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以情婉拒潘岳见她情真意切,自是不忍伤她,又知她毕竟势大,亦不愿将事情弄疆,然事已至此,想她亦是善良多情之人,心知必当以情动之,以情感之方可。略微一番思忖,心里已有了言辞。打定了主意,便请钰茹容自己细细道来。当下,也不见丝毫犹豫,无须整理,将自己如何自知事以来,凡有记忆处,便有杨氏身影,两人二岁时如何如何,三岁时如何如何,四岁时又如何如何,等等,一年一年娓娓道来,只言缘分天定。潘岳本是锦绣满腹之人,出口成章之才,再加上言辞恳切,倒印水中的身影绝美,竟连那池里的锦鲤都忘记游动,停滞不前。钰茹却已听呆看呆,心里感动,见潘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自是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只觉无比羡慕那杨姓女子,恨不得以身相代,然毕竟事实如此,自己竟是一片痴心错付,满腔柔情空许,呆了半晌,总归不心甘,喃喃而言道:“一年以来我只道你亦有情于我,却原来并非如此,你自是如此心思,怎知那杨氏与你同心?”潘岳便即答道:“她自然也是……”他本欲十分肯定说明杨研与己同心,然却突然顿住,眼前映出那一贯恬然的微笑,心想,我是我,她是她,她总是如此表情,却又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保证过什么,我却如何敢肯定她的心思是跟我一样的,当下一时竟陷入茫然。正在心思反复之时。却听到身旁一个憨憨的声音道:“姐姐,你俩个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言惊醒潘岳,却见一个胖胖的小孩就站在身旁,也不知何时过来的,约莫七,八岁,穿戴很是华贵,然举止并不知礼仪,脸上却一味憨憨神情。身后还恭敬跟了一位老先生,侍从丫环都稍远一些跟在身后,钰茹脸一红道:“衷儿,哪有什么悄悄话?”忙转而问道:“你今天学了什么?”那小孩道:“人之初,然后什么来着?”老先生在旁接口道:“人之初,性本善。”潘岳被这小孩解了围,倒也庆幸,便关注起这小孩来,见这小孩也有七八岁了,却还在初学三字经,在如今文风鼎盛的风气里,此等罕事倒与自己当年二岁能书相媲美。当下心下微奇。却见那小孩望着潘岳道:“这个哥哥,是男子还是女子?”潘岳听了方知这小孩是个傻子,那老先生望了他一眼,却是一时为难,不知如何回答,潘岳行了个长揖,回答道:“你若叫我哥哥,我便是男子,你若叫我姐姐,我便是女子。”小孩点点头,倒是颇有气派,表扬道:“有道理。”指着潘岳道:“你比较聪明,”又指那老先生道:“你太笨,这都答不上来。”转头对潘岳道:“我要去见父亲,你跟我来。”潘岳倒正想得此机会脱身,遂向钰茹请示,钰茹于方才之事也本难堪难过,倒是与他同心,遂也不看他,只对他道:“这是我弟弟,衷儿倒是天性敦厚,你就随了他去见父亲罢。”当下潘岳方随那小男孩司马衷离开。倒是吁一口长气,抹一头微汗。此时,时已傍晚,荷塘里传来蛙鸣阵阵,司马衷听了,便问:“这蛙鸣是为官事,还是为私事?”这下那老先生学聪明了,上前回道:“这官里的蛙鸣是为官事,官外田间的蛙鸣是为私事。”司马衷点头称是。潘岳相随他七拐八拐,却已来到上次到过的那间议事厅外,甫一眼望去,却见门外丫环伺从们跪了一地,再仔细一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几人便茫然无措站在外面,不敢去回。过了一会儿,却听里面传来司马炎翁声暴怒的声音:“刚还有折子说老百姓都没粮食吃,饿死呢,还养着这几千个反贼做什么?通通杀了,一个不留。”司马衷听了,又道:“没粮食吃干嘛不吃肉粥?”老先生忙掩了他口,一起跪下。潘岳于厅外听着里面又是静悄悄没有一声,只有司马炎喘气的声音,显然都禀住了呼吸,大气儿不敢出一声,过了一会儿,听司马炎道:“退下去办吧。”不一会儿,一人退了出来用衣袖擦头上汗水,却正是贾充。潘岳上前行礼,贾充嘘了一声,让他出去说话。那司马衷见父亲震怒,早已吓傻,自是不敢去见,也由潘岳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