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断弦明志潘岳答是杨艳道:“那想必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了,男人本该三妻四妾,只许比平阳晚一年进门,其他我这个做娘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下次让她也去宫里让我见见罢。”潘岳心下焦急,不知怎么办才好。杨芷已笑道:“这是大恩了,还不快谢恩?那孩子如果乖巧伶俐,中了我皇后姐姐的意,自当还有封赏呢。”潘岳一急,便脱口而出道:“微臣誓死不能相从。”杨艳反奇,道:“誓死不从?”原来杨艳宠这长女,当作掌上明珠,如今下嫁给潘岳,自以为潘岳会感恩,又兼之连杨氏也一并接纳,当真已经是宽容厚德之至,全因那司马衷立太子一事心情大好,且司马钰茹求情之故。如今却从潘岳口中听到想都不曾想到的言语,所以不惊不怒,一时只是奇怪。潘岳一经出口,已无退路,只得道:“是。”这下杨艳渐渐明白过来,不怒反笑道:“既然如此,我……”司马钰茹却忽地站地,跪于杨艳面前道:“母后,女儿有事相禀。”又相求道:“请容女儿单独与母后说话。”杨艳便对潘岳道:“你先退下候着。”潘岳便退出,至旁边偏殿,周围自有侍从守住,不能随意走动。当下也不知道司马钰茹与皇后说些什么,但只是等得心焦,眼见天渐渐黑下,却是毫无动静。又有侍女点上灯盏,几颗星星逐渐出现在窗前。一轮新月也爬上柳梢。又有蛙鸣之声远远传来。当下心焦无益,即来之,则安之。眼见几案上放着张琴,潘岳干脆镇定心神奏起琴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听丝竹弦乐,列队行进之声渐远,似乎皇后起驾回宫了。又过不多久,悉嗦衣物走动之声传来,便见司马钰茹跟了七八个丫环走了进来,潘岳忙住了琴行礼。司马钰茹自在坐榻上坐了下来,又屏退了下人。潘岳久不见司马钰茹开口,便抬眼望去,灯光之下,却见她面色平静,不喜不怒,也不望自己,也不开口说话。当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一个状况。便问:“公主,皇后她如何说?”司马钰茹见她发声,不答他,只说道:“我究竟如何不好?你如此嫌弃我?”潘岳见四周无人,司马钰茹又是如此情形,便不以君臣之礼,只像以前那样以朋友之谊道:“不是公主不好,只是奈何潘某已认识杨氏在先。”“我也知你和那杨氏很好。”钰茹道:“我愿意和她以姐妹相称,就算你对她偏好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只想能够时时在你身边,能够常常看到你。难道这样也不行?”“那岂不是委屈了公主,又对不起她?我潘某无立足之地也。”“我不怕委屈,心甘情愿呢?”钰茹又是急声追问。潘岳见钰茹多情至此,心想,不若决绝以断她所念,便道:“我潘岳从小所愿,今生只娶杨氏一人,决不负她,今日亦不愿破此愿,今在此立誓,此生若有违此愿,便如此弦。”说毕将几上之琴一丝琴弦嗡的一声勾断。钰茹无言可答,半晌又问:“若是母后下令相强呢?”潘岳决然道:“唯有一死。”钰茹却是冷笑一声,道:“若死的不止你一个呢,你满门有多少人?一族有多少人?九族又有多少人?”潘岳目瞪口呆。然见钰茹此刻目光冰冷,自己全身似也已冰凉,说不出话来。钰茹又道:“如果那样相逼,你一定会恨极我。对不对?”潘岳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恨过人。”钰茹凄然一笑道:“那就让我做这第一个你恨的人好了。”此言一出,当下两人俱是面色惨白,室中一时寂静无声,钰茹见了潘岳脸上神色,却先已不忍道:“潘郎别急,我刚说的全是气话。”潘岳一时不解,钰茹刚才明明言之灼灼,说得跟真的一样,只问一声:“什么?”钰茹微微一笑,眼泪却已流下,道:“你宁死都不愿娶我,我心里生气,故意说气话吓你的。你放心,你家人不用死,你也不用死,更不用娶我,我已跟母后说好,不愿嫁你。”潘岳一时分不清真假,尚且不信道:“你是怎么说的?皇后如何会同意?”钰茹道:“你别不高兴,我只说你前日那无缘无故无病无痛一场大病,差点丧命,说你非长寿之相,所以不愿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