的机会。战斗的主动权,牢牢控制在童虎手里,一开始,骑兵校尉射击时还有些凌乱,短促的时间内”有的校尉来不及弯弓射箭,可是渐渐地,等他们熟稔了这种战斗方式,更不会给巴图骇任何机会。眨眼之间,一百多个女真骑兵倒下”而女真骑兵的胜果却只有一个落队的校尉,巴图骇生生将这校尉斩下马,发出一阵爆吼,而这个时候,他也突然感觉到,前方的校尉骑队杀机更加浓重。不止是追击的敌人,就是夏军阵列之中,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好像是无数人的眼睛盯住了他。他当然不会知道”他杀死的那个校尉,那个虽然落队”却执拗地抽出刀来朝他斩来的青年,是数千人的袍泽同窗,是他们日夜朝夕相处的伙伴,他们曾在一起立下誓言,一起在浴〖房〗中嬉戏,一起在操练场上大汗淋漓,一起在夜课的课堂里窃窃私语,甚至就在昨夜,他们还彼此说出豪言壮语。而现在,他死了。前队的校尉骑兵还在策马飞驰,可是在夏军的阵中,一个离得近的队官咬牙切齿地道:“是一期骑兵科的朱武,他娘的,这家伙还说要做将军,说走就先走了一步。”说着,泪眼有点模糊,或许只是点头之交,可是几年封闭环境下的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现在,他不在了。这种情绪立即散布出去,整个军阵,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沉默,连坐在马上的李清,也恨不得立即脱缰而出,去为那个没少受他折腾的家伙报仇。这个人…………有一点印象,印象虽然不甚清晰。他也并不是李清青睐的家伙,可是此时此地,见到自家辛苦**出来的孩子血洒草场,也不禁令他心中生出些许躁动。“没丢武备学堂的脸,落队了也敢单人独骑去和女真人拼一场。”李清喃喃地念了一句。“射!”又到达了预定的射击地点,校尉们策马飞驰过去的同时,无数箭簇都对准了同一个人。巴图骇大惊失色,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看到飞蝗般的箭矢竟都是朝他射来,四五支箭贯穿他的身体,身边的十几个女真骑兵也随之落马。而巴图骇还在马上颤抖,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刀,整个人想要瘫下马去,却还在咬牙支撑:“呃啊……”一声凄厉的痛呼,巴图骇的脸上狰狞,爆发出不甘的怒吼。女真的骑队已经有些凌乱,眼见巴图骇受创,最后一点耐心也被消磨了个干净,有人继续追击,有人则驻马停留,再不能保持住冲锋的队列。正是这个时候……童虎大呼一声:“拔刀!”,八百校尉突然拨转了马头,他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恨,一柄柄儒刀出鞘,标准地下压到了马脖子下。“杀!”,童虎率先朝凌乱的女真骑队冲去。“杀……”,低吼声骤然响起,八百铁骑紧紧尾随,在急速的奔跑中,迅速地组织了冲锋队列,队列并不紧密,甚至有些零散,可见他们在这方面的操练有许多欠缺,可是每个人,都是士气如虹,夹杂着惊涛骇浪般的冲刺力,毫不犹豫地朝女真骑队冲去。骑军冲锋,队形极为重要,一旦紊乱,骑队就不可能形成有效的冲击力,剩余的七百个女真勇士,是绝不可能抵挡得住一支骑队的冲击,熟悉马背的女真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当校尉们突然调转马头的时候,所有人立即预感到了危险。轰隆隆……轰隆呢……,……,数千只马蹄敲击着大地,一柄柄长刀下压,迎着猎猎的大风,卷起尘埃滚滚。女真骑队还未反应,立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刺冲了化零八碎,若不是长途的奔跑消耗了他们的马力和耐心,若不是主将陌落令他们一时不知所措,若是给他们多一点点时间重新组织,想必与校尉还有一拼之力。可是这时候,随着人仰马翻,稀里哗啦的血肉碰撞声,扎入队中的校尉骑队猛地一顿,随即是血雨纷飞,校尉骑兵仍然在冲刺,一直冲过去,生生在他们的骑队中犁出一道血路。数百个女真骑兵顿时被分割成数截,如没头苍蝇一样试图挽回他们的一切,胸膛中的热血不容他们退缩。可是已经迟了。从血路的末端调转了马头的校尉骑兵一阵阵喊杀声又响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扎进试图组织起来的女真骑队里。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哀号和仰番的战马和落马的女真人,长刀狠狠扎入他们的身体,锋芒从骨肉里抽离时,伴随着血雨漫天而下,接着是不甘的哀号。一个女真人举着弯刀试图要截下一名飞奔的校尉骑兵,斜冲过去刚刚举起了刀,对方只是冷冷一笑,中冲过去,战马恰好撞到了他的马头,坐下的战马嘶鸣一声,向侧倾倒,马上的女真骑兵还未坐稳,便看到一柄长刃儒刀呼啸着在他耳边划过……嗤……这人跌落马去,胸前湿淋淋的不断冒着血,他整个人定格了一秒,随即又一匹夏军战马飞驰过来,狠狠地踩在他的头颅上,整张脸,陷入了草地。“杀……”,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奂音……………………………………………………………………,而这个时候,金军的大队已是骇然,他们想不到,一千铁骑,竟是用了两柱香功夫,就彻底地溃败。完颜图图的脸上仍然闪现出难以置信。从一开始,巴图骇受挫时,他就打了派出骑队去接应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下去,若是接应,就是示弱于人,就是当着三万铁骑和六七万的夏军,承认女真铁骑的无能和懦弱。所以他一直咬着牙,注视着战场,一直在沉默,他心里一直在企盼,追上去,只要巴图骇追上去,胜利的天平必然会倒向巴图骇一方,可是当巴图骇中箭,夏军返身冲杀时,他才意识到了后果严重。“来人,接应他们!”这个命令已经迟了,等到跃跃欲试的骑兵打算从队列中冲出来的时候,巴图骇的骑队已经彻底地溃败,犹如狼群冲入了羊圈一样,被这些饿狼肆意地宰杀,巴图骇被人削下了脑袋,挂在了战马的颈下,剩余的女真骑兵落荒而逃,四处溃散。童虎带着他的部属带上了十几个校肆尸首,扬长而去。完颜图图眉宇下压,咬着牙,双目赤红的看着这一切,如小山一样的身躯已经开始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