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潘安学字潘瑾也不勉强,当下上车令老马头赶了车伴随毛驴缓缓而行。进了潘府,潘芘将道长直迎至内府,潘芘夫妇口称恩公倒下便拜,道长连忙扶起,道不可行此大礼,姬娘又唤乳娘带檀奴过来磕头。不一会儿,乳娘王氏牵了个粉雕玉琢,观之令人留连驻足的绿裳小孩儿出来。正是两岁的潘岳,青云道人看着他微微颌首,捻须而笑。潘岳奉父母命磕头,未及跪下,早被道长一团抱了起来。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笑道:“去年见他还是小小婴儿,一年不见,想必早已不记得这个臭道士了。”潘岳斜偎在道士怀里,歪着头,用一双光彩灵动的眼睛打量臭道士。却不说话姬娘在旁笑道:“那倒不见得,这孩子记性很好。”果然潘岳开口道:“仿佛有些印象。”声音奶气,逗得道士哈哈而笑,道:“说话倒有意思。”众人也笑了。这里留下青云道人自在抱着小孩逗弄玩耍,姬娘怕檀奴认生,在旁相陪,潘瑾潘芘自去前厅待客不提。道长抱了潘岳在花园赏了一回花草,踱进潘岳的屋子,但见陈设和去年相似,只是一张小几案上多出量身打造的小小的文房四宝,遂笑问:“已经开始学写字了吗?”姬娘道:“他父亲刚教他执笔而已。”潘岳也说:“我会执笔了。”说着,拿了几案上的笔砚把玩。显得很是喜欢。道长问他喜不喜欢笔墨,他连说喜欢,又问他喜不喜欢书册,他也说喜欢。道长道:“可是你去年抓周时抓的却不是这些”,又向姬娘道:“潘夫人,可还记得去年令郎抓周时的物事?”姬娘本来望着檀奴微笑,见道长此说,心下一惊,瑞瑞不安,不由笑容收敛,一时垂首无语。潘岳好奇,问娘什么是抓周,姬娘解释给他听了。他又问:“我抓的是笔吗?”姬娘笑着摇头。“那是书?”姬娘仍是笑着摇头。潘岳想了想,道:“那是树上的鸟儿?”道长笑说:“不是,当时可没准备鸟儿,如果有鸟儿说不定就是了。”潘岳又猜了蝈蝈和冰糖糕,都不是,便扯了娘的衣袖撒娇:“娘,是什么?告诉檀奴。”姬娘勉强一笑,不答,道长抚须笑起来,道:“你呀,一把抓住道长伯父的胡子,怎么也不撒手。”潘岳闻言注意力被青云道人的长须吸引,松开姬娘衣袖,把长须抓在手里玩耍。自言自语地说:“像是笔的前面那些。”想一想,又说:“道长伯父,你教我写字。”“你喜欢字吗?”道长问。“喜欢。”“为什么呢?”“因为……字好看啊。”“那你喜欢什么字?”“唔,我都喜欢。”潘岳不肯一直被问,道:“道长伯父觉得什么字好?”“道长伯父觉得很多字好,譬如,仁,义,礼,智,信,忠,孝,贤……”潘岳舒服地斜靠着道长臂膀,想了一想,道:“这些字父亲也常说,都好,可檀奴觉得喜字最好。”“为什么?”“因为每次听到这个字,总是让祖父,父亲,母亲开心,所有人听到这个字都开心。”说着,摆好纸笔,立于道长腿上,正好够着几案,端正于案前,执笔在握,果然架式十足,初具姿势。只是笔没有醮墨。当下,青云道人果然拿过笔,研了些墨,提笔写了个喜字。潘岳遂提笔照样描画起来,只是虽练了执笔,却还没练过书写,一个喜字如何描画得起来?却见他不急也不恼,累了就休息一会儿,虽总是写不像,却极有耐心。青云道长也在旁教道:“写字也不难,所有字皆不过由横竖等基本笔画组成,学会了基本笔画,再难的字也容易了。”正写得一塌糊涂之际,乱七八糟之时,王氏进来传话,道是前厅老爷、大爷让把小公子抱出去见客。王氏正待抱过潘岳,潘岳却道:“等一下。”说着,拿过一张干净纸,把笔交给青云道长,说:“道长伯父再给檀奴写一张,檀奴再也不写坏了,用另外的纸描画,才好学会。”道长依言另写了一张,潘岳放到一旁,用镇纸压好,方始扑到王氏怀里。姬娘向道长道过万福,道:“请道长宽坐,老爷马上就来。”说完,同了王氏出来。行至廊上,遇到潘瑾迎面而来。潘瑾叫住姬娘,让王氏抱着潘岳先去了。低声相询道:“怎么样?道长此番是不是又说了去年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