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祖父来信一曲已毕,余音不绝,众人皆叹服,皆言若论学富五车,尚可与潘岳一较长短,若论天纵奇才,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却是无人出潘岳其右者。潘岳只问南风:“你现在还想杀人吗?”贾南风痴痴摇头。张载笑道:“早知安仁兄一曲奏此奇效,又何须我费那么多口舌?”潘岳当下便让有才送贾南风回家,但贾南风仍是不肯,只要潘岳相送。潘岳遂逗她道:“那你预备让你父亲如何赏我?”“我要嫁于你。”贾南风毫不犹豫道。众人皆笑,潘岳亦笑道:“可是我已订亲,再过五年零五个月便要成亲,恐怕是等不及你长大了。”众人听了益发轰然大笑,潘岳不过脱口而出,本来不觉有何不妥,见众人轰然大笑,方觉有些讪然,正自脸红,恰好倚在窗前的左思却突发赞叹之声:“妙哉,妙哉,想不到这山野之中竟会看到如此绝色。” 这话一出,当下解了潘岳之窘,文人墨客最听不得绝色二字,俱都围向窗外看去。贾南风便也偏头去看,她眼尖,一眼便已认出头辆马车前面那人,道:“司……姐姐。”原来正欲脱口而出之时,忽想起似乎司马伯父家杀了他们的一个什么友人,遂临时改了称呼。裴楷有些信不及地道:“那是你姐姐么?”却原来马车头里正是司马钰茹,与贾南风却是一个绝美,一个奇丑。若真是姐妹俩,倒真是奇了。贾南风不答,跑了出去相迎。王戎大奇,扭头对潘岳道:“好大的排场,皇家仪仗队不过如此,安仁,你带来的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却原来,潘岳刚才被众人轰笑,尚自面红,故没有围过去看,只是也茫然不知,道出不过是路上偶遇,并不知其来历也未过问,又道:“不过从其穿戴打扮,言行举止,当是官宦人家。”张载也道:“能够寻到我这个偏僻地方来,可知有些名堂。”这里左思早已经道一声出去相送那小姑娘,相迎出去了。王衍又赞了一番,似是故意说与潘岳听,道:“这小娘子竟是我平生未见之绝色,也不知这是哪家府第,她是何家丫环,容貌之美,堪配潘郎。”张载笑道:“潘郎不行,潘郎已订亲,再过五年零五个月便要成亲了。倒是夷甫兄你可寻这美事。”众人又笑。潘岳便更不肯去看了。然几个人倚窗而观,就所见而细细评说,倒似是故意说给他听一般,却听王戎嘻嘻而笑道:“太冲兄讨了个没趣,那些人竟是正眼都没瞧他,好大的架子。”王衍冷哼一声道:“若论才学见识,咱们这里几个,哪个不是有为宰作相之能?太冲兄何苦去自讨这没趣?”言语中甚有不屑。却听那王戎又道:“唔,有两名官员要过来。”张载插嘴道:“千万别过来,我最不愿同这种官打交道。”王戎又道:“还好,被那小妹妹叫回去了,那小妹妹好大的官威。”又道:“走了。”过了良久,左思方使回来,众人假装不见刚才之事,只是问他可知那些人是什么来历。左思倒毫不气馁,反容光焕发,道出贾充之名,摇头晃脑,唉声叹气道:“没想到潘岳带回这么个人物,可知我们刚才说了叔平兄被诛那些话,那都是反话,俱都被她听在耳里,安仁兄,你可是害苦我们了。”想了又想又道:“我倒没说什么罢?”众人皆不答,虽不屑于左思,但他却也说得没错,刚才说司马家那些话,的确有些造次。当下,各怀心思,俱都各种程度不安。唯张载与潘岳二人心怀坦荡,倒未多想。潘岳回府后不几日,便接安阳散侯贾充来信一封,邀他过府,以便相谢之意,潘芘夫妇见此等情形,不知何时潘岳竟与贾充攀上关系,俱都吃惊,询问之下,潘岳方使将那日于洛阳市集与贾充之女贾南风偶遇之事告之。遂就是否应承拜访贾府之事询问父母,父母见是儿女私事,便不在意,让他自-己拿主意就好,又转交他祖父来信一封。原来两年前祖父告老辞官获准后,正好那时潘岳的叔父也添一子,遂将祖父接了去尽孝。潘岳看到祖父手信,心中欢喜,将贾充一事摆在一旁,这信是单给潘岳的,父母便没有拆阅,然潘岳拆开书信,却见父母坐于一旁,并不离开,脸上神色似是甚是关心信中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