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造访这二人,年长那名男子正是司马炎亲弟齐王司马攸,那小男孩是他第四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幼子司马冏,这司马攸爱典籍,能属文,尤喜字,一笔楷书为世人临摹,有仁孝慧敏之名,亦是文人翘楚。久慕潘岳之名。又喜潘岳之文,仰慕不已,因此便想与之结识。只因敬重,便不敢冒然拜访甚或下贴去请。便寻潘岳知交王衍,请于中间介绍,谁知下贴子去了两次,王尚书皆患病在床,不能起身,司马攸猜着王衍有心躲开自己,又去见才子陆机,陆机虽不躲自己,却是托辞相拒,也不愿做这令司马攸与潘岳结识的中间人。王衍、陆机皆如此,司马攸自是知道这其中缘故,原来司马攸目前处境极为微妙,朝中因太子欠慧,而司马攸有仁孝慧敏之名,朝臣内外皆属意于废太子改立他为嗣,外臣有河南尹夏侯等公开支持他,内臣有卫瓘一家,大臣和峤,李特等均公开拥戴他,与杨骏太子一党形成对立,朝中颇有些影响的另一派系贾充于此事却是装聋作哑,作中立之态,只因现在太子妃贾南风,齐王妃贾荃都是他贾充的女儿。因此,这立嗣一事,杨骏目前也并没占多少上风。而他司马攸也不算握有优势,局势却是不甚明朗,前途难料。王衍、陆机自是怕司马攸与潘岳走得太近,虽是文人相交,却难免令潘岳卷入政治,遭受牵连之意。因此,司马攸并不怪王衍、陆机,倒颇生敬意。只是他这欲与潘岳一见,却是他此生长久心愿,因此并不放弃,又奔裴楷府上。裴楷接到拜贴,早已迎出几里地,将齐王迎进府内,一时上茶述话,司马攸便讲了欲托裴楷引见结识潘岳之意。裴楷便笑回道:“齐王有所不知,这安仁喜好交友,性情豁达,别说是齐王,便算是普通文人仕子,只管去寻他,他便欢喜,却是不需要人引见。”司马攸道:“我与他素未平生,便欲求见已是冒昧之至,却不可失了礼数。”裴楷见无法推辞,便笑道:“正好,我也久不见他,且这还有一物要带去给他。趁此机会与你同去。”便应承下来,与司马攸同出洛阳往河阳县而去。到得傍晚时分,先到潘岳府中,司马攸怕大队人马惊扰了潘府,令伺从们在外面相候,只与裴楷进见,潘岳却有公务在外,府中只有潘老夫人,潘老夫人不敢怠慢,便急急令下人去寻潘岳,也被司马攸拦住,道是在这相候便好,当下,便坐着同裴楷二人陪潘老夫人闲聊。那司马冏却坐不住,马车刚进河阳时,他便被这周围新奇景致所迷,花草树木,俱皆迷人,不同于洛阳城,却是少见。因此便溜了出来,在这附近游玩,见到一陌生少年在树间跑过,便也随去,但见那少年抱住一棵参天大树,蹭蹭蹭几下,便爬到极高处,又从这棵树树枝直接从密林交接处爬到另一棵树树枝,行动尤如一只猿猴。又轻便又容易,不一会儿就爬走了,司马冏看了,觉得有趣好玩,便也抱住一棵大树,双手双脚往上爬,谁知看那少年爬起来容易,自己爬起来却甚是艰难,只能一点点挪动,只是他倒也身手灵活,且不肯放弃失弱于人,一时找到方法,虽然慢些,倒也一步一步爬到树冠处,又顺着一条大树枝爬出去,爬到尖细处,透过繁茂绿叶只往下一瞧,便倒吸一口冷气,此时离地恐怕有五六丈高,便手脚发软,趴在树枝上进也不是,退也不能,无法动弹。只希望能有人来救一救。人倒有,不一会便见四五个伺从、下人东张西望地从树下走过,显然正在寻他,司马冏却不敢声张,一声不出,生怕被他们发现。他倒不是怕下人,只是若被这些下人知道必定会传到父王耳中,他向来对父王又敬又爱,且知这段时间父王已有烦恼在身,常常苦恼不堪,若是父王再知道自己淘气,必定生气伤心不可,因此,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出一声,任那些伺从慢慢往远处寻去了。又过了一会儿,眼看支持不住,正要急哭,却见又有五六名生人经过。为首一人衣袂翩翩,司马冏便忙‘喂,喂’地唤住他们,树下几人一时不知声音从何而出,那人听到从头顶传出,便抬头来看,司马冏见到此人便是一呆,他一向以为父王风姿出众,无人能比,然见此人,却不知为何,一见之下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舒心,便不如先前那么害怕了,对那人道:“你去寻个梯来,助我下树,我多有银钱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