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柔情这日清晨有雾,一望而知将是晴好天气,杨研见此好天,便想把阁楼上书卷搬出来翻晒,此种事她向来是亲自动手,便想去邀荀灌娘帮助,她知荀灌娘若无别事,每日都要去府外林中练习武艺,倒似一日不练便觉不自在,便是以前眼盲之时也是如此。因此出了府门,因心里有事,只慢慢朝林中走去,果然,走出府门不远便瞧见灌娘正在演练枪法,杨研虽不懂,但见她耍将开来,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动作无不漂亮利落,迅疾时银枪耍得犹如一团花似的,煞是好看,看着看着人早已看呆,却被灌娘发现,因此停下来走近,问道:“姐姐有事么?”杨研被惊醒,忙将搬书一事说了。这是小事,一年总要几次,荀灌娘便一口答应了。又是继续舞枪。杨研又靠着树看了一会儿,便慢慢转身走开。回到府中,经过义子司马冏曾住过的房前时不由站住,虽知司马冏早已离开,只是身不由已便推门走了进去,见到几案上司马冏平常研读学习的书卷笔墨,床边还有她亲手缝的衣裳,又有司马冏平日玩的风筝竹马等物,俱皆在目。便不免触景伤情,她与司马冏相处这几年,感情甚深,如今分开,自然不舍,又惦记司马冏毕竟年纪还小,痛失父亲,小小年纪便返国就王,总有种种不放心处。正诸多挂念时,却听身旁一人和声道:“冏儿已经长大,又甚是懂事,你不必担心。”正是潘岳。亦是经过,见她如此,自是知道她心意,因此进来相劝。杨研不愿他担心,只是笑一笑,便随潘岳出来,潘岳知他牵挂司马冏,想用别事开解,由这司马冏便想起那日宫中奇闻,因此说道:“倒是想不到那九妹与太子的儿子,年方四五岁,生得倒甚是清秀聪慧模样,跟太子全然不似。”杨研此时正是伤感时,一听此言,四五岁年纪,便想到当初他们孩儿能活下来的话,到如今也正是差不多这般大小,料想必定也是聪慧可爱,触及隐痛,便连笑容都没了,红了眼圈。潘岳见此情形,便知失言,忙道:“是我多言了,研妹无谓多添烦恼。”进了书房,便是亲手奉茶陪罪。杨研不再伤感,只含笑接了,另道:“荀妹妹如今年纪也大了,一个大姑娘,又没名份,总是伴你左右,进出相随,虽她是江湖儿女,不计较这许多,总归不大好。”潘岳心思一动,便只微微一笑,点头道:“有道理。”杨研又道:“我看她与你倒相处得来。”潘岳又点头道:“不错。”杨研一时难以措词,欲言又止,默然良久,方道:“你是独子单传,总不能无后。”一时无语,想了一想,又道:“我有一事想和你相商。”潘岳早知杨研想说什么,不等她说出,只道:“这事不急,你刚才所说灌娘之事确是有理,我倒未曾想过,待我现在便去寻陶贤弟做这大媒,先保了这门亲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说完,连忙出门,他被杨研说起,知杨研所言不假,如今灌娘年纪渐大,与自己行从甚密,虽他与灌娘兄妹相称,并不避嫌,却难保别人便不生闲话,确是不大妥当。突地想起一人,人品身家,正与灌娘相合,可说正是天造天设,且又与灌娘颇有渊源。潘岳想到这人便是周处。周处乃鄱阳太守周鲂之子,周鲂任职鄱阳太守前正是荆州太守。当年十三岁荀灌娘突出敌围前往襄阳寻石览搬救兵,石览便曾去信邻近的荆州太守周鲂,邀其一同出兵,救助荀灌娘之父荀崧。因此,周处可算是荀灌娘恩公之子,且潘岳知周处对这女英雄也甚是仰慕。若能成事,倒是一桩美事。心里想着,只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跨出二门,一眼似乎瞥见荀灌娘身影往楼梯方向匆匆而去,再看时又已不见,只道看错,便径去寻陶侃议这美事。却说潘岳所见那身影正是荀灌娘,她在林中练完枪法回来,欲寻杨研一起去阁楼,不想在这门外听见他们说话,自然知道他们所说何事,一时心乱,又潘岳突然出门,差点躲避不及,一时避开,到底是姑娘家,想起他们刚才谈话内容,意思竟是要自己嫁给潘岳,便不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一时心里思来想去,便觉心乱。