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两小无猜潘岳便告诉她杨研衣裳被树枝勾破,嘱他来拿衣服去换之事。春儿自然是又急又担心,只说一声:“夫人还唤我去呢。”当下打定主意,让潘岳便随自己从后门进府。后门人少,虽遇着几个家丁,见是潘岳,自然认识,虽然穿着怪异。也没人理会。两人到了杨研房中,春儿急匆匆的拿出衣服包好,还未交给潘岳,外面已有一丫环唤春儿的名字。春儿答应一声,又低声对潘岳道:“没人时你再出去。”便自开了门随那丫环去了。潘岳抱了衣服待出门,却见门外有人影走近,忙躲在门后不动,却有一丫环身影停在门外,轻叩着门唤小姐。 那丫环见没人应声,因门没闩,眼看便欲推门进来,倒让潘岳一时紧张,幸却春儿自知小姐房里没人,不敢离开太久,正好匆匆赶了回来。笑向那人道:“是夫人要**么?”那人道:“夫人要我来拿小姐画的那个题诗的花样子。小姐这么早就休息了么?怎么还有灯?”春儿道:“今天看了一日书,恐怕是累了。正好夫人还唤我呢,不如我找了一起拿了过去,不劳烦姐姐了。”那人道:“那你快点儿,夫人等着要呢。”便自去了。春儿方使进来关好门,长吁一口气,已是有汗珠滴下。便手忙脚乱在几案上找,嘴里念着:花样子,花样子,又去翻箱子,一抬头看到潘岳倒吓一跳:“你还没走?”潘岳看春儿那紧张样子,倒笑了,道:“我这就走。”然眼光一扫,便走不动了,原来床头有个箱子刚被春儿打开翻过,里面物事甚是熟悉。潘岳走过去一件件翻看起来,有铁弹珠,有自己题过诗的旧扇,有那幅自己五岁时夏日见风吹荷叶,对出来的那副句子,雪压竹枝头点地,风吹荷叶里朝天。竟还有自己都不曾记得的那个双喜。箱子里面件件竟都是自己旧物。春儿早已看到,连忙赶过来掩了箱子道:“这个你不能看的,小姐知道你看到这个,非杀了我不可。”潘岳至此方知杨研真心,当下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一片朦胧地说不出的幸福甜蜜,只微微一笑道:“你们小姐那么温柔,怎么会杀人呢?”春儿倒奇怪,急道:“公子你还不快走,快叫小姐回来吧,我都快急死了。”潘岳听了,便欲出门,却见春儿已自急哭,向潘岳道:“怎么办,我找不到了,夫人肯定还会遣人来寻的,到时候他们看不到小姐,问起来……”潘岳一听,也自急了,忙道:“快磨墨。”当下,提笔画了一幅牡丹吐蕊图,又在旁模仿杨研清秀的字迹题下诗。春儿看了喜道:“这字竟跟小姐的一模一样。我可以拿去交差了,”又嘱道:“小姐回来,只到后门敲三下门便可,我会等在那里开门的。”潘岳答应一声便自去了。待得出了杨府,驾着马车行走时一颗心仿佛才慢慢苏醒似的渐渐欢喜起来。到此时才能确信杨研与己同心,自然是喜不自禁。一路驶向青牛山,又走向青云观,见到青云观内透出淡淡的灯光,知道研妹妹在那里等着自己,心里竟是欢喜无限。还未走近,潘岳已是迫不及待远远便唤:“研妹妹,研妹妹。”杨研也迎了出来,问:“取来了?”潘岳把包袱交给杨研,走进观内,竟闻到粥菜香。原来,观里柴米锅灶都是现成,杨研心知二人这一天在林里转悠,俱都又冷又饿,如果不吃东西,容易惹病,便自潘岳走后又去挖了些生姜和着米和红薯煮好了粥。当下盛好两碗,道:“我猜着你该来了,刚煮好,将就吃点吧。”潘岳见这模样,倒似是一对相亲相爱的老夫妻一般,然心里这样想,自然不敢说出来。只举起粥碗道:“干。”杨研也举起粥碗,调皮地与他轻碰。薯粥自是香甜无比,二人俱都吃尽。当下,潘岳自到观外,等杨研换好衣服,道一声好了再进去。潘岳本欲收拾随她一起离开,然忽见窗台上豆油灯忽闪,眼前人影忽明忽暗,那张笑脸在灯影之下更显眼含秋波,唇带春意,何等动人?早已看呆,加上现在又已知杨研之深情,本是青年男女,便觉动情,只想与她亲近,当下,只轻唤一声‘研妹妹’,杨研虽生性矜持,然以潘岳灯下之俊美,且又是真情流露,被他神色所迷,亦是难以抗拒,只轻‘嗯’一声,反向他怀里靠来。然潘岳毕竟自小读圣贤书,学孔孟道之人,礼教甚深,忽地心下觉得不妥,只想:研妹肯与我孤男寡女在这荒效野外,自是信任我为人,我怎可此时此地无礼?岂非轻薄于她?坏她名节?况且明知研妹本是性烈守礼之人,眼下不过一时意乱情迷。日后必然悔恨,恐怕亦会小瞧了自己。君子不欺暗室,当下一狠心,便出了青云观,一颗心尚自扑通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