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桃林产子杨乳娘过来,倒是比李乳娘镇定,跪下磕过头,禀道:“车内狭窄人多气促,对产妇不利,老爷,大爷们是不是可以移步?”潘瑾一听有理,起身,并让点翠也步出马车,只有潘芘抱住妻子,不肯放手。潘瑾看杨乳娘镇定可用,和声道:“你快上去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杨氏奉命,上了马车检查,一看时,大吃一惊,但见胎儿蠢蠢欲动,羊水已湿透衣襟,但夫人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恐怕已是无力生产了。当时就吓得目瞪口呆。潘芘见她神色大变,忙问:“乳娘,怎么样了?”车外潘瑾也问。杨氏不敢当大爷和夫人的面说,连滚带爬下了马车,走开几步,跪下连连磕头。潘瑾也走到她面前:“你不用害怕,没人怪你,有什么说什么。”杨氏颤声道:“情形危情,恐怕只能就地待产了。”潘瑾点点头,长叹一声,潘家官宦世家,数代富贵,想不到今日遭遇这颇感尴尬,有失体面的境地,真有些愧对先人,无颜当世之感。抬眼望去,但见道旁山坡是一片繁茂的野生桃林,正是桃花盛开时节,霞云连绵,落英缤纷,无边无际,景色倒着实怡人。自己一心赶路,倒没注意到这无限好的**。对杨氏道:“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了。你起来吧。”杨氏却不肯起身,磕头如捣蒜,颤声道:“老婢该死,老婢看刚才情形,夫人和胎儿恐怕只能保住一个了,请老爷速作决断,迟了恐怕……”下面就不敢说了,只是磕头。潘瑾知道她的意思,还未及言,车内已一连串嚷出:“保夫人,要姬娘,杨乳娘你快来,不要耽搁了。”原来是潘芘,在马车里见到杨氏脸色不对,又见杨氏滚下马车走开,所以竖起耳朵凝神静听,所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潘瑾面色严肃,沉声道:“大人小孩我都要,快去。”杨氏不敢反驳,忙又上了马车,但见车内光线昏暗,空气混浊,潘芘抬眼看她,眼中含泪,祈声道:“乳娘,你一定要救救夫人。”杨氏眼看夫人已是危险,也已心慌,结结巴巴地道:“恐怕,老婢该死,不如把夫人抬出马车,外面空气新鲜,又借着天地灵气,或许还有一救。”潘芘已没有了主意,正待抱起妻子出车,车门外已传来父亲威严的声音:“不行,光天化日,成何体统。”李乳娘也道:“万万使不得,产妇要禁风,这马车已是漏风,这一出去吹了风受了寒怎么了得。”潘芘眼看妻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汗也反而出得少了。顾不得了,问杨氏:“是不是出了马车有救?”杨氏哪敢答这话,低头不敢出声。潘芘一狠心,抱着妻子窜出了马车,眼见马车周围黑鸦鸦一圈的人,原来是丫环家丁们都早已下了马车围过来。潘芘不敢看父亲,左右打量一番,冲开众人,往桃林走去。一众下人都不敢抬头,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却听潘瑾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杨嬷李嬷快跟过去,点翠描红你们过去帮忙,阿福,你带着其他人把这周围二十丈围起来,不许任何人,野兽出没。”众人都散去,只留下门人书生贾离生,另有三个车夫看护着马车及车上财物。潘瑾抬眼望去,潘芘抱着妻子走在头里进了桃林,潘芘夫妻本是姿容稀世,一对璧人,此刻,衣袂翩翩走进千树万树开满桃花的桃林,但见枝头花瓣纷落,地下花瓣轻扬,竟似围绕他们起舞一般,红花白衣,人面桃花,竟是画不出的一幅美画。贾离生也是一时看呆,连声赞妙,又对潘瑾道:“太守大人不必太过忧心,令公子内史大人及令媳皆是天仙化人一般的人物,自当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又摇头晃脑叹道:“令公子令媳已是如此出色人物,真想像不出他们的孩子又能漂亮到什么地步。”潘瑾沉声道:“能平安就好,已不想其他了。”正说着,潘芘一人迎着桃花走出了桃林,低着头来到潘瑾面前。潘瑾忙问:“你怎么一人出来了?”潘芘低头答道:“乳娘认为孩儿不宜在场,让孩儿在此等候消息。”说完垂首不语。潘瑾急了,道:“情况怎么样,非要等我问不成。”潘芘脸上略有喜色,答道:“缓过来了,进了桃林,姬儿气色好了一些,现在正在生产。”又偷偷看一眼潘瑾的脸色:“孩儿错了,请父亲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