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男妆这日,潘岳听傅咸告之,司马攸竟尔积郁成疾,患病在床,却说自从杨研小产后,那司马冏怕他们难过,他本是机灵,又敬重喜爱他们,禀过父王同意后,已拜认潘岳杨研作义父义母,当下,潘岳便欲携义子司马冏赴京寻司马攸探病,荀灌娘听到,也要相随保护。潘岳道不必她随,又令有才备车马,荀灌娘便自入房内去了。杨研把行李打点好,潘岳与司马冏出来,见车马早已备好,有才早已在车夫位上背向他们坐了相候,当下登上马车便驾车向洛阳城驶去。司马冏担忧父王病体,闷然不乐。因此车里便甚是安静,潘岳一时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想,这不对劲便在有才,有才平时甚是多话,便是潘岳不应答,也绝不会有如今这般安静之象,抬眼朝背影望去,身形有异,似不是有才,一时奇怪,伸手一拍他肩,道:“你是哪个?”那人回头,笑道:“我是宛城侠客荀灌娘。” 果然明眸皓齿,颊有梨窝,虽然穿着男人衣冠,却正是荀灌娘。灌娘见潘岳一时无语,便问:“你看我与有才相比如何?”潘岳只得道:“你比他威风得多。”荀灌娘便道:“我也觉改了男装威风浩荡,又有谁知我是女红妆。”却是颇为得意,她以前眼盲自是不便,自从复明后,凡潘岳出入,她必相随,只道奉了李阳之命要保护潘岳,潘岳也只有随她。几人径往司马攸王府,司马攸知他们来,自是喜悦,换了衣裳出来相迎。府里另有一客,却是自从去年王叔和故逝后,接掌任了太医令的程据,太医院众多太医,程据年纪轻轻便为太医之首,却是难得。潘岳与程据互相行礼见过。知程据为看病而来,便只在堂下立候,道:“下官来得不巧,请齐王,程太医自便。下官在此相候便是。”司马攸早携手把他迎进,程据亦道:“已经完成,正要告辞。”言罢,告辞而去。司马攸见荀灌娘也登堂入室,一时奇怪,定睛望去,方认出是她,便恭喜她双目得以复明,又取出一套仕子男装相赠。只因荀灌娘身着下人服饰,下人只能出入堂下,不能登堂入室,乃是明令,因此,便有下人引荀灌娘去换衣。司马冏行过礼,立于父王身侧。潘岳与司马攸落座,见他确实又清瘦不少,相询病情,司马攸见没有外人,方以义兄相称,道:“程太医已看过,只是偶感风寒,并不妨事。”其实此番潘岳前来,并非只为探病,他自从说过要另寻一个贤慧有德的太子,此事并未曾放下,一直在心里有所计较,只是思来想去,细细观察,司马一家子侄虽多,朝野之中放眼望去,称得上贤慧有德四个字的,除了司马攸竟再无别人。又自从与傅咸这帮人结识,多少受了影响。这两年来便总有心游说司马攸,因此,此番来见,亦有来就司马攸心思一探究竟之意。如若司马攸尚存几分争位之心,他便好从中出力。正自想时,司马攸早见潘岳若有所思,便问有何事,潘岳见他相询,便道:“如今天下一统,百废待兴,为兄想,既然朝野内外皆要扶持贤弟,恐怕亦是民情天意。”司马攸听闻此言,知他来意,叹道:“连你也来劝我,虽是天下一统,何曾安稳?”却说现在国家外有胡人压境,内有诸王成势,各成气候,又有朝权旁落,虚无权利,更有百姓揭竿起义,此事皆非单单一个国君能救。潘岳也都知道,只是,若是一味知难而退,致使另一个愚昧不堪或残暴不仁者为君,岂非只有更糟,想及此处,便劝说道:“不怕得罪,如今王室一族,放眼望去,唯贤弟可称贤明有德,出类拔萃,我知使你为难,且能为之事有限,却总比他人胡作非为要好。”司马攸心意甚坚,表白心迹道:“我也并非只是因此为难,别说如今不曾安稳,便是太平盛世,我也唯愿逍遥二字。我自知这一生只喜文爱字,并非治国良才,也是怕耽误社稷,糟踏江山。”司马攸正被**及卫瓘两派相逼夹击,苦恼不堪,此番见潘岳亦如此,反问:“我只问你,若是换做你,你又如何?”说到此处,一时烦恼,咳嗽起来,司马冏连忙奉茶,央求潘岳道:“请义父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